《攻神》神千晓

92、蟠桃会

　　回魔域后，褚清卿开始派手下搜寻邱言的踪迹，传回来的消息说少年最后的消失点在星启城震泽宫。

　　之前，他一直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邱言毕竟才消失了三天，所以他只当那小子是乐不思蜀了，或是被什么事给耽搁住了，现在看来，他是真的不见了。

　　褚清卿记得自己刚来魔域时那少年才三百来岁，脸上稚气未脱，可以说他是一点点看着邱言变成熟的。

　　而且，邱言还是姜落桐很重要的朋友，褚清卿必须把他找回来，即便最终得到的是坏消息，他也该清楚其中原由。

　　只是，这寻找的过程超出了他的预期，持续了将近两个月的搜寻，却依旧没发现半点有用的信息，他眼见着姜落桐和樱雪一天天变得消沉，只能安慰说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这天，褚清卿在书房里处理公务，看着下头呈报上来的奏折他心里顿生警觉，原来魔域这段日子消失的魔不止邱言一个，就下面上报的数目竟然多达百余个，他们皆是在人界行动时无故失踪了，这事情透着不寻常，内里恐怕潜伏着危机。

　　焦头烂额间，九歌走了进来，她把手上的东西往前一递道：“主子，这是一只青鸾鸟送来的。”

　　褚清卿抬手接过，这是一份请柬，寿桃的形状，红粉色外观，显然是蟠桃会的邀请。

　　自他堕魔以后，那些天界的重要宴会便自动与他告别了，他倒不觉得伤感，毕竟他喜静。

　　不过，他也并非全然不参与，前十几年的升仙宴他便去了，通常在这类大宴上，福地洞天的散仙和妖族的使者也都在场，席上大家谈的是六界的大事。

　　褚清卿看着手里的请帖，明白这次请他过去也是有大事要谈。

　　思索间，手上的请柬被抽走了。

　　姜落桐拿过请柬，看完外壳上的文字，她叫出声来：“是蟠桃会欸！”

　　她心情激动不已，蟠桃会乃是王母的诞辰宴，听说是以蟠桃宴请众神仙，她对这样的仙宴感到好奇，便歪着头眼含期待地问褚清卿：“不知道魔尊大人到时候可不可以带上我啊？”

　　褚清卿垂眼望着少女乞求的脸蛋，最近她鲜少有这么情绪激昂的时候，他不该败她的兴。

　　然而他要让她失望了，因为她在天界实在太出名了，当年所有仙家都在关注她，即便后来那些新上天的仙人也都听说了她的事迹，他不想让她出现在他们面前，所以他沉默了。

　　姜落桐嘴巴嘟起，看面前的人一副纠结回避的模样，她便知道自己没戏了，将凑热闹的心思抛开，她顺势提出条件：“反正去蟠桃会和找邱言你总得满足我一个？”

　　褚清卿明白少女这是在趁人之危呢，奈何他别无选择，权衡了一下，他答道：“好，我允许你去人界参与寻找邱言，但是你得保证不可以单独行动，我会安排与阳时刻陪在你身边。”

　　“成交。”少女递过勾起小指的右手。

　　“幼稚。”褚清卿虽如此训斥，然而还是自觉递上手，与少女完成了约定。

　　谈妥了条件，蟠桃会那日褚清卿单身赴宴了。

　　琼香缭绕，瑞霭缤纷，天界景色万年如一。

　　去瑶池的路上，他碰见了好多仙家，商瑞、百花神、食神……从前他们叫他真君，现在他们叫他魔尊，他照例颔首应着，好容易终于到了瑶池宫。

　　薄云飘渺，石壁巍峨，塔松竞秀，天池如镜，这里和百年前似乎一模一样。

　　此时，瑶台两旁已经列好两列铺设整齐几案，每一张五彩描金桌上都摆着点心、蜜饯、水果和琼浆，一些个仙娥往来其间，正有条不紊地布置餐桌。

　　因为宴会还未开始，所以先到场的宾客们便分散地站在池边、桥头和凉亭里聊天，虽然褚清卿不是一个话多的主，但是身份使然，前来问候他的仙家着实不少。

　　过了一会，福地洞天的仙人们也来了。

　　褚清卿首当其冲看见了凤帝和姬芊羽，因为他们一入庭院便径直朝他走了过来。

　　“见过魔尊。”

　　“魔尊好。”

　　到了近前，他们向他行礼。

　　寒暄完了，凤帝转头去问候其他神仙了，姬芊羽则还待在原地，与他面对面而站。

　　“那个……”姬芊羽嗫嚅着，“桐桐……”

　　每一次遇见，这样的对话都会在他们身上发生，通常问的一方言词谨慎，被问的一方沉默地摇头。

　　然而这次褚清卿没有摇头，只是默然不语，果然，姬芊羽期待的眼神变得暗淡无光。

　　看到她这样，褚清卿心里生出负罪感，这种负罪感从上天界的那一刻便慢慢滋生，商瑞、百花神和食神……他见到太多与姜落桐交好的朋友了。

　　他该告诉她们的，自己的朋友已经苏醒了，他该告诉姜落桐的，她的家人朋友们都在等她，可是他却自私的什么都没有说。

　　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姬芊羽最后转身离开了，褚清卿注视着她远走的落寞背影。

　　忽然，一只大手拍到他肩头，一转身他看见了前不久才刚见过面的灵曜和许久未见的曼倩师兄。

　　“怎么没精打采的？”灵曜露出坏笑，“难不成在担心？”

　　“担心什么？”曼倩好奇地问。

　　褚清卿知道灵曜指的是姜落桐，但他眼睛都不眨一下，故意模糊重点道：“我百年没参加蟠桃会了。”

　　“唉……六界最近好像不太平。”曼倩师兄叹气，“也不知道师父在人界历世会不会被波及到。”

　　灵曜嫌他杞人忧天，指出道：“他老人家都入世历练多少回了，能有什么事。”

　　话题就这么岔过去了，关于外公入世的事褚清卿丝毫不担心，他老人家每隔千年便会下凡参道，这与褚清卿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早习惯了。

　　宾客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瑶池宫，其中有一位来宾引起了大家的瞩目，包括褚清卿。

　　知风竟然也来了。

　　据他所知，知风一向不喜欢这类应酬的，每一次都是让语容代替参加，这回居然亲自到场了。

　　知风在人群里扫视了一圈，接着径直朝他走来，这么些年他们的关系亦敌亦友，看见知风，他其实是高兴的。

　　此时，宾客已经基本到场了，在瑶池宫侍女的指引下他们开始入席。

　　知风与他，他们一个是妖王一个是魔尊，两个的座位自然安排在右列首席，他与灵曜关系素来交好，于是灵曜坐在了他的右边。

　　静候了片刻，天帝与王母携手入座，主与客皆到场之后仙娥们端上蟠桃，在众仙向上首的寿星道谢献寿完，蟠桃宴便开宴了。

　　仙乐飘飘，姮娥仙子们踏着细碎的步子入场起舞，绮袖并起，衣袂飘飞，瑶台一派歌舞升平之景。

　　一开始，众仙推杯换盏，谈笑风生，直到某一时刻，在天帝与王母提前退场后，麒麟帝突然扯到了某个话题，席上逐渐安静严肃了，只听见他说：“近来六界似乎不太平，我族族人无故失踪，找到时已经没了。”

　　“是啊，我青丘狐族也遇到几例。”狐帝叹息着附和。

　　灵曜真君插话进来：“这事我最近也有耳闻，听说从死者死状来看，似乎是被吸干精气而亡。”

　　“不止精气，连法力也被吸收了。”凤帝愁眉不展地补充道。

　　“到底是何物在作祟？”曼倩仙君发出疑问，这令宴台陷入沉默。

　　半晌过去，重明鸟族帝君开口道：“恐怕是有妖魔降世。”

　　说话的同时他向褚清卿和知风他们这边看来，褚清卿早有预感，所以不骄不躁，他想天帝和王母定然是预料到众仙的猜测，所以才邀请他和知风参宴，所以才会提前离开，希望他们借由宴会说开。

　　知风与他不一样，他是个暴脾气，见怀疑到自己头上了，便心直口快道：“说话得讲证据。”

　　重明鸟族帝君理直气壮地驳斥说：“虽然我们没有见过那怪物的真面目，但是死者身上残存着一股魔气。”

　　“怎么，所以觉得是我魔族所为？”褚清卿挑眉问道。

　　“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褚清卿放下手中酒杯，从容地说：“我魔族同样有不少族人消失。”

　　“这是真的？”有仙不信。

　　“自然……若是不信你们可自行查证。”

　　“那到底是何物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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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仙议论开，他们恐慌不已，宴台一片哗然，然后席上的气氛变得低迷。

　　这是褚清卿参加过的最冷清的一次蟠桃会，虽然客人较平时多了许多，可是却一点不显热闹，他浑不在意，端上桌的东西也没怎么动过。

　　宴会散得也早。

　　散席后，褚清卿离开了宴台，他对这类场合本来就不感兴趣，心头又记挂着姜落桐，所以不打算多待。

　　然而，和来时一样，向他告别的仙家一个又一个。

　　在与曼倩师兄道别后，他等不及想走，却被灵曜给拦住了，一脸调侃地望着他道：“这么急干什么，怕离开太久，那小丫头又跑了？”

　　担心灵曜会纠缠不休，褚清卿直说道：“她本就在人界。”

　　“难怪这么急不可耐的。”灵曜闻言笑容越发肆意了，“怕她有危险？”

　　“是。”

　　“算了，放过你了。”

　　玩笑话说完，褚清卿以为自己总算可以脱身，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那小丫头指的是谁？”

　　褚清卿闻声转头，然后他看到了惊讶的姬芊羽，她看着他问：“你们说的小丫头是不是桐桐。”

　　面对她的质问，褚清卿无言以对。

　　“兄弟，对不起。”灵曜抱歉地看来。

　　褚清卿并未责怪他，想这大概是命中注定的吧。

　　“所以她真的醒了。”姬芊羽走上前几步，不依不饶地问，“什么时候？”

　　知道瞒不过去，褚清卿便答说：“十三年前。”

　　“十三年前！”姬芊羽听后目瞪口呆，然后斥责他，“所以魔尊整整瞒了我们十三年，她有家人有朋友，你无权这么做。”

　　是啊……他无权这么做，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你别怪他，”灵曜替他解释，“那小丫头刚苏醒时只是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还失忆了。”

　　“怎么会……”

　　姬芊羽闻言更震惊了，过了一会，她态度强硬地说道：“不管怎样，她有权知道真相，我给魔尊两天时间考虑，两天后你若不主动告诉她娘亲，我便会把她醒了的事情亲自说与她娘亲。”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兄弟，怪我嘴欠。”看着走远的姬芊羽，灵曜拍着自己的嘴说。

　　“没事。”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不知道。”说完，他向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