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神》神千晓

33、我命由我不由天

　　这几年，姜落桐一直在钻研测命和占卜之术，为的就是这一时刻。

　　她首选测命，然而和前几回一样，推算了老半天，她面前就像是有一团迷雾，根本就看不清，是因为这具凡人身躯承受不住，还是因为自己的能力有限，姜落桐不得而知。

　　于是，她退而求其次，寻求占卜之术。

　　捏着手指算了老半晌，终于是让她给算出来了，她的担忧果真没错，不久之后她身上便有一劫。

　　这月十五，她会去墨云观祈福，那道劫数便发生在回尚书府的路上，下山的途中她会遭遇劫匪。

　　这劫看起来不轻不重，并不像是一个生死劫，可姜落桐却不敢掉以轻心。以防万一，用午饭的时候，她向丫鬟樱桃打听起来。

　　“我许久没有出去了，京城最近可有什么新鲜事？”她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现在议论最多的就是庄云卿和小姐你的婚事呀！”樱桃笑道。

　　姜落桐皱眉，她不乐得听这个，便问：“没其他的了？比如不好的？”

　　樱桃闻言开始回想，搜肠刮肚老半天，然后她道：“再有就是北上的流民了！”

　　就是这个！终于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姜落桐面露欣喜，随即她状似不经意地搭腔：“是吗，这些人好可怜。”

　　“也不全是！”樱桃果真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小姐，你是不知道，他们中的一部分嫌赈灾物资不够，竟然学强盗干打家劫舍的事，听说他们还强抢民女，朝廷正头疼呢！”

　　强抢民女四个字惊得姜落桐身子一顿，是了，大概这才是她的生死劫吧。她仰头望天，然后控制不住地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实在是因为天上的那群神仙太过分了。

　　这劫难可真是俗，不仅俗还充满了恶意，从前沉溺话本子那会，她就发现十本里会有四五本写到女主女配遭玷污的情节，她不禁腹诽起来，神仙们就不要这么恶趣味了吧。

　　就话本里的情况来看，通常，那些女子在被玷污以后，她们的内在会发生变化，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似的。

　　除了内在的改变以外，外在因素也左右了她们的选择，他人的指点与议论，家人的嫌弃与冷对，等等等等，许多女子通常承受不住，最终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呵呵，姜落桐在心底冷笑，不论是当神仙那会，还是她现在做人这会，她受到了议论还少吗？这点压力她大约抗得住吧……

　　不过，她压根不会让这事落在她身上，因为这不仅关乎她的清白，还关乎她的胜利，毕竟只有度过了生死劫她才能赢下赌局，而只有赢下了赌局她才算闯幻境成功。

　　所以，她要逆天改命！可是她该如何做才能避开这个劫呢？

　　姜落桐拧眉沉思，在入世之前，她的法术勉强跻身中等之列，面对几个凡界歹徒来说，对付他们那就如同碾死几只蚂蚁，无需费力。可现在，她身上无一丝一毫的灵力，只能从别处想办法。

　　不如不去了？姜落桐最先想到这个法子，但是她很快将其推翻了，首先她父亲和大伯母第一个就不同意，其次这种劫难不能靠躲避，因为压根就躲不过，它迟早会以另一种方式找上你。

　　既如此，还不如早点应劫。

　　那在出行时增派护卫呢？姜落桐很快又想到了这点，最后她摇头，觉得这始终不太稳妥。

　　她只不过是去上香祈福，毫无缘由带太多护卫会引家人猜疑，修道者最忌讳泄露天机，说多了恐遭反噬，而且出行太张扬了终归不好。

　　增派护卫可以，但是不能太多。可这样一来就不算保险了，要是能有一个武林高手就好了，然而武林高手不是那么好找的，她叹气。

　　武林高手？突然，她来精神了，她传说中的未婚夫婿不就恰好满足这个条件吗？求助别人是要还恩的，可求助他却是不需要的。

　　最重要的是……姜落桐想着想着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她觉得这天下就没几个男子能够容忍自己的妻子遭人轻薄，即使她还未过门。况且，这人与她完全不认识，恐怕到时候连丁点怜惜都没有。

　　若是这人心地善良同情她，最终还是娶了她，她可以顺势提出对外相敬如宾对内各自安好的提议。若是这人心中介怀嫌弃她，最终退婚了那更好，那她就不用成亲了，简直一劳永逸。

　　思来想去，他的确是不二人选啊……

　　打定了主意，姜落桐便开始思索下一步的行动，她需好好想想该如何让她的未婚夫婿以合适的理由出现在那里呢……

　　对了，刚刚樱桃说朝廷正为流寇的事焦头烂额呢，据前些日子搜集庄云卿信息来看，他似乎急于建功立业，想为父亲报仇，让其剿匪岂不刚好。

　　姜落桐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于是她忙走到书案前坐下，她将匪徒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写到纸上，等墨水干了，便将其折好装入信封。

　　“樱桃！”她将丫鬟叫进来，然后把手里的东西递出去，吩咐道，“你十五那日找个小孩，然后让他把这封信交给将军府的二少爷。”

　　樱桃闻言先是愣了一瞬，随即露出暧昧的笑容来，姜落桐知道这丫头是以为自家小姐少女怀春了，她没在意，这样正好，就不用她再找借口解释了。

　　看着樱桃领命离开，姜落桐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接下来便只能等着那天到来了。

　　十五到了。

　　尚书府的大门口，车夫正坐在马车上百无聊赖地等着。

　　姜落桐今日穿了一身杏黄色齐胸褶裙，外面罩着件橙红色直领对襟广袖衫，头上和耳朵上戴着诸多首饰。她原是想穿得轻便些，至少一会行动方便，可伯母不让，她也只能听话了。

　　她与父亲、兄长站在府门前说话，道了别，她与大伯母登上马车。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驶入闹市时她掀开车帘往外看，街上车水马龙，说话声不绝于耳，有不少人向她的车撵投来目光。

　　“这是谁家的马车？”

　　“好像是尚书府千金的！”

　　“出个府居然要十名护卫跟着，排场真大！”

　　大吗？姜落桐不觉得，如果可以她还希望再大点。放下车帘，她靠坐在车内。

　　渐渐的，外头的声音小了，马车已然驶出了闹市。

　　这时，伯母突然问她：“怎么愁眉苦脸的？”

　　姜落桐没办法，知道灾祸即将降临在自己身上，她能不愁吗。她把苦往肚子里咽，嘴上淡淡道：“没事，就是昨晚没睡好。”

　　“那你现在先睡一会。”伯母贴心地说。

　　姜落桐点头，然后将眼睛闭上了，她就算心再大也无法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睡觉，双眼休息了脑袋却转个不停，想的全是那些人会出现在哪？庄云卿会不会来。

　　“吁！”不知过了多久，帘子外传来车夫的声音。

　　之后马嘶鸣两声，车子便停下了。

　　“到了。”伯母叫她。

　　她睁眼，然后在随行丫鬟的搀扶下慢慢下车。

　　道观建在山上，马车压根上不去，只能在山门处停下，所以接下来的路他们得用走的。

　　姜落桐环视了一下周边景色，这里古木参天，芳草青青，不得不说的确是个钟灵毓秀的宝地，就是山道过于高了。

　　踏上望不到顶的石阶，他们一行人往山上走，差不多在体力殆尽之时，才终于抵达山巅。

　　进入观中，一位道人走过来招呼，在他的指引下，姜落桐与大伯母先后在三清殿、月老殿和太阴星君殿祭拜。

　　她原是该祷告婚事顺利的，但是她没有这么做，因为她的心愿是平安度过劫难而非成亲。

　　随伯母将表面功夫做完，她同伯母说自己还想去紫薇殿里拜一拜，伯母看她心诚，便点头准了。

　　实际上姜落桐只是有话同紫薇大帝说。

　　紫薇星在凡间是富贵的代表，因此紫薇殿里的香火很足，大殿修得庄严肃穆，低调奢华。

　　姜落桐微仰着头观像，高大的塑像威严壮观，神形兼备，衣饰色彩丰富亮丽，五官雕刻细致入微，宛若真身现世。

　　同其他香客一般，姜落桐跪在了蒲团上面，行了个三回九叩礼，然后她在心中默念：“紫薇大帝，不管此刻你听不听得见，小凤凰都有话要同你说，这次入世说到底是为你老家后院化解矛盾的，所以还求你保佑，让我成功避开劫难！”

　　说完，她虔诚叩首，然后才起身出殿了。

　　走至殿外，伯母迎过来说：“时辰不早了，咱们该下山了！”

　　该下山了，姜落桐从来没有觉得这四个字如此恐怖，这一刻她是真想永远待在山上不回去了。

　　怕伯母再从她脸上瞧出端倪，她不敢显出一星半点的焦虑与担忧，只能强装镇定，然后与随从们一同下山了。

　　回到山下，姜落桐立即登上马车，在高而陡的山道走上走下，她被折腾得有些累，若换平时，她早没形象地瘫在软榻上了着了，可此刻她的坐姿却极为端正。

　　离她的劫数到来不远了！

　　姜落桐特意将车帘稍微拉开了一条缝，以便偏头就能观察到外面情形，她的一双耳朵也认真地竖起来，就怕漏听一丁点动静，奈何神躯装在这具人壳里，她能听见的不过几丈远罢了。

　　越接近小树林，她的心跳便越快越响，宛如有人在她胸口敲鼓，煎熬极了。

　　“唰唰！”

　　在她神经高度紧张，几乎就要撑不住时，外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赶忙掀开帘子。

　　同一时刻她看见十来个黑衣蒙面的流寇冲出山林，尚书府的护卫们见状连忙拔剑，双方很快缠斗在一起了。

　　打斗间，护卫与歹徒慢慢朝外四散开来，最后倒落得她这里陷入无人照看的境地，不妙的是一名流寇发现有机可乘，他当机立断地转身，然后持刀朝着马车冲了过来。

　　“啊！”大伯母从没经历过这等场面，见状不由惊叫出声。

　　姜落桐神色凝重，她看了看那逼近的蒙面人，又看了看马车里狭小的空间，最终决定下去。

　　伯母看出了她的意图，连忙伸手来拦，“别去，外头危险！”

　　“我没事，你注意顾好你自己。”安抚完，姜落桐便利落地跳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