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忆浮华》元西可

4、第四章

　　一个小时的时间里，芝果都浑浑噩噩，她眯着眼倚在椅背上，耳边尽是无限的嘈杂声，芝果皱了皱眉头，头别向一边，想努力撇除喧嚣，安静的休息会。
　　笑影也一改常态，安静地坐在她身旁，默不作声，像个在家长面前害怕犯错而得到批评的孩子，不说话的芝果好可怕，貌似平静的脸上像蒙了层霜，她眉头微皱，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下的黑眼圈愈来愈深，可想而知她有多累。这样的寂静很可怕，笑影想赶紧脱离这样的状态，终于，让笑影释然于心的声音想起：
　　“三号，卡琪录取。”
　　“四号，方娅录取。”
　　“七号，易泽轩录取。”
　　......
　　笑影仔细地听着，生怕错过那个名字，终于——
　　“117号，杨芝果录取。”
　　笑影兴奋地朝芝果瞥了一眼，她眉头微松开，脸上也呈现出些许轻松的神情，笑影不自觉笑了起来，紧紧拥住芝果，“果儿，你录取了，不......不用再在酒吧辛苦了。”笑影的声音有些哽咽，兴奋的话语也有些断断续续，“太......太好了，果儿我为你自豪!"芝果手轻轻搭在笑影的背上，时不时轻拍几下，以作安抚。

　　“以上便是本届新收的四名新人，请你们回去解除与其他公司以及应聘单位的劳动关系，明早七点于公司大厅报到。”说罢主考官便走了，留下一堆不知所措的人，有的高兴地拥抱在一起，有的垂头丧气，悻悻地离开了，比起那些人，芝果的反应反倒没什么起伏，她再次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落在眼睑之上，形成一道密密的阴影，她很高兴吧？毕竟以后自己也不需要再去面对因为经济而形成的荆棘，阻碍她在人生路上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笑影把芝果从东娱公司里拉出来，想为芝果庆祝一番，芝果拒绝了，去了医院。
　　来到医院浓浓的消毒水味夹杂着空气中的寒意袭来，芝果禁不住呕吐起来，从昨天她就没吃东西，辗转反侧跑场子，打工，她已经瘦得不成人样，胃中火烧火燎的疼，眼皮重重的，随时想紧紧闭上，脑袋里嗡嗡直响，她多想吃顿饱饭，好好睡一觉，她扶着墙，走到长椅处，吃力地坐下，没有规律的拍着胸口，阻止一阵阵的恶心感。等待好些，朝妈妈的特护病房走去，透过窗户，里面到处都是白色，单调得令人不安，病床上的那个女人脸色苍白得与床单的白色不相上下，芝果缓缓伸出手，抚上病房窗户的玻璃，她多想触上她的脸庞，像普通的母女那样，跟她讲她应聘成功了，跟她讲她过得有多累......
　　芝果赶紧转过头去，用袖子狠狠拭去喷涌而出的眼泪，拿起包往炫影酒吧走去，和方姐说清事情。
　　刚拭去的眼泪再次决堤，沿着没干的泪痕快速流下，芝果不住的用袖子拭去，又不住的涌出，索性她不再去理会，迎着风奔跑在C城的街头，让风吹干眼泪，让速度的快感减轻心理、身体的伤痛，风像一片片刀触上芝果的脸颊，痛到骨子里，痛得刻骨铭心。
　　......
　　推门进入酒吧，里面客人依旧不减，簇拥在一起，喝酒唱歌，无乐不做，浓妆厚脂的女人随音乐扭动身躯，芝果穿过人墙，来到后台。
　　同事们都说方姐一大早就出去，现在还没回来，让她等会儿，芝果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看杂志，不停地抬手看时间。
　　五点——
　　六点——
　　七点——
　　八点——
　　......
　　十一点！
　　时针分针不知疲倦地转了多少次圈，芝果将身子深深埋入沙发，外面依旧热闹非凡，反而比早些更热闹，真是愈夜愈欢，终于在芝果没有睡着之际，方姐回来了。看到芝果坐在沙发上，便笑着朝她走来，”果儿来了，准备一下等会儿压轴出场。”还没等芝果回答，她就去到大厅招呼客人，芝果拎起包，快步追上她，终于在一个靠窗户的位置旁边看见了她，芝果走过去，轻声喊了声方姐，方姐循声转过身来，面露诧异：“哦？果儿怎么不换衣服准备上场。”
　　“方姐......今天来我想跟你辞职。”说罢，芝果不敢抬眼看她，怕遇上她灼人的眼光，“果儿怎么了？怎么想起辞职来了，你别忘了你还跟我预支了六百块薪水呢！”方姐淡淡笑着。
　　“六百块我会在以后还给你，我必须去东娱上班。”芝果起身准备走。
　　“如果我说我不许你走呢？”方姐依旧笑着，只是语气略带戏谑，“你以为炫影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芝果转过身来，怔了怔，便定定看着方姐，等待下言，明显她有些生气了。
　　“方姐，你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方姐双手环胸，向她走来，“你以为我对你好，你就把你自己当什么了？对你好只是想留你在炫影帮我招揽生意，有本事现在就把六百块和违约金一块交过来，要不然别想走！”方姐的声音引得客人循声看来。
　　芝果握紧了拳头，没想到是这种情景，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方姐，我说以后肯定会把钱还给你的。”芝果紧握的拳头现出纵横的青筋。方姐一步步走近芝果，手搭在芝果的肩上，“怎么说呢？你们年轻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她厚厚脂粉的背后是狰狞可恶的面孔，芝果不做声，躲避方姐咄咄逼人的眼神，身子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方姐笑了起来，道：“怎么了杨芝果怎么不说话，没钱？”芝果想挣脱她束缚自己的手，却无济于事。
　　“我替她交钱。”右后方那个熟悉的角落一个男子缓缓站起身来，朝两人走来，芝果循声望去，是他！他依旧是那副行头，黑色的鸭舌帽压得低低的，看不清他的眼睛，只是隐约看见眼镜的黑色边框，今天他只穿了件白色长袖衬衫，卡其色的外衣撂在椅背上，淡蓝色的牛仔裤更显得他修长的腿。方姐将兴趣转向那个男子，他缓缓向这边走来，不一会儿就走到方姐面前。
　　“你是谁？”方姐抬眼望着比他整整高出一头的那个男子。
　　他低低笑了声，“你别管我是谁，多少钱你说个数吧。”说着拿出钱包准备付钱，“不用你给，我自己想办法。”芝果赶忙上前阻止，手捉住他正欲掏钱的手臂，他转头看了眼她，“你还想不想去东娱，想去就别出声。”
　　霎时，一个个闪光灯从窗外亮起，亮得让人难以睁眼，逆着光看过去，一群人拿着照相机、摄像机、话筒聚集在门外，“该死！这些人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说着他拿起外套，丢下一叠钞票往外跑，几个狗仔见势赶忙追过去，像饿了许久的狼遇见新鲜的肉猛扑过去，他一边用手遮住自己的脸，另一只手拨开人群想往外走去。
　　“流禹，请问这么晚还逗留酒吧所为何事？”
　　“流禹，你深夜和陌生女子拉拉扯扯，不怕亦岚小姐生气吗？”
　　“流禹......”
　　“流禹......”

　　......
　　流禹不予作答往人群外走去，记者见这边没什么希望，就拿着“长枪短炮”往芝果这边涌来，芝果没见过这阵势，一下是不知所措，不自觉地往后躲。
　　“请问你和流禹什么关系？”
　　“他这几天出现在这个酒吧是因为你吗？”
　　“你难道不知道他的女朋友是亦岚小姐吗？你是要做第三者吗？”
　　越来越多尖锐的问题向芝果袭来，芝果不知道怎样回答，下意识朝流禹那个方向看去，他被围在记者中间，他尽力压低帽檐，想抽身离开这些粘人的记者。
　　“小姐，你是这个酒吧的驻唱吗？”
　　......
　　“流禹你是歌手身份怎么会和酒吧驻唱歌手在一起，请你给予解释！”
　　芝果这边的记者因为她是无名之辈问的问题更加尖锐，芝果不敢面对那些记者，更不敢说任何一句话，害怕那些记者小题大做，突然，一双有力的手将芝果从人群中拉走，芝果跟在他身后奔跑着，躲过记者的追问，就这样一直跑着，秋天的风吹在身上已经没有那么冷，而是从手上传递到全身的温暖和心安，不知跑了多久，他慢下了脚步，确定记者已经被甩远了，他才慢慢停下来，转过身来，将黑色的鸭舌帽扣在我头上。
　　“对不起给你带来麻烦，如果有记者问你问题你就不回答，免得他们小题大做......”摘掉鸭舌帽，她看见他清秀的面容，不像海报里的那样冷漠，而是像个邻家大男孩，黑色边框眼镜下是一双格外清澈的眼睛，他松开她的手，转身离去了。
　　“谢谢你......”她小声说着，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谢谢你，谢谢你，给予她深秋第一缕阳光，谢谢你让她感到陌生又熟悉的温暖，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