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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   司月脚尖跨出正门,刀狼的长刀距离她的后背已不到一丈远,她需要加快奔逃的脚步,快些再快些,尽全力跟刀狼保持距离,当然最好是能够拉开距离。

      这样的危险时刻,已经顾不得仔细思考外面哪一条路径可以更好的躲避隐藏,更何况她初进府邸,对路况也不熟悉啊,只能见路就跑,至于这条路会不会通往死胡同,那是完全没有时间去考虑的。

      在后罩房西屋时,她为了躲避背后那一刀,将所有的符咒都撒出去了,现在身上已无一张可以防身的符咒。而这座五进府邸每一进皆安排有守卫,她若想闯过关必定得拍几张定身符。后罩房前面就是正院,溜进来时她瞧过了,那里守卫森严。如今自己没有隐身符,那是万万不敢闯过去的。后面是第四进院子,虽然没有探过路,但两害相权还是后者的生路大些。

      她脚步匆匆,直直往连接第四进院子的月洞门疾冲而去。

      远远望去那里黑漆漆的,不像是有守卫在。她心下稍安,冲了进去。虽然知道府中的路总有尽头,但撑得一时是一时。后头刀狼挥舞着他那把长刀,生气得大喊大叫:“守卫呢,死哪去了?操他奶奶的雄,这群家伙,别不是喝酒赌钱去了吧,别给二爷我给捉到,捉到定重罚!”

      司月听闻此言,急乱中竟还有闲心思忖:“原来这进院子的守卫偷懒去了,真真是妙极了。”

      又奔逃了好一会儿,好几次都险些被长刀砍伤,只觉得脚步越来越沉,呼吸越发急促,但身后的追兵依旧难以摆脱。她心里忍不住抱怨:这夔王殿下到底什么时候才到,信号弹燃放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就是只蜗牛爬也应该爬到了吧!

      其实她一路被人追杀,自然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无比,早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能力。这番抱怨,实无道理。

      也不知是不是运道已尽,她很快便逃进“死胡同”。前面是高耸的围墙,左右两边皆是房门紧闭的厢房,后面则是紧追不舍欲收割她性命的恶人,难道真是天欲亡她?

      面前已无路可逃,她回过身来,望着步步逼近的刀狼,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肺处跟炸了似的难受。刚刚变起仓卒,两人这一路一追一逃,均未携带照明的灯笼火把,昏暗的月色下,她看到刀狼目露凶光,嘴角噙着丝狞笑。他这会儿倒也不急着过来砍人了,就好像她是只逃不掉的老鼠,瓮里面的鳖,砧板上的鱼肉。

      “跑啊,怎么不跑了。看你这小娘皮还能跑到哪儿!”刀狼笑骂。

      大概是逃跑时已耗尽了司月所有的惊慌,这会儿倒是并不如何害怕。既然逃不掉,那就正面刚吧。她咬破食指,取出帕子,以绵丝帕子作符纸,鲜血作朱砂,手指作画笔,在帕中迅速画下咒符。

      这一下当真是出乎刀狼的意料,他从未见过有人竟能在无符纸的情况下利用衣物施咒。此前曾见识过此女的本领,当下也不敢再托大,抬步向她走去,打算在她符咒未完成之前杀了她。

      这时比拼的,不过是谁速度比较快了。但画符施咒耗时颇长,而刀狼走过去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两相比较,刀狼的胜算十足。

      这时天上“嘣”的一声,将二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只见漆黑夜空中一支烟花绽放开来,如星子雨落。刀狼脚步不由得一顿,这是强敌来袭,道长召唤的信号。这一迟疑,再回头时司月已将符咒画好,心中不由大呼可惜。刚刚他若不是存着猫捉老鼠的戏耍心思,直接一刀过去,这小女子早就身首异处了。如今耽搁了一下,让她施咒得成,恐怕即使最后得手也颇得费一番功夫,倒误了道长那边的大事。罢了,左右这府邸皆是道长的耳目,谅这小女子也逃不出去,就留她多活一会儿吧。

      计量已定,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处,倒让司月颇是奇异,心想:“莫不是这贼人知道我符咒的厉害,不战而逃?”自以为以她之能,吓走一个凶神恶煞的贼人,不禁面有得色,倚着墙头,就要哼首曲儿。

      忽然面前的窗棂处透出光亮,原来是有人在屋里点燃了烛火。

      司月吃了一惊,此屋内竟住了人。忽地想起在后罩房时,众女曾提到过妙静园里住着位绝色美人。此处莫不就是妙静园,而屋里住的就是她们口中的那位绝色佳人?

      世人皆有爱美之心,司月亦不例外,心道,她倒是要见识见识这位姿容绝世的女子。这可不是为了比美,就好比春日里十里桃林桃花开了,让人不由自主地前去观赏,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思量间,屋内脚步声踏踏,不一会儿便传至门边,接着门扇打开,走出一人。

      司月忙藏身于阴暗处,目光却紧盯着门扇处,想要看看美人到底有多美。谁知出来的哪里是什么美人啊,就是一身材削瘦的猥琐男子,长得贼眉鼠眼的,他走出房门时还衣冠不整的,裤子没穿好就出门了,边走边提着裤子系裤腰带,像是要出门办什么大事似的。那着急忙慌的样子,倒是和刚离开的刀狼颇为相似。

      司月心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一个行色匆匆,两个也行色匆匆,肯定是前面有大事发生,是了,应该是沈寔到了,这些人急着过去对付他。

      待她也过去瞧瞧热闹去。

      刚刚生死攸关之际,恨不得自己从未来过此地;如今危机解除,又生出瞧热闹的兴致了。

      心念一动,便即动身。却不想此时屋内忽地传来瓷器落地的清脆响声。

      屋内还有人!

      司月刚跨出的脚又收了回来,走到窗扇前,食指往糊窗的麻纸上一戳,便戳出个洞来。凑眼往小洞里瞧,见对面床上一瘦弱女子正披衣下床。待她穿好鞋子,站起身来的时候,司月才看清楚了她的脸。

      这不瞧清楚还不打紧,瞧清楚了之后忍不住“啊”了一声。

      但见屋中女子长发枯槁,形容憔悴,不是崔宝珠又是哪个?

      记得她最后一次见到崔宝珠是在凤凰城投宿的客栈里,那时的崔宝珠骄横恣肆,明媚鲜妍如一朵灼灼的玫瑰花,整个人透着一股饱满张扬的生命力。可如今,她好像是一朵开到尽头的花,失去了往日的鲜妍和美好。但即便是如此,她整个人还是透着一种颓败的美感。

      大概是因为见过她鲜活的样子,对她如今这副死气沉沉的面貌,司月心中忽然微微抽了一下,那一下似有痛感,而这丝痛感又让她愣在当场。因为她从末体会过心痛,不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陡然体味,难免恍惚迷茫。

      而屋里的崔宝珠听到外头有女子的声音,以为是从前面后罩房过来的,也不甚在意。刚刚那猥琐男人走的时候,连门都没关。这样冷的夜,风呼呼地往里刮,她不得不起床去关门。

      就这么几步路的距离,露在外头的手已被冻得冰凉。她打了个寒颤,指尖还没触到门扇,忽的外头那个女子跑过来,直直地站在她面前:“崔宝珠,你怎么在这?你被那些贼人抓来的?”

      也不知是哪句话触到她的禁忌,她连门都不关了,慌慌张张地就往里面跑:“什、什么崔宝珠,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你、我不认识你,快走,你快走。”声音微颤。

      司月不知崔宝珠为何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跨过门坎追进去。

      崔宝珠像是受到什么刺激般,跳到床上拥被躲到床尾瑟瑟发抖:“我不是崔宝珠,你别来找我,别来!”

      司月不解道:“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们曾经在凤凰城的客栈里见过一面,你还记得吗?那个时候,我和沈遇、二殿下他们在楼上,而你在楼下,穿得贵气逼人,很有气势地催逼店伙给你腾房间。你……记得吗?”脑子里忽地灵光一闪,“对了,还有李慎,你那个时候看了他好几眼,你们两个是认识的吧。”

      她不提李慎还好,一提到这个名字,崔宝珠立刻抱头尖叫,好像十分痛苦。

      “别说了,你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情绪万分激动。

      司月没料到她竟是这样的反应,一时间愣住了。莫不是崔小姐在这府里受过太多的摧残折磨,故而神思失常?仿佛是印证她的猜想般,这时崔宝珠罩在外头的长衣滑落,露出肩头上雪白的肌肤,玉肤之上道道红痕,纵横交错,像是长期被棍条麻绳抽打,新伤又添旧伤。

      司月见识浅薄,没往别处想,一见之下顿时大怒:“可恶,这群贼人太可恶了,竟然对一个弱女子动刑!”

      崔宝珠闻言,又是一顿痛哭,直哭得眼皮红肿。

      司月心神又是一阵恍惚,总觉得此情此景熟悉无比,似是她曾见到过一般。但仔细回思,又毫无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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