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玛》海德红船长

1、chapter 1

　　1.

　　“一个吻换一份情报，先生。”

　　我以为他要拒绝我，可一个柔软的东西贴上了我的唇。
　　——心跳如鼓。
　　他没有拥抱我，双臂甚至还背在身后。
　　但他千真万确吻了我，用他那多情的，不知留有多少女人余温的薄唇。
　　我瞪着我的眼睛，他也睁着他的眼睛。我们嘴唇相抵，眼神相触。
　　我想，也许他接吻时习惯睁眼。
　　整个时间并不长——一秒？两秒？我不知道，总之并不长。
　　因为我朝后躲了，我躲的同时，他还留在原处，淡薄的眼神扫在我身上，然后绅士地退了一步。

　　2.
　　因为我看到一个穿着白裙的女人躲在一根柱子后面，面带哀痛，泫然欲泣地注视着我们。

　　3.
　　对，我们，我和他。
　　费弗劳尔街最伟大的侦探和一个……女乞丐？他最得力的助手？请原谅，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我见过那个白裙女人，在中心大剧院的海报上，一个美丽的，妙龄的歌女——洛莉亚。

　　4.
　　“对不起，先生，”我为我的莽撞致歉，甚至害怕身上常年沾染的难闻的气味被他闻到，“哦不，我是说，谢谢您。”我连忙退了几步。
　　我们像两个陌生人在对视。
　　他像一个上帝施舍了一个吻给我，使我不得不掏心掏肺去报答他。
　　我承认刚才我被魔鬼迷惑了。
　　“不，美丽的小姐。”
　　他好像笑了一下。
　　我呼吸一窒。
　　……该死的，阴魂不散的魔鬼。

　　5.
　　无疑，我长得不丑，甚至有一些姿色，我的那些乞丐朋友都这么说。
　　但从他嘴里蹦出来的“美丽”，好像成了一个了不起的高级词语。
　　我获得了认可。

　　6.
　　洛莉亚要走了。
　　她像一只被伤透了心的猫，几乎落荒而逃。

　　7.
　　她爱他。
　　我不知道谁的爱更加强烈，也许是我的，也许是她的。
　　平心而论，我从十二岁就跟在他手下做事，是他把我培养成一个合格的情报员。
　　那时，我可以钻到小洞里，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去到费弗劳尔街上任何一个花园。整个大街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我替他传过信，发过电报，帮他牵来史密斯先生驯养的嗅觉灵敏的猎犬。
　　我从十二岁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对他仰慕不已。
　　但是洛莉亚是在她二十岁演出的时候，才结识了这个喜好音乐的侦探。
　　他为她的美貌和声音倾倒。
　　他喜欢音乐，小提琴，那些昂扬优美的唱腔。
　　可是我的声音粗哑难耐，一个小乞丐是很难拥有一副好嗓音的，我想你能理解。

　　8.
　　我不能伤了她的心。

　　9.
　　“洛莉亚要走了，您快去追!”
　　我说的是那样急切，从不慌张的侦探流露出一丝讶然，余光只扫到了一个白色的裙摆。

　　10.
　　他没走。
　　因为他爱案件胜过爱任何人。
　　他的爱施舍给了很多人，我只是其中一个。
　　“姬玛。”他皱了一下眉。
　　“费弗劳尔街五号，沃森夫人。”
　　他的视线没有在我身上停留，他把那黑色的帽子戴上，然后掏出手杖。
　　“祝你好运，先生。”
　　“你也是。”

　　11.
　　我知道我不该这样做，但我做了——爬到他屋檐外的窗口上。洛莉亚坐在他的床上，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抬高眼睛不去理他。
　　换做是我——是永远不敢的。要知道，他只要看我一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明月高悬，我像一个变态的盗窃者躲在暗处，用一双蛇一般滑腻的眼睛注视着他们。
　　幸好我不是美杜莎。

　　12.
　　他这下真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难题。
　　天杀的，我竟然在想——怎么像帮他解决案件一样帮他安慰洛莉亚。
　　哦不。
　　姬玛，放弃你那愚蠢的想法。
　　……一朵玫瑰花怎么样，洛莉亚一定会喜欢的，她是那样喜欢鲜花。每次唱完歌后，她总是捧着一束鲜花回家的。

　　13.
　　像童话里的夜莺，我为她带来了一支玫瑰。
　　“你想怎么样？”洛莉亚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穿着一身合身而华丽的礼服。
　　“你喜欢吗，”我在剧院门口有些局促，“呃……我是说，玫瑰。”
　　她没答话，当着我的面将玫瑰扔进了垃圾桶。

　　14.
　　我舔舔干涩的嘴唇，“你不喜欢花吗？还是——不喜欢玫瑰？”我在心里打量着——如果她不喜欢玫瑰——我就拿去花店换成百合。
　　洛莉亚看上去要被我逼疯了。

　　15.
　　“我对花粉过敏，玛吉。”

　　16.
　　“噢，真对不起！”我真是个呆瓜。
　　还有——“我叫姬玛。”

　　17.
　　我走了以后，洛莉亚把玫瑰花从垃圾桶里捡了出来。
　　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把玫瑰带回了家。

　　18.
　　他对洛莉亚的情感使我感到疑惑。
　　他从不主动亲近她，甚至自觉地远离，但同时又不让她接受其他示爱者。
　　受他的影响，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认为克制和强制就是爱。

　　19.
　　我又见到他亲吻了一个女孩。
　　虽然他亲吻过很多女人，但他是爱洛莉亚的。
　　我知道的，我们和她不一样。

　　20.
　　费弗劳尔大街最伟大的侦探又破了一件案子。

　　21.
　　嘘，我知道了一个秘密——洛莉亚是他弟弟的遗孀。

　　22.
　　他们结婚了。

　　22.
　　我不再在他手底下做事，帮他追踪、监视可疑的人。
　　说到原因，大概源于我的异想天开。
　　——我也想成为一名侦探。
　　一名女侦探。

　　23．
　　我尝试接手案件，但是找我的人寥寥无几，因为有更合适的人选。

　　24.
　　有好几次，当我从他身前经过的时候，特意将帽檐抬高了一点，迈着缓慢的步子。
　　不过他大步流星地走掉了，就好像从来没见过我那样。

　　25.
　　费弗劳尔大街新解决了一个案子，噢，天呐，是侦探姬玛小姐解决的——大字报上这样刊登道。
　　我想我是有破案天赋的，在我跟着他的时候就显露出来了。

　　26.
　　哦！老天！我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27.
　　我用这些钱置办了一个工作室——姬玛侦探事务所。
　　费弗劳尔街最伟大的侦探，他们总是这样称呼我。

　　28.
　　“侦探，你在做什么！”
　　“写信。我告诉过你，本，写信的时候不要打扰我。”姬玛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埋头苦写。
　　“给谁写？”本有很强的好奇心。
　　“萧伯特。”
　　“给你的旧情人写信？天呐，姬玛，萧伯特在他娶了洛莉亚的时候已经死了。”
　　“……你说得对。”她胡乱在纸上划了两道，然后就将信纸丢进火堆里烧了。
　　她听见本在不满地嘟囔着：“如果萧伯特不是侦探，哦我是说，罗伯特、休伯特——嘿管他呢！你这会又得给他们写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