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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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赛正在经历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
上一个让她感到最艰难的时刻还是订单还有十分钟超时，电动车突然没电，人还在光秃秃的大马路上，手机里是顾客发来的十条催单信息和三通未接通话。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门口站着的是拿来裹尸袋和拖把的布加拉提。
眼前是血迹中有明显人形的地板。
问：她该如何向对方解释自己是怎么把两具一米七的尸体变没的？
林赛半蹲在原地没敢动，反而悄悄地将身体尽量地蜷缩起来——只有表露出自己的弱小与无害才不会让对方应激，她可没忘这人只凭一把小刀就捅死了两个成年人。
“来看病。”近几日天气转凉，林赛没能在其他渔夫那里买到鱼，连续三日的独自下海让她成功发起了烧。要不是系统提醒她再不去医院开药，恐怕林赛当晚就会在低温的夜晚中死去。“我在发烧。”
马洛里一家在三日前便搬走了，而黛娜在搬离的前一日来询问她收养相关的问题，被她以“想在这里等亲生父母找过来”的理由回绝了。是的，原身并非孤儿，而是在幼年时期便被遗弃在渔村自生自灭，据街坊所说，抚养她的婆婆不到两年便病逝，只留下一座破旧的房子和两本童话书。
在询问过系统后，林赛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您的亲生父母确实都还活着，被遗弃其实是个意外，心生嫉妒的保姆用她的孩子换走了您。准确来讲，她根本没想让您活着。”
林赛才不在乎这是不是意外，她只需要知道亲生父母还活着，能让她找上门要钱就行。谁会嫌钱多？反正她不会！
布加拉提的神情明显有些动摇，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反手把门关上。为了避免护士查房，他还顺手把门反锁了。
咔哒一声，在安静到只有仪器声的病房内，相当明显。
布加拉提看见她整个人都变得僵硬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房间里？”你看到了什么？你看到了多少？为什么地上的尸体会不见？是你做的吗？
布加拉提不想对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少女动手，可以的话，他更想让她忘记今晚所看到的一切，可地上那两滩血迹是不可磨灭的罪证。
他是杀人犯。
林赛的脑子像生了锈的齿轮一样，想要极速转动，却又被锈迹卡得死死的。她想不出来能够解决这件事的办法，甚至想不出来要应对的说辞。
难道她要说自己是因为听到这间病房里有谈话声，而她又恰巧看见他面若冰霜地从里面出来，直觉告诉她里面好像有人可以爆金币了才钻进来的吗？
林赛的视线忍不住漂移到床底，紧张的情绪让她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去。
那确实也是爆了很多金币，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本想试试【金钱转换】是不是如她所想那样，连人的器官和血液也能够售卖。看见房间里躺着的两具尸体，林赛几乎想也没想就摸了上去，能力发动的一瞬间，冲天炸开的钞票像山一样把她淹没其中。
钱。
肉眼可见的钱。
是数不清的钱！
还没等林赛摸够，门外响起的脚步声惊得她寒毛乍起。她惊恐地看了一眼病房门，用着毕生最快的速度将所有的钱都划拉进了病床底下，剩下塞不进的钱被她偷偷塞到了病患的被子里。
……虽然不知道病床上的人是谁，但是对不起！
于是，准备收拾尸体的布加拉提和已经收拾完尸体的林赛碰面了。
“我……”她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后背也全都是冷汗。
林赛这才发觉自己已经保持着这个姿势太久，双腿已经完全麻痹，不等她再说出其他字眼，膝盖已经发着颤跪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巨响，在病房里传出了回声。
发出声音的本人也痛得呲牙咧嘴。
布加拉提：“……”
凝结的气氛稍稍缓和。
林赛刚想解释，从下半身传来的痛感让她直不起腰，整个人呈orz状跪趴着。偏偏手掌还摁在了那滩还没完全凝固的血上，手臂脱力整个人向前一滑——脸朝地摔进了血泊里。
更大的撞击声在室内响起，病床上的人发出梦魇一般的呻/吟。
……这下她知道病患是谁了。
是布加拉提的父亲。
林赛听见布加拉提往病床走去，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她听见脚步声停在了自己的跟前。就在林赛考虑准备往左还是往右侧翻才能躲过他的攻击，亦或是她还没来得及翻滚就会被一刀捅死时，一阵布料摩挲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布加拉提缓缓把她的上半身提了起来。
在对上那张沾满血液的脸时，饶是才手刃了两人的布加拉提也吓了一跳。
少女的上半身没有一处是干净的，就连头发也沾满了血液，只有那对翠绿的眼还在眨巴眨巴。很不巧的是，她大概是在二次滑倒时撞到了鼻子，此时正源源不断地往下淌着鼻血，而本人完全没能察觉。
她被提起来的第一反应是：“别杀我。”还有“你要钱吗？我们可以合作。”
布加拉提：“……”
害怕林赛再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摔落在地，布加拉提以一种能够让她支撑，但又不会过于禁锢行动的姿势将她举起来。湿答答的布料在手心打滑了一下，少女像流体小猫一样往下滑了几寸，满是血液的手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臂，又很快放开，即便如此，衣服上也仍然留下了两只手掌印。
“对不起。”
布加拉提听见她用气音跟自己道歉。
少年没有在意，而是借力将她放在了远离血泊的墙边。
待林赛安全坐下时，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松了口气。
离天亮还有三个小时。
布加拉提加快了收拾地板的动作，神情也逐渐从诧异变回平静。林赛并不知道他内心的打算，只觉得自己撞见他杀人灭口的现场后，下一个大概就会是自己。而她的鼻子和腰部痛得几乎失去只觉，唯有挺直腰板才能有所好转。在这种形势一面倒的情况下，她没办法把筹码都砸到对方身上，祈祷他还有一点良知……毕竟他们只见过两面。
太酷了，说不定是比上辈子还极速的死法。
渔夫的儿子，怎么说一刀下来也可以直捅心脏吧。
林赛盯着藏有巨额里拉的床底，胡思乱想着。
他最好能够保证下刀的时候手不会抖，但凡让她感到一点疼痛，她都会在地狱诅咒他一辈子赚不到钱。
在布加拉提处理血迹时，她全程就像坐在橱柜里售卖的人偶一样，动弹不得地看着他把地板擦干净，还有那三把沾了血的小刀，也被他用衣服裹好跟拖把一起带了出去。
再次回到病房时，他拿回来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我们合作吧。”林赛再一次提出了这个请求。
几个小时前吃下的退烧药效果微乎其微，她觉得大脑时而飞速运转，周围所有的事物都在加速旋转，时而迟钝得像是一秒钟被无限拉长，少年向自己走来的动作都变得格外缓慢。
“治疗布加拉提先生应该需要不少的钱吧？我不认为渔民出身的你们能够掏出高昂的治疗费用。”林赛睫毛上挂着血块，沉甸甸地，似乎要带着她的意识一起坠入地底，“但是我可以，这是只有我能做到的事情。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如何处理掉那两具尸体的吗？去看看床底吧，你可以在那下面得到答案。”
说不上是不甘心还是别的什么，她只觉得就这样死了好像也挺可惜的。
“你想要更多——”
布加拉提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地用打湿的手帕擦去了她脸上的血块。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