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折胫相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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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就是你们准备的货物了吗？”
跟着塔尼特族长老验货的商人，从骨子里都透露着精明，即便在气候炎热的沙漠中也穿着体面厚重的衣袍，唇边的两撇小胡子被搭理的十分精细，因不喜被风带起的沙粒总是灌入口鼻，他一直捻着手帕轻捂在口鼻间，颇有几分讨厌的造作。
塔尼特负责与外人接触的长老扎基，是一位皮肤黝黑胳膊粗壮的女人，塔尼特部族是母系部族，所以只有女人才能在族中获得超然的地位。长老扎基极不喜欢这些虚伪的雨林人，但迫于主母的命令，同时也是为了族里的孩子们，扎基不得不忍受与外来的商人虚与委蛇。
“是的，此时并非沙虫繁殖的季节，这里的货物就是现在能凑到的所有了。”
商人听着扎基的话下意识的撇了撇嘴，似是不以为然，他招了招手，一旁待命的塔尼特人便顺势将作为样品的油脂递过去。
拿过样品，商人先是看了看成色是否澄澈，又闻了闻味道是否有特殊香气，最后才伸手沾了点油脂在手指上捻了捻，这一举一动无不挑剔。
“还行。”验完货的商人高傲的点头，随即高喊了一声“达蒙，过来！”随之而来的，一位神情有些木讷呆傻的高胖男人，脚步迟钝的走到那精明商人的面前。
“你，去将这些货物都搬上车去。”商人吩咐道。
“是。”
胖子达蒙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句便走到放置油桶的排子前，别看他一副呆呆傻傻的，却有一把子好力气，在塔尼特勇士的惊呼声中，竟一个人将整排子的油桶都扛了起来，并稳稳当当的放在了准备好的货车上。
这胖子只一人就将大概一吨重的货物搬完了？！周围塔尼特族的勇士着实惊奇了一会儿。
扎基抬了抬眼皮，语气不咸不淡的称赞“手底下竟有如此奇人，难怪福克斯先生敢独闯入沙漠中部和我们做生意。”
福克斯抚着自己打理精致的小胡子哈哈大笑“我这个侄子啊，就是可惜了小时候发烧烧坏了脑子，也是可怜，但还好他胜在听话，并且力气够用，所以被我一直带在身边，说来，这孩子跟着我也是吃了不少苦呢。”
“也是您心善。”扎基扯了扯厚重的嘴皮，仿佛是在微笑。
福克斯得意洋洋，在展示完自己的“手腕”震慑住这些蠢蠢欲动的塔尼特人之后，心中唾弃着想，这帮野蛮人，若不给他们看看老子的厉害，还真以为老子是柔弱可欺的小白兔呢。
扎基看着福克斯的样子，知道时候差不多了，于是便开口“我们已经拿出了诚意，我想福克斯先生以及…大人，也应该信守诺言才对。”
“哦，当然，当然。”福克斯将摸着自己小胡子的手放下，笑容可掬的看着眼前这位塔尼特的长老道“我一定会禀明那位大人，并替塔尼特美言几句的。”
听到福克斯的保证，扎基脸上的神情放松了许多，这位女性因不长笑，所以嘴角习惯性的向下耷拉着，显得十分刻薄且严肃，此时竟因那笑容看上去年轻了几分。
“为了展现我们的诚意与礼节，族里准备了丰盛的晚宴与美酒，还请福克斯先生赏光。”
“呵，甚好，那么我们……”福克斯刚想与扎基就盛大的晚宴这件事再寒暄几句，就听见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扎基长老，我们……”
福克斯看到那个塔尼特的勇士在扎基耳边轻语几句，随即扎基的眼神就变了，原本平静的眉眼透露出凶狠的杀气。
“你带人过去，不论生死，务必把那些捣乱的家伙找出来，还没有人敢在我们塔尼特撒野。”扎基的语气恶狠狠的，她现在十分恼怒，要知道还有一堆正事没完，结果又给她出了这么多岔子！
福克斯知道现在不是与扎基探讨事情的时候，他为人精明自然看得懂眼色，便主动提出离开“既然扎基长老有要事处理，那我就先不打扰了，我得去瞧瞧达蒙了，那孩子是个呆傻的，我怕他犯了痴症。”
扎基瞟了福克斯一眼，点点头。
得到扎基允许的福克斯转身便走，他刚刚听到了什么？好像是什么人逃出去了？诶呀诶呀，这地方可真是乱，我可不能掺和进去，要知道为了做成这一趟生意，老福尼可是吃了不少苦头，年纪大了可折腾不动了。
“达蒙。”
“在。”
福克斯看着有问既答的达蒙满意的笑了笑，达蒙既是自己的侄子又是自己的活计，这么多年跟在自己身边任劳任怨。也多亏了达蒙，福克斯才能在这危机四伏的沙漠中挺过来。
“把车先停在那里，我们找个帐篷好好休息，哪都别去。”
“是。”达蒙呆呆的看了福克斯一眼，随即将放下手里的活，跟着福克斯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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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索赫蕾藏在一扇被剃的干干净净的排骨中，这是驮兽的排骨，巨大而且新鲜，一个人藏进去都不会被发现。看样子是塔尼特人新宰的畜生。这可不寻常，沙漠地区的部族大多生活条件艰苦，现在还不到圣阳节（沙漠的春节）那种大庆典，怎么舍得将作为劳动力的畜生宰了吃肉？
“人呢？”
“……找了一圈没找到，扎基长老说过，已经下令加强封锁了，他们出不去。”
“要抓紧了，要知道族里有贵客了，我们这里绝不能出差错。”
“是！”
这些塔尼特的人绝对想不到索赫蕾躲藏在他们预备好准备开晚宴的食材中，听着那些塔尼特人的话，索赫蕾知道了原来部族中之所以如此隆重，竟是为了招待贵客。
是谁？不会是多托雷吧。如果真是多托雷那她必须立即离开这里，之所以这么着急与多托雷撕破脸，就是害怕那货有了塔尼特人的支援后自己独木难支。可没想到多托雷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想法，导致了两个人双双落入了塔尼特人的手中。
不过现在索赫蕾并不怕了，即便多托雷与塔尼特人之间确实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些塔尼特人也不可能相信多托雷。谁叫之前的那个乌龙让这个部族的人都先入为主的觉得她和多托雷是对傻子呢……
想到这里，索赫蕾扯了扯嘴角，心中暗骂和那个狗东西待在一块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算了先不想了，最重要的是先从塔尼特族地溜走。
从地牢中逃出去后，索赫蕾跟多托雷非常自觉的分道扬镳，不仅是因为两个人相看两生厌，还因为各自都有目的
索赫蕾知道多托雷此时最要紧的事，便是去和他的那帮下属会和，不然他没办法展开下一步的行动，而自己，也要趁现在这个功夫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首先得去找点傍身的武器。在昏迷时，那群塔尼特的人将索赫蕾身上全部东西都收走了，此时的索赫蕾可以说是手无寸铁，不然她也不会狼狈的躲在节日用的食材中了。
正在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办的索赫蕾忽然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她谨慎的透过排骨的缝隙窥探，却看见了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熟人。
那是……
……
帐篷里的空间狭小且有限，虽然说身为塔尼特部族尊贵的客人，福克斯住的帐篷可以算是最好的，但是两个大男人，尤其是达蒙生的又高又胖，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气味是真的不好闻。刚刚听到塔尼特出了事故，福克斯根本不敢出去乱走，但只要帐篷中有达蒙这个热气制造机，时间就会过得特别难熬。
于是福克斯便以找食物为由，将达蒙赶了出去。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达蒙还没回来，这让福克斯心中实在没底，就在他坐立不安之际，福克斯挑帘子进来了。
“你去哪了？动作可真慢，我不是说过要尽快回来吗，这里可不是什么太平地方！”福克斯看着抱着食物，局促的站在自己面前的达蒙忍不住训斥。
虽然说达蒙是自己的手下，但同时也是自己唯一的血脉亲人了，若是达蒙出了事，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福克斯先生不要这么苛责啊，达蒙也是为了您。”
带着笑意的女声落在福克斯的耳中无异于惊雷诈响，他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福克斯指着从达蒙身后走出来的索赫蕾，面色十分难看，因为达蒙又高又胖完全将索赫蕾的身影完全遮住了，福克斯一开始都没发现。
索赫蕾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嘘！”的手势，笑眯眯的看着福克斯，示意他不要紧张自己并无恶意。
福克斯并不这么觉得，他张口想要大喊让外面的塔尼特人进来，但喊叫声却被索赫蕾不紧不慢的话语，给硬生生的扼在了喉咙中。
“别叫了，如果你不想让塔尼特人觉得咱俩是一伙的话。”
“你什么意思？”福克斯警惕的看着索赫蕾，而索赫蕾不为所动，只是微笑着对身旁局促紧张的达蒙道“我和你叔叔有要事商议，能帮我们警戒一下外面吗？”
达蒙先是看了自己的叔叔福克斯一眼，见他不甘心的同意后，才呆呆愣愣的点头转身出去。
帐篷中只剩下福克斯与索赫蕾两个人时，索赫蕾才笑意盈盈的开口“不得不说咱们的缘分牵扯的可真深，现在想想，那一队被流放进沙漠的囚犯中，能活下来的没一个省油的灯。”
“呵呵，只能说我们都足够幸运吧。”福克斯笑着打哈哈，却见索赫蕾神情一转，严肃而认真“福克斯先生，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
“你在说什么，可别吓我。”福克斯心中一颤，但面上仍然秉持着笑意。
“显然，福克斯先生也有秘密，按理说我本不想多事，探查别人的隐私是件极为失礼的事情，但看在我们曾经共同患难的份上，我还是不忍心看到我的朋友陷入危险而不自知。”
索赫蕾说的情真意切，而福克斯却只是微微一笑，露出一个仿佛包容小辈无理取闹的笑容，他点头“嗯，愿闻其详。”
“你看，这是什么？”当索赫蕾摊开手掌，一块泡在玻璃瓶中的石头正在水中起起伏伏，福克斯平缓的眉头瞬间皱起。
“您既然有从悉般多摩学院中进货的渠道，想必也是慧眼如炬，能认出我手里的这块石头到底是什么吧？”
“是赛格尔。”福克斯沉声道。
没错，索赫蕾手里的石头，正是赛格尔秘银的原石。与经过煅烧提炼后晶莹的银色流体样成品不同，索赫蕾手上的这块石头呈黄褐色，并且隐隐还能看到上面分布着火山样的泡孔，若是放在阳光下，还会看到原石细微的颤动，这是一种极不稳定的矿石，如若放在空气中，便会从内部爆炸，所以要保存它就必须要将它泡在水里。
因当初开采它时为了避免炸伤工人，需要在矿坑中先注入水，而后矿工在水里摸黑操作，将原石裹上湿漉漉的淤泥后才能拿到陆地上，并趁着淤泥未干时将它们放在木箱里，裹上陶土煅烧后才能保存，因此被称为赛格尔（sagger火泥封箱）。
即便有着如此复杂的储存步骤，运输赛格尔秘银的原石也是要走水路，防止这东西爆炸。很难想象着极不稳定的原石最后竟能加工成最稳定的秘银成品。福克斯竟然将这东西运到沙漠来，可以说是艺高人胆大了。
“你可真是不要命了。”索赫蕾摇了摇头道。
“啧，财帛动人心，我们商人不比你们读书人文雅，挣得都是些辛苦钱，毕竟我还有家要养。”福克斯耸了耸肩，无所谓道。
“那你就不怕有些钱有命赚，没命花吗？”索赫蕾轻笑一声缓缓道“那么多的赛格尔原石，再加上那么多的沙虫油脂都在这里，你说，要是有人将这两样东西混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你要干什么？！”福克斯听罢，原本笑容可掬的面容瞬间骤变，他看着索赫蕾的眼神宛如再看一个疯子“你要让这里的所有人都跟你陪葬吗？’
“不是我要干什么，而是他…他们要干什么，不妨再告诉你一个消息，那群北地人还活着，并且就在这附近。”
其实，在见到达蒙的那一刻起，索赫蕾便知道自己想错了，多托雷跟塔尼特之间根本不存在交易关系。也就是说，福克斯会出现在这里是另有人指使的，但那个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背后指使你来沙漠的人究竟是谁？”看着被吓傻的福克斯，索赫蕾逼问道。
“这……”
看着福克斯吞吞吐吐的样子，索赫蕾催促“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要隐瞒些什么？难道你真想被炸上天？”
“这，其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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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长官！对方十分守信，已经将咱们需要用到的原料全部准备妥当了。现在，就差将其运往目的地了。”
听着属下的回报，闭目养神的多托雷连眼都没睁，他只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我们随时都能行动，但在那之前，我们是不是要将那个沙漠女人给……”那北地士兵说到最后时默默收了声，只因他看见，自家长官那双猩红色的眼睛正冷冰冰的盯着自己。
“不要多事。”多托雷不悦的皱眉，声音低沉“她，我自由打算。”
“是，属下僭越了。”北地士兵闻言立即低头请罪，等确定多托雷再无吩咐后，那北地士兵立即站起来迅速撤离。
“没想到你对自己人都那么苛责。”来人冷哼一声，毫不掩饰的对多托雷表达自己的不屑。
被如此无礼冒犯的多托雷罕见的没有恼怒，他看着向他走来的人扯起了一个虚假的笑容。
“我们又见面了，巴巴克阁下。”
一身富丽堂皇的妙论派贤者在黑暗中显得十分夺目，向来和善白皙的胖脸此刻显露出与以往截然不同的阴沉。
“是啊，【博士】阁下。”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折胫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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