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月烬明]面若观音》橘柚与晛

6、佛珠

　　在叶冰裳去往弄沿寺祈福回来当日，盛国降下难得的甘霖，百姓们于雨中狂欢。

　　叶冰裳早就知道降雨不过就在那几日，她是故意在那之前大张旗鼓地祈福。

　　其后，叶冰裳拿出积蓄助徐家夫妇施粥并得真佛点拨的事情便传到了百姓耳中，人们对这位叶家大小姐的印象颇好。

　　自此以后，叶冰裳常常往山寺祈福，若定下时辰，便风雨不歇。

　　经此数年，盛国人都言叶冰裳心善向佛，一片诚心，颇有观音之像。

　　她及笄那年，真佛无涯亲往叶府，送上一串青玉佛珠，言道：“施主与佛有缘。”

　　无涯送的到来，给本来平平无奇的及笄宴添上了一抹别样的精彩。

　　眼见叶冰裳成为众人的焦点，叶夕雾忍不住怒视着无涯吼道：“呵，叶冰裳狐媚男人都狐媚到和尚那里去了？”

　　叶老夫人慌忙捂住叶夕雾的嘴巴，小声道：“我的小祖宗哟，这些话你平常在叶府说说也就罢了，怎么还当着外人的面。”

　　“真佛在上，可否原谅我孙女的冒失？”

　　无涯轻轻摇头，“我并未放在心上，但叶施主也应该积累口德。”

　　他不在乎叶夕雾的无礼，也不在乎叶老夫人的道歉有没有诚意。

　　无涯此话没有任何别的意思，是真心的劝叶夕雾积德，但是叶夕雾听起来就觉得无涯在骂她，她怨恨地剜了一眼叶冰裳，都怪叶冰裳这个贱人！

　　无涯双唇紧闭，然而他的声音却传到了叶冰裳耳里，“万望珍惜眼前，勿要再踏歧途。”

　　在场之人，只有叶冰裳一人能听见无涯这句话。

　　叶冰裳闻言一愣，随即微微点头。

　　叶冰裳想，无涯说的对。这一世她当然要好好活着，否则岂不是辜负了自己。

　　不过无涯倒是比她想象中的要厉害得多，简直是深不可测。

　　无涯乃是纯善之人，日后盛景两国遭逢妖魔侵扰之时，他必然不会见死不救。

　　一介普通凡人，在妖魔邪物混战之中难免有身若浮萍之感。

　　无涯不是她的浮木，而是难得的擎天大树。

　　叶冰裳小心翼翼地将佛珠拿在手上，如此，她手中总共已有两串佛珠。

　　无涯朗然一笑，离开了叶府。

　　无涯来得晚，彼时及笄礼已经接近晚声。况且，对叶家尤其是叶老夫人来说，叶冰裳不过是庶女，及笄礼并不需要邀请太多人。

　　无涯一走，叶夕雾就彻底爆发，指着叶冰裳的鼻子骂道：“你用了什么办法勾引了那个和尚？和勾引萧凛一样的办法吗？”

　　“六殿下与我有什么关系？”叶冰裳霎时捂住嘴，故作惊讶委屈，“若是六殿下言行让妹妹误会，我又有什么办法，妹妹可不要因为胡说误了姐姐的名声。我一心向佛，自问行动从无逾矩，妹妹此话真是好伤我的心。”

　　这一世，她确定没有任何再接近利用萧凛的想法。

　　叶冰裳三两句话，句句戳到了叶夕雾心尖。

　　叶夕雾作势要打叶冰裳，被叶老夫人叫住，“囡囡，行了，动气伤身。”

　　说完，叶老夫人又转头看向叶冰裳，“冰裳，你妹妹也是脾气急了点，没什么坏心，你不会同你妹妹生气吧？”

　　叶冰裳轻声道：“不会。”

　　反正她已经记不清叶老夫人在她耳边说过多少遍这几句话了。

　　叶老夫人握着叶夕雾的手，带她去了自己的院子，“囡囡，你这样会吃亏的。”

　　“我有祖母在，能吃什么亏。要是有人欺负我，我就让祖母您做主。”

　　叶老夫人被哄得心花怒放，“好好好，祖母为你做主，全天下再没有比我的囡囡更好的姑娘了。”

　　叶夕雾自知无论如何叶老夫人都会站在自己身后，因此她不分场合地发脾气。

　　叶夕雾在官宦小姐聚会上当众辱骂庶姐，因为她发现萧凛的视线落在叶冰裳身上时总会不自觉地温柔几分。

　　萧凛赞叹李家小姐才华斐然，叶夕雾便在诗会上撕了李家小姐的诗作。

　　为了争抢首饰，在首饰铺子里推倒徐家一个庶女，害得徐家那个不受宠的庶女毁容……

　　正是叶老夫人的无底线放纵让叶夕雾嚣张跋扈的名声一步步传到了整个京城。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叶老夫人以为所有人都是叶家人，所有人都会宠着顺着她的囡囡吗？

　　大部分人，不过是暂时被叶家权势骇住了而已。叶夕雾此刻得罪的人越多，日后叶家倒台时通通都会还回叶夕雾身上。

　　因此，叶冰裳每每看见叶老夫人和叶夕雾祖孙情深的模样就觉得甚是好笑。

　　原来，对叶家人的爱不抱希望之后，心情真的顺畅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