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委托生存指南》华飞白

43、第43章 姐姐，我饿（2）

　　程思宁眉头紧皱，瘦小的身体几乎是钻进了橱柜里，不死心地还想翻出点儿能吃的东西。只可惜，除了奇奇怪怪的垃圾，里头还是什么都没有。

　　“出来！”女人摇摇晃晃地出现在厨房外，恶声恶气地喊。

　　程思宁本能地把面粉、挂面和盐往橱柜角落里推，像一只藏起食物的小仓鼠。出于直觉，她觉得女人不一定还记得家里有食物，先藏起来再说。作为一个饥饿的七岁小姑娘，向监护人讨要食物应该是最合乎情理的。

　　她爬出了橱柜，睁着圆圆的眼睛，依旧怯生生的：“我就是想找点吃的……好饿……”

　　“你钻进去有什么用？！都多久没有开火了，哪来的吃的？！”女人满脸讥笑，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但很快，她就维持不住表情和动作了，只能蹒跚地走回大床边。她依然在发抖，只是没有刚才那么明显，惨白的脸上交织着混沌和强烈的渴望，在床上痛苦地喘息。

　　等到终于能够控制身体的时候，女人颤抖着打开靠墙的衣柜，给自己挑选了一条长裙。

　　程思宁坐在厨房门边，看着她换上鲜艳的红色长裙，用梳子随意地扒了扒浓密的黑色长发。如果忽略她惨白憔悴的脸色、浓重的黑眼圈，她应该是个长相清秀出众的年轻女人。只是现在她看起来病得不轻——

　　虽然在现实生活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但程思宁已经大概猜出来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种人已经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疯狂起来满脑子就只有那点儿东西，不管做出什么事情都不意外，也丝毫不值得任何同情。

　　女人捡起自己扔在地上的提包，找出一双廉价的高跟鞋穿上，腰肢款款地走向大门。那是一扇木质的旧门，她打开之后，随口对屋里说了一句：“我去找点儿吃的，等会儿就回来。”说着，就用力地把门关上了，还啪嗒一声给门上了锁。

　　那是一个老式挂锁，随手就能扣上。程思宁反应过来，赶紧冲过去推门：“不要锁……我们想出去玩……别锁……”

　　“玩什么玩？！上次你们出门让人看见，就害得老娘被训了一顿！！”女人狠狠地往门上踹了一脚，眼睛透过门缝瞪着跌倒在地上的小姑娘，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厌恶，“我已经跟你们说过多少遍了？！听话一点儿！乖一点儿！安静一点儿！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们都卖掉！！反正你们那个混蛋老子已经进去了，老娘也养不活你们，还不如卖了你们换钱！！”

　　程思宁红着眼眶，目送她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没有办法，她必须这么演，不然很容易OOC。一个只有七岁的小姑娘，听自己的母亲说出这种话来，除了恐惧、害怕和痛苦之外，怕是什么念头都不会有。

　　“姐姐……”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孩牵着小妹妹来到她旁边，可怜巴巴的，“好饿……”

　　程思宁双手抱膝，坐在门后：“妈妈说去找点儿吃的，等会儿就回来了。”

　　两个孩子也跟着坐在她身边，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他们都听见了刚才母亲脱口而出的威胁，虽然理论上年纪幼小的委托人应该听不懂，但常年处于这种环境下的孩子异常敏锐，母亲的怒骂和姐姐的反应已经足够他们跟着恐惧了。

　　要乖一点，要听话一点，要安静一点。

　　只要他们乖乖的听话，只要他们安安静静的等着，妈妈就会回来。

　　隔了一会儿，窗外隐约传来人们说话的声音，很快声音就远去了。又过了不久，自行车的铃声远远地传过来。渐渐地，周围变得安静起来，不知从哪户人家的厨房里飘来了饭菜的香味，引得他们的肚子发出了更强烈的响声。

　　三个孩子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门缝里的阳光慢慢变得微弱，光亮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黑暗。他们从白天等到了傍晚，又从傍晚等到了深夜，几乎等了整整一天，可是期待中的人却始终没有回来。

　　两个小家伙已经忍耐不住饥饿，更耐不住恐惧，低声哭了起来。

　　程思宁站起来，在脑海里问：“一个七岁的小姑娘，平时总是饥一顿饱一顿。出于生存的本能，她知道该怎么煮面条，应该是合乎情理的吧？不是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吗？”有一个这样的母亲，七岁的小姑娘估计没少被指使怎么干活，在厨房里干活也是很正常的。

　　【符合人物设定。】

　　程思宁松了口气，打开厨房昏暗的小灯，爬进橱柜角落里拿出了小包挂面。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她还不是什么巧妇。这点儿面条，省着点儿吃，应该够三个孩子吃个两顿吧。营养什么的已经顾不上了，能充饥就足够了。至于那个所谓的母亲什么时候回来，她心里完全不抱希望。她并不是七岁的孩子，当然很清楚女人出门绝对不是为了去找吃的，只是会想尽办法满足她自己丑陋的渴求而已。

　　被困在这个破旧的房子里，她很难判断目前处于什么年代。只知道厨房里破烂的煤气灶接的并不是天然气管道，而是一罐液化气。她从来没用过这样的煤气灶，试着打火，火焰完全点不着。仔细地观察了好久，她晃了晃液化气，摸索着打开了罐顶的阀门。

　　小男孩牵着妹妹站在厨房外注视着她，看着可怜兮兮的。两个合作伙伴都完全帮不上忙，只能看着她自己摸索，心里干着急。

　　煤气灶终于打着火了，程思宁松了口气，搬了个板凳站上去。满是脏污的水槽上有个水龙头，她用锅接了点儿水，放在煤气灶上烧开。等水开之后，她抓了一把挂面，丢进开水里煮。没过多久，面条的香味就弥漫开来，勾得她的胃部更疼了，只恨不得马上把面条都捞出来吃掉。

　　面条快要出锅的时候，程思宁才放了些盐。只放了一小把挂面，煮出来也并不多。她找遍了厨房，也只找到两个碗、一双筷子和两把勺子。于是她把面条分成了一大碗和一小碗。小碗配上勺子，递给老二小男孩张寒，大碗则由她和小妹妹张笑一起吃。

　　面条煮得很软，张寒拿勺子吃得很快。程思宁刚喂了张笑几口，他就已经吃完了。他眼巴巴地看着姐姐和妹妹吃了一会儿，爬到凳子上去舀面条汤。程思宁和张笑吃完面条，也一人喝了一大碗温热的面条汤。

　　面条只有咸味，但却意外的很好吃。程思宁觉得，这大概是因为孩子们实在是饿得太久了，不管吃到什么都觉得是人间美味。

　　囫囵着把肚子填了个半饱，程思宁又就着煮面的锅烧了一锅开水，准备当水喝。这些水里好歹还有点儿面条味和咸味，喝起来总比白开水富含能量，绝对不能浪费。

　　这时候，夜色已经很深了，三个孩子也已经困极了。他们“不敢”睡外面的大床，只能都回了小房间里，在破旧的小床上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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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程思宁早早地爬起来，往外头一看。果然，什么都没有，女人一夜未归。

　　为了保持人设，她带着张寒和张笑，继续坐在门后乖乖地等待。这一等，又是一整天。直到深夜，她把剩下的面条煮了，三个人分着吃。

　　第三天，程思宁探出头：很好，还是没有回来。

　　她带着张寒和张笑，继续坐在门后乖乖地等待。直到深夜，她从厨房柜子里把那袋已经见底的面粉拿了出来：“系统，一个可怜的经常挨饿的七岁小姑娘，遇上不负责任的父母，肯定会像灰姑娘一样经常干活。这么说来，她会简单地和面应该是合理的吧？”

　　【……符合人物设定。】

　　于是程思宁在小碗里倒了些面粉，接了些水，搅拌成了粘稠的面粉糊糊。她曾经见过自家爸妈做，自己做起来有点不熟练，却也正好符合小姑娘的设定。接下来就是烧水，等水开之后，把面粉糊糊一勺一勺放进去，做成疙瘩汤。

　　张翰和张笑都很喜欢吃疙瘩汤，只可惜，剩下的面粉也已经不多了。

　　第四天，程思宁面无表情地看着依旧空无一人的房间：非常好，失踪了整整四天。她现在已经明白，三个孩子为什么会离开人世了。没有食物，又被锁在房间里，年纪尚幼的他们不知道该怎么求救，于是只能就这么绝望的、痛苦的煎熬着，直到生命的终点。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网上看到的一句话：明明很多职业都需要考取资格证书才能上岗，可父母为什么不需要经过任何培训和教育就能上岗呢？

　　有些人渣，就是不配为父母。

　　不管是犯了事被关进牢里的父亲，还是毫无责任心丢下孩子直接消失的母亲。

　　把三个年幼的孩子扔在这里，锁住门不让他们出去，不是遗弃，而是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