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萦》古朔离颜

68、一波又起

　　“走吧。”婉柔自门外进来，连招呼也不打就简单的吐出两个字来。见她一身剪裁合体的正红色金摆宫装，上饰团绣牡丹并镶寿纹滚边。头上发髻中正，脸上妆容精致，尽显皇家高贵端庄。
　　“恩。”见此场景我亦不敢怠慢，好生妆扮一番，诺诺的跟在婉柔身后答应着。
　　马车一摇三晃，我微微抬头注视一言不发的婉柔再不敢多问。待到目的，自有仆妇上前将我们小心扶下，抬头只见别院屋宇层叠，楼台轩榭，一派富丽气象。若不是时不时飘来隐约的丝竹之音与谈笑之声刺激着我的大脑，我想我还是很能欣赏这样的景色的。
　　穿过□□，眼前的景色顿时开阔起来。草木掩映的长廊两侧，数十名打扮俏丽的女子整齐端坐，没待我好生看上一眼，婉柔便目不斜视的走到了最前端朝上座的女子招呼道：“十三弟妹。”
　　“给八嫂、九嫂请安了。”十三福晋一身淡紫色千鹤纹旗装，眉目里尽是江南女子的诗意娇柔，加上满女少见的娇小身形，更显得素丽秀美，端庄可人。十三臭小子，看来艳福不浅呐！
　　“给八福晋，九福晋请安。”众女眷立马起身行礼，只见各色裙角飘飞舞动，现场好一片绮旎风光。
　　“九嫂怎么也来了？”坐定后呈上茶来，十三福晋望着我的眼里有些不解。
　　“还不是被咱们的好八嫂拐带来的，十三弟妹仔细看好我，万一一会儿被卖走了还不知为何。”
　　“呵呵……九嫂真是会打趣人。”十三福晋轻轻捂嘴一声浅笑，“昭宁格格最近可还好？”
　　“恩，如今长了好些，回头你来我家做客，指不定就能唤你一声十三婶婶了呢。”
　　“如此便好了。嫂子，帮弟妹看看湘雪妹妹如何？”话锋一转，低下声来的十三福晋脸上笑容收敛了些许。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名绿色旗装女子正低头喝茶，皮肤白皙，细眉凤眼，自有几分风流态度。
　　“不错，美而不媚。”婉柔淡淡回道。
　　“如此，弟妹就替我们爷谢过嫂子了。”听到这句话自十三福晋口中说出，彷如嘴里嚼到沙子一般不是滋味。
　　古代的女子们，真的能做到贤德如此么？
　　“你看怎样？”婉柔气定神闲转移了话题，瞟向右首第三位的女子低声问我。
　　“哪一家的？”微微皱眉，那女子这般张扬娇媚的模样真的适合收房么？
　　“瓜尔佳还是佳尔瓜什么的。”
　　“……”我轻轻摇头，复很快的转向坐在倒数第二位的女子亲切笑道，“姑娘好生乖巧，不知芳名年纪是怎样。”
　　“回九福晋的话，奴婢姓张，小字慧心。”被我点到的女子微微诧异的站起身来答道。
　　“果然蕙质兰心。”我浅笑，示意她坐下。这厢聪慧如婉柔，自然能明白我的意思的。
　　“这是何意？”找了个不太高明的借口离开不远，婉柔倚着栏杆望向远方，声音低沉。
　　“这些个女子自然没几个是省油的灯，所以根本顾不着这些个什么心机阴谋，以胤禩对你的感情和信任，你大可时刻拿出你嫡福晋的款来。所以我们要选的根本就是那些女子的家世。”
　　“我何尝不是这样想来？听说那个瓜尔佳还是佳尔瓜什么的家底很丰厚，我觉得对于他们几个来说，未必不是一股后备力量。”
　　“但是，你可知道你的娘家就是一股多大的力量了么？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儿，宜妃的侄女，明尚额附的嫡女，这几个头衔加在一起几乎能压死人了，要是再选上几个显赫家世的，怎么能让康熙老爷子放心咱们不结党营私呢？”那个张慧心就再怎么的也是个汉人，身份总不能高过那帮丫头去。
　　“……那，这样便算了。”
　　“婉柔……”望着她无奈的眼神，滚到嘴边的话硬是吐不出口去，也不知这些日子这两口子到底怎么相处的，胤禩怎么就一个侧福晋都没娶呢？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就算不爱娶也得做做样子啊。婉柔这个身子，真的是终生不孕了么？
　　“我没事，也该回去了。”再看去时，婉柔已经转身。
　　“这一点……也就只能认命吧。”我抓住了她柔软的肩膀，“你看我家那位还不是这么的，只要他心在你这里，当看不见了又怎样？”听着我笨拙的安慰，她回转身体竟是横了我一眼，吓得我立马识相的闭上鸟嘴，只要心在~这个破理由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何况说服别人？罢了，就当一场梦吧。
　　“槿媛，帮我个忙。”不知不觉间，婉柔已经走开两步之外，“帮我送去给他。”
　　“恩。”心里异样沉重，闷闷应答过后便不再吱声，婉柔，我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数日后，我领着两位已经通过上级审批的女子跨入八爷府，心里着实为这俩年轻的孩子担心了一把，就这么随便进了府里也不知往后要怎么处。然而更难过的，是不知要如何面对胤禩那张清俊的脸。
　　“弟妹给八哥请安。”在外人面前，我行礼的声音明显中气不足。
　　“奴婢给八爷请安，八爷吉祥。”二位美人乖巧的跟着垂首。只见胤禩点头示意她们起身后径直转向我，“弟妹可是来找你嫂子的？”
　　“没有的……”我咬唇轻轻摇头。
　　“管家，带二位姑娘到侧厅，命人沏壶好茶来好生招待着，都下去吧。”胤禩会意，姿态优雅的在正中主位上坐下。
　　“胤禩……”我努力在腹中忖度着言辞。
　　“你唱的这是哪一出？”胤禩唇角含笑，探寻的目光落到我的身上。
　　“给你送美人儿来了，还不赶紧的谢我。”我故作轻松的强硬打趣道。
　　“谢你？”人精一般的他，一眼望穿了我的心虚。
　　“那个……我见着你家房子太空了，要再不安排个人住着怕屋子都要霉掉了，再说了……人太少了跟咱们家打架也打不过什么的……”我语无伦次的说着乱七八糟的理由，不敢正视他的脸庞。
　　“这……原是你的意思？”他莫名其妙的发问让我愣住，闪神间他已然笑着接口，“我知道断不是的，既来了也没有送回去的道理，如此难为你了。”
　　“……”我惊愕抬眼望去，只见他饶是一脸淡定，只得诺诺的答应了什么，最终转身落荒而逃。
　　他那说话的气质态度，确是我熟知的自信优雅，是我最欣赏的八贤王式的从容风流，自信却不自负，骄傲但不骄纵。专情专一的八贤王，最终被我摧毁，总是也避不开这个时代所有男人庸俗的圈！
　　不要哭，不要难过。我努力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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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槿媛，今日要去八哥府上，八哥纳了妾，规矩总是得有的，你去不去陪着表妹？”几日后，胤禟处处打点妥帖完毕后问我道。
　　“婉柔自是难过的，我也不好打扰了，就不去了你去吧。”颇有些心不在焉。
　　“那也罢，我去去就回。”说着好言拍拍我的手背，转身出门走了。
　　“麝月，帮我寻一件家常衣裳。”待胤禟走远，我转身回了大屋唤道。
　　那日送完美人，不想跌跌撞撞跑出八爷府门后却一把撞在四嫂身上。想来八爷和四爷比邻而居，撞见也是正常的。她也是个聪明人，看到我这副模样便稍微明白了几分，许是十三福晋也跟她说了什么，毕竟四爷和十三爷来的亲厚些。
　　“让你担当着做这事，确让你难堪了。”四嫂气度雍容，轻声安慰我道。
　　“只愿为八嫂分忧。”我神情惨淡，语出无奈。
　　“今日我赶着有些事件，三日之后你可得了空闲？咱妯娌俩好好聊聊天，兴许就能舒坦些了。”四嫂近前一步握住我的掌心。
　　“恩……”
　　“福晋，鹅黄色的这件您可还满意？”麝月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面对四嫂的出声邀请我找不到理由拒绝。恰好三日之约落在今天，我少不得要打起精神来出门应对，虽然四嫂不能明白我这种无关于情爱的心疼，但我却明白了所有女子无障碍沟通的这一个共同点，表面上或许都能大方贤惠的接受小妾的存在，心里却都在叫冤喊屈。清朝的女子不可能有我们那么高的觉悟，但都在用各种或争斗或隐忍的方式在无声控诉，这无关于时代，只是一个个女子心底最深沉的呼唤。
　　“昭宁近来好些？”沿着长长的湖堤散步，四嫂身着香色流纹长裙，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
　　“好的。”我答毕缄口，四嫂的孩儿弘辉早在几年前就夭了，怕引起伤心事自然不敢多言。自从做了母亲后，对这些孩子稚嫩的生命更是敏感许多。
　　“上回掉了之后，八弟妹的身子是……坏了么？”
　　“也许，想着怕八嫂伤心，没敢多问的。”
　　“还年轻，应该找个大夫好好诊治才是。”说话间，我的目光已经被迎面走来的两人吸引，那可不是婉柔同十三福晋么？这女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应该在府上好生招待客人么，敢情是装病逃出来了？四人都驻了足静静的对视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似乎开始在我们之间滋生蔓延，心口骤然疼痛湿了双眼。
　　“哗~”当我神情恍惚之际，一泼子冷水登头而来，我挑眼望去，竟是婉柔捧了湖水就往我身上泼来，十三福晋则是咬着手绢窃笑不止。
　　“四嫂，可不能让这两小蹄子欺负了咱们啊！”我佯装大怒，说着立马予以还击，一来二去四人身上都被淋了个湿透。见我们玩乐的欢了，四嫂和十三福晋也动容卷袖加入了战斗，哗啦哗啦，四位堂堂大清康熙朝皇子嫡福晋竟然在此打起了水仗，说起来倒滑稽了，九福晋四福晋一方，八福晋十三福晋另一方，这是个什么场面？该是一方的打起了对仗，还是政敌的结成了联盟。罢了罢了，我们只是女人，无关政治无关权利，只是偶尔放纵自己罢了……
　　湿冷满面，我已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