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萦》古朔离颜

56、各事其主

　　“好好休息，太医开了药，一定要吃。”他笑着松开我的左手，唤侍女进来服侍，自己离去不提。
　　“福晋……先用些膳食，奴婢容后再伺候福晋服药。”脸生的小丫头端着托盘手指颤抖，我无心顾她，草草吃了几口就躺下。
　　“福晋……到时辰服药了。”那个小丫头再次颤巍巍的出现在我面前，我终于是忍不住笑了，小小年纪怎么就抖手抖脚的，我有这么可怕么，紧张成这样。
　　“你叫什么名字？”我饶有兴致的望着她有些紧张泛红的小脸。
　　“奴婢……名叫春香。”噗……什么恶俗的名字啊，我头疼得直翻白眼，难道古代丫头的名字都这么俗气么！
　　“呃……从今开始你就改名叫麝月，过后我跟管事嬷嬷说一声，把你提到二等丫头的份上来，往后就跟在我身边，可听明白了？”面对这个容易害羞的小女孩，我顿生好感。紫鹃雪雁被胤禟喊滚了，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惩罚，还是让她们暂时休养一下的好。
　　“是！奴婢谢福晋赐名！奴婢日后一定不忘福晋大恩，好好服侍福晋。”小丫头脸蛋涨得更红了，兴奋得立马手忙脚乱跪下直磕头。
　　“福晋……方才锦书姐姐交代奴婢，让奴婢服侍福晋服药以后禀福晋一声，爷不大好的样子，福晋是不是去看看？”麝月似乎想起了什么，抬头回道。
　　“不大好？！”我有些着急，这怎么回事，“快，服侍我换衣服，去书房看看。”
　　“福晋吉祥，爷把自己关在里面，又砸东西又喝酒的……”书房门口，锦书行礼为难说道。
　　“行了，你们退下吧，我自己进去就好。”
　　“福晋仔细。”锦书与麝月双双退下，我难得的敲门叫道，“胤禟~~”
　　没人应，我再叫……还是没人应。
　　“胤禟……我进来咯！”推开没上锁的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狼藉，碎瓷片，书本，折子，酒杯……满满当当撒了一地。
　　“……”这小子玩全武行呢，玩累了还趴在桌子上睡了？！浓重的酒香味四处弥漫，闷得有些令人汗颜。我小心翼翼绕开一地的障碍凑到他身边，只见他眉头紧锁，眉目紧闭，呼吸微微粗重，睡得所有所思。这家伙，睡相真是太可爱了，真难与平时那个阴冷漠然的他联系到一起，想着唇边一笑，我轻手轻脚的为他盖上大衣，转到一边操起毛笔就在宣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要说这琴棋书画嘛，我最不擅长而且可以称得上一窍不通的就是画画，才不管呢，我哼着小曲开始鬼画符，心情一时大好。
　　“搞定……哈哈哈哈”看着自己的杰作，我简直就要一通狂笑。满意的甩甩胳膊，抬头——竟发现胤禟趴在桌上睁着血红的兔子眼，用不知什么感情的眼神望在我身上。
　　“额……你，什么时候醒的？”我大囧，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拿来给爷看看。”他沙哑着声音回答得完全牛头不对马嘴。
　　“不要……”虽是嘴上这么说，却很不争气的经不起他的眼神攻势，唯唯诺诺的把画纸交上。
　　“噗……”果不其然，他很快就被我的鬼画符笑到呛喉咙。
　　“……有什么好笑的。你画的好看你画给我好了……”我不以为然。
　　“这么丑的画，也好意思让咱儿子看见。”他装模作样。
　　“切……让儿子看见他阿玛乱喝酒砸东西这才好笑呢。”我一巴掌拍在他胸口，冷眼道。
　　“你说……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呢？你非要吓死我才行吗？”胤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望着我的眸子竟是哀愁，看的我都收敛了笑容跟着心疼起来。
　　“傻瓜，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误会了，我今天只是滑了一下，并没有掉进水里，紫鹃那丫头看错了。”
　　“她说，紫兰要把你推下水里，可是确有这样的事？”
　　“恩？没有……是我自己要去拉紫兰，紫兰还害怕的要缩手，她根本就没有碰到我。”我努力表示着自己的真诚。
　　“罢了罢了……答应我，往后不要再做这些个危险的事情了，好不好……”想不到，不可一世的胤禟，竟然在我面前如此低声下气。
　　“……好！”抱着他的颈脖，我眼里满是感动的眼泪。
　　“我还有公事，先送你回去休息好不好？”
　　“好……”任凭他温和的抱起我，我笑容满面，满心甜蜜。话说回来，这家伙为什么要喝酒砸东西啊？！算了，索性不想了，好好享受这属于我们一家人的幸福与温暖。
　　“紫兰给福晋请安，福晋吉祥。”跪在堂下的紫兰发丝散乱，嘴唇青紫，一身衣衫尽是脏污。饶是这样，她的面容声音仍旧保持着初见时分的从容。
　　“饿了吧，先去用膳沐浴了才来回话。”示意麝月带她下去，自打从水里救起来以后，胤禟就把她关进柴房，看来毒打什么的是免不了的，这些个阿哥们，还真是够狠的。
　　约莫过了有些时候，换过衣衫的紫兰梳头洗脸吃饭完毕出现在堂前，重新给我行礼，“紫兰谢过福晋大恩，福晋有什么话就问吧，紫兰一定据实相告。”她又恢复了原来的神色，一脸的不卑不亢。
　　这下我有些好奇了，这话一听起来她倒是个聪明人，那日我并没有推她下水，她那样的动作……是要再现八点档那种栽赃陷害的情节么？这么个柔弱的美人，既然这么久都不争不闹，会忽然间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引起胤禟注意么？
　　“你们都下去吧。”把手中的雨花石重重往桌子上一磕，众人看我脸色皆不敢多言，纷纷福身退下。
　　“福晋，这么放心与紫兰独处，就不怕紫兰会趁机加害于您么？”紫兰神色平静。
　　“你不会。”我自信的笑笑，“同样啊，刚才你既然敢吃我给的饭菜，就不怕我下毒与你么？”
　　“福晋果然是玲珑剔透的人，难怪爷宠您紧。紫兰知道福晋心地善良，绝不是那等下作之人。”
　　“是么？今天我叫你来，只不过想确认一下，那时候我没有推你下水，你也没有要拉我下水的意思，对么？”
　　“自然什么都瞒不过福晋，紫兰有句几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什么话我都恕你无罪。”
　　“福晋如此聪慧过人，看来若菊姑娘的冤，终会得道昭雪啊！”她朱唇不紧不慢的张合，眸子里是淡淡的笑意。
　　“你……”闻言我登时被惊吓一般的愣住，思绪凝在半空中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她为什么会知道这回事，这个大清朝，到底要给我多少震撼和惊讶！
　　“紫兰还要告诉福晋，福晋身边的紫鹃姑娘，那时候倒是助了紫兰与福晋一臂之力。”她缓缓道来，眼中的笑意越发深了。
　　“福晋……不如仔细一下您府上……”“他已经……与主子……对着干了……”“您府上……女子……死……保护……”明月临终前的话轰炸般的在脑海中出现，明月那句莫名其妙的话……难道说的是这个女子么？！
　　“我也有话想请教你，敢问你可认识钟粹宫的宫女明月姑娘？”稳定心神，我试探性的问道。
　　“明月么？认识说不上，名字自然是听说过的。”她的回答似乎话中有话。
　　“那你与紫鹃又是什么关系？”话出口我就觉得我问了个好傻的问题。
　　“福晋……不管是紫兰，还是明月，亦或是紫鹃，都只是各为其主罢了，福晋天资聪慧非紫兰可比，又何必多此一举问紫兰这一句呢？”

　　“你的那你不妨说说，你主子都让你干了些什么？”各事其主身不由己，我不再逼她说她不能说的话。
　　“没有别的，就是保护福晋。”
　　“被紫鹃一推就摔下了湖里，就这么点身手也是能来保护我的么？”我似乎口带嘲讽。
　　“自然……是紫兰有意而为之。”
　　“这是为何？”
　　“亦是主子的命令，殉。”她说得平平淡淡，仿若事不关己。
　　“你……竟连自己命都不顾了么！”我几乎激动得要跳起，封建社会的皇权与奴性，真的在人心里如此根深蒂固么！
　　“作为主子的奴才，只能按照要求完成任务。主子暴露了身份，紫兰不死，总有一天会被九爷查出来，那时候死的才叫难看。”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以为你现在死了就能留个烈士的名儿么？我又没叫他来救我，你主子是自己要现身的。再说了，你也只是负责报告，去不去是他的事，他暴露了行径就拉你去当替死鬼，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要殉也是他殉，再不来就是我殉，什么时候轮得上你？！”怒上心头，我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噼里啪啦就是一长串说辞，“原来堂堂四贝勒爷，也不过是这样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小人罢了！”
　　“福晋……主子是自愿去救您的没错，但是……”紫兰有些黯然，“舍掉紫兰这颗棋子，为的不是主子自己，而是保全福晋的名声。”
　　“……”我张口结舌，如果紫兰被查出，那日四爷抱我回来的这件事一定会传得沸沸扬扬，到时候被外人传成什么样的丑话可就真的说不准了！四爷……原来竟是这般打算。
　　“紫兰……你们爷，那时候为什么没有救下若菊？”长叹一口气，我决定不再费心去揣度那位四爷的心思，不管什么时候，他们这些人精，思考的东西总会比我周到的多。
　　“爷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福晋，很多东西并不像你看到的那样，爷即使贵为贝勒，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罢了……紫兰，你现在记住，你的命，是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我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摆手让她下去，就算是吧，每个人的身不由己。
　　“是，福晋。紫兰终于明白，为什么爷如此护着您了。”紫兰报以温柔的一笑，转身退下。
　　护着我……是么？我苦笑一声，望着窗棱渐渐陷入了沉寂。
　　从紫兰的那番话中，我模糊猜到了她就是跑马那天暗中向四爷报信叫四爷来救我的那个线人，明月的主子又是与四爷对着干的人，也许是想通过伤害我而达到刺激四爷或胤禟的目的，那紫鹃又是谁的人呢？会是他么……
　　脑海里浮现那人挺拔的身影，我自嘲的摇摇脑袋，就算那天没有把紫鹃带在身边让紫鹃有机会出去报信，那个人也是不会来救我的吧。他不是四爷，他不会冒险暴露自己，他整个人所考虑的，始终是他自己的利益；而四爷，我苏槿媛至于你，真的这么重要么？重要到让你不顾一切跳到明处，光明正大的保护你政敌的妻子么？冷面如你，竟然也会有这么不冷静的时候。
　　他们兄弟间的争斗不是我能左右的，但胤禟是我心系之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坠入圈套而无动于衷，他不能做权利的主宰者，但也不能成为一个牺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