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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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腾的单细胞生物们离开后，偌大的体育馆登时安静了下来。月岛萤看着同班同学的脸，心想她差不多也该装不下去了。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与那原小町确实装不下去了。她动了动，慢吞吞地睁开眼睛。
她很想假装自己真的没醒——倘若面前的是日向翔阳，或许地狱君主可以瞒过去——可惜的是，月岛萤不是笨蛋，与那原小町能忽悠排球部那帮傻蛋却不能忽悠住同班同学。
少女抬起头。
月岛萤站在她身前，少年勾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与那原小町的脸，他的大半张脸都被眼镜遮住，从后者的角度看不清表情。
地狱君主莫名有些混乱。
因为日向翔阳说过月岛萤喜欢她，她对方才的喧闹并没有什么意外，可月岛萤平日的表现实在无迹可寻，以至于在短暂的纠结后，与那原小町很快便将二五仔同学的告知当成了谎报军情，也没有再继续思考。
但当鸵鸟总是有个期限的。
如今事态已经发展到不得不主动面对，她实在没有立场继续装作无事发生。
可他是月岛萤。
是那个无论什么时候都摆着一张冷静又可恶的脸说着正确又让人火大的台词，在你气急败坏时还要一脸不经意地撩拨一下的坏心眼的家伙。
“喜欢某个人”什么的，和月岛萤给人的印象实在相去甚远。
地狱君主磨磨蹭蹭地从地板上站起来，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面放着几颗草莓糖，是她特意从一整包水果糖里挑出来的。
要给吗？
她有些不太确定了。
若是没有被月岛萤戳破装睡的事，或许她还能装作不知情，将糖递给他。而现在双方都知道她听见了那场对话，再给他糖就显得她其实也想和他交往一样。
她还没有想好。
在过往的十几年里，与那原小町并未思考过这类事情。她的生活一直都挺丰富的，也不会像班里某些人一样高呼“不谈恋爱的高中生活有什么意义”。虽然父母并不介意她和男生交往，但与那原小町骨子里还是典型的模范生，她拒绝一切会耽误学习时间的事情，来排球部做经理就已经是极限了。
如果是月岛卿的话……
他可以理解吧？
毕竟月岛萤和她一样，是普世意义上有着光明前途的好学生，月岛萤的人生规划非常清晰，即使有参加社团，最终他也还是会回归升学，说不定还会考个好大学。
至于她自己，从一开始，她就把目标定在东大。
若是班里其他人，对班主任老师说自己想考东大或许会被劝说换一个更现实的目标，但与那原小町不一样，开学面谈时，班主任说如果她的成绩不下滑，考取东大的可能性非常大。
对乌野而言，出一个东大的学生也是值得炫耀好几年的事情，确立目标后与那原小町得到了不少老师的支持。
她不想对不起支持自己的老师。
中二病纠结的动作清晰地映在少年的视野范围内。他看见她从口袋里摸了几颗草莓糖出来，又下意识地放了回去。
当月岛萤准备说点什么时，与那原小町下定决心般将那几颗糖摊在掌心里，糖纸在体育馆的灯光下反射着五彩的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少年沉默着将那些糖攥在手心里。
手指划过同班同学掌心的皮肤，触电般的感觉从指尖蔓延至全身。他看见少女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当真是没心没肺。他想。
与那原小町讨好他的举动不过是想要保住他这个朋友罢了。为了自欺欺人地说服自己这份友情没有变质，她甚至不介意装傻。
她的世界广阔又丰饶，所以她不需要一个可有可无的陪伴着。
月岛萤想起自己初三时看见的某个网络短片展览，即使不用专程去翻看资料，他也知道宫城县分区里点击量最高的、那个署名“地狱君主”的视频其实是与那原小町的作品。
那是一段单纯的景物摄影。
从白天到黑夜再到白天，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画面里总有一块巨大的石头，那石头上生了小小的白色野花，可野花不过存在了几个日夜便被狂风折断了，于是剩下的便只有那块孤零零的大石头。
月岛萤微妙地理解了与那原小町想表达的东西。
——人生而孤独。
她是这样想的。
因为生而孤独，所以与那原小町并不在意是否有人能够与自己并肩前行，她可以孤身一人走在广阔而丰饶的世界里，再孤身一人抵达她想要抵达的终点。
无论世界有多么精彩，在短片的最后，留下的都只有那块孤独的大石头而已。
月岛萤下意识移开视线，他沉默着剥开糖纸将草莓糖塞进嘴里。
不甜了。
他想。
“月岛卿，”他听见与那原小町说，“吾等地狱之民，断不可有人类那无用又悲哀的情感。”
月岛萤将糖从舌尖向里卷了一下，他依旧没有尝到甜味，于是开始怀疑同班同学是不是犯傻买了过期零食。
“吾日夜与天国交战，殚精竭虑，未有懈怠，”地狱君主继续道，“此诚危急存亡之秋，若稍有不慎，或前功尽弃，错失战机，遗恨千年！”
好吵。月岛萤想。她就不能说人话吗？
与那原小町似乎没有正常交流的开关，哪怕是在一本正经地拒绝他人，她也依旧是那副“我可是地狱君主我和你们这种凡人不一样不要拿凡人的标准揣测我的心思”的态度。然而现在他实在没有心思去逐字逐句理解她想表达的意思，他觉得有点累。
“说人话。”
少年语气生硬的声音在耳畔炸开。
与那原小町絮絮叨叨的中二发言戛然而止。
“……我……要考东大，”她小声说，“没有时间。”
真是漂亮又无聊的理由。
月岛萤从鼻腔里挤出一个表示知道的单音。中二病依旧还在纠结，她似乎感到有些抱歉，毕竟在过去的人生中，她从未被男生告白过，又不是谁都跟月岛萤以及他发小一样口味刁钻喜欢这一款的。
碍眼死了。
月岛萤盯着体育馆的大门，“啧”了一声。
“你好像对我有点误会，”他说，“刚才他们太闹腾了，我才随便找个理由把他们打发走……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麻烦的家伙？会折寿的。”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