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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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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敲过,圆月当空,若有似无的清风驱散了白日里炙热的暑气,东京城内的屋宇楼阁已沉睡在一片静谧之中。
开封府衙卷宗房内,一灯如豆,昏黄的灯光照映着端坐桌边的蓝衣青年,在墙上留下了一抹挺拔的剪影。
白玉堂见惯了临危不惧、勇往直前的展昭,见惯了策马西风、剑气冲天的展昭,见惯了静卧床榻、苍白沉睡的展昭,也见惯了月下对饮、笑如春风的展昭,却甚少见到如此面目的展昭:轻柔的火光,笼罩着他本已俊朗的面容,更显温和;一双星眸透亮,专注平和;平日里挥剑自如的手,此时执一狼毫,运笔细腻沉稳……
白玉堂倚立窗边,似看的入了迷。少时师傅曾说,静可调身息,可明心智,更可稳心性,学武之人,应动静相宜,才能体悟武学的高峰。只是自己那急躁的性子,却是少能体会到师傅所说的那重境界,可是此时见了展昭,却不自觉有种凝神静气之感。
“兄台已经站了许久,何不进来一坐?”桌前之人停笔点墨,抬头微笑着看着来人。
兄台?白玉堂挑眉,遂轻笑,翻身一跃,跳入屋中,行至桌前,把手中酒坛放在桌边:“展小猫,今日月圆,五爷来找你饮酒,找了半天,原来你猫在这里假装读书人,学人做起什么官样文章来了。”
展昭轻笑,未曾停下手中之笔:“玉堂莫非忘了,展某本来就是个官。”
“臭猫。”白玉堂小吃一瘪,眉角一挑。
感觉那刺眼目光,展昭岔开话题:“今日接到中书门下发来的公文,要抽调开封府衙这一年来的公文卷宗,我正在誊抄。”
“做官就是烦。”白玉堂撇嘴,径自坐在展昭身边,才发现案上与桌边地上堆放了高高低低几叠簿册,封面点着红红绿绿的的标识,“这些事,不是应该由公孙先生来做的么?怎么,你想越俎代庖,抢公孙先生的饭碗,顺便连带公孙先生的俸禄也一起领了?展小猫,你是最近缺钱了?”
“呃?”一句话,听的展昭哭笑不得,气声一笑,摇摇头,“公孙先生昨日栽种草药,不慎割伤了手,无法执笔,我近日没那么多事务,来帮手而已。”低头又落下几笔,不禁低叹,“事不躬亲不知苦,公孙先生平日也是极辛劳的。”
臭猫,总是什么事都想着别人。白玉堂心里想着,目光在展昭面上流连。
“展护卫若是知道学生辛苦,就不要总是不顾自身,一再犯险受伤,令学生操心才是。”门外传来一声笑语,公孙策一手端着托盘走进屋中,盘中是一钵绿豆清粥,几碟小菜,“展护卫,熬夜伤胃,吃点宵夜,最近天气热,绿豆清暑热。”把托盘放在圆桌上,公孙策笑着向白玉堂点头,“白五侠,你也来了。”
“先生手上伤口颇深,应该好生休息养伤,不该再做事。”展昭白玉堂迎过去,只闻得一阵绿豆清香扑鼻。
“展护卫说的这些话颇耳熟,似乎是学生平日里常对展护卫说的。”公孙策不动声色,分粥入碗,却见展昭尴尬一笑,不由得笑了,“粥是赵虎煲的,学生只是从旁指点了一下而已。展护卫放心。”
展昭轻笑,正要说话,旁边人却插了嘴:“公孙先生的手没事吧?”白玉堂望着公孙策被白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右手,心想读书人啊读书人,你可得快些好起来,莫让展小猫再帮你抄什么公文了。掏出怀中一个淡蓝色小瓶,“这是大嫂秘制的金疮药,先生应该用得着。”
“谢过白五侠了。”公孙策接过药瓶,仿佛看穿白玉堂心事,笑道,“学生定当快些好起来,下次白五侠再来就可以跟展护卫好好喝酒赏月了。”
白玉堂刚一口粥入口,听了公孙策的话一愣,竟呛到,捂住嘴咳嗽不止。旁边展昭与公孙策却已忍不住笑出声来。
“展小猫!臭猫儿!”白玉堂顺过呼吸,气不打一处来,在公孙策面前也不好发作,只是大声叫着展昭的“名字”。
“好了,学生先告退了,展护卫也不要太晚休息。白五侠,今夜就劳烦你陪展护卫办公了。”公孙策笑着转身,走到门边突然想起什么,转身看一眼白玉堂道,“对了,展护卫,前些天学生送你的那盆花,你可要好生照顾,莫要让它枯死了。”语落,身影已飘出门外。
“展小猫,公孙先生真那么神?连别人心里想什么都知道。”白玉堂看公孙策走远,转眼却瞟见展昭略显局促的表情,“展小猫!”
“所以你应该知道,开封府谁都能得罪,就是不能得罪公孙先生。”展昭笑道。
夜深几许,清凉的夜风拂过植满草药花卉的庭院吹进房中,屋内一阵阵暗香浮动。
“累啊!”白玉堂丢下手里的笔,常听人说劳力苦,劳心更苦,今日可是真体会到了,抄了不多久,却比练了几个时辰的功还要累。望一望身边,那猫儿依然端坐疾书,“猫儿,去睡觉了!”
“我尚无睡意。”展昭放下笔,活动了一下手腕,轻笑道。
“无睡意?”鬼才信你,白玉堂看着展昭眼底淡淡的青影,语气中不由得带了几分责怪几分疼惜。眉毛一挑,白玉堂一笑,凑过脸去,“猫儿,是不是要五爷我点了你的穴抱你上床你才肯睡?”
“公孙先生……的方法甚好,不同类目的卷宗标上不同颜色的标识,这样翻阅起来真是方便了不少。”展昭转过身,整理着地上堆放着的抄好的卷宗,岔开话题,还是不习惯白玉堂这般率直热情的说话方式啊。
“又不是没有抱过,多少次你受伤昏倒还不是五爷我抱你回来的。”白玉堂不依不饶。
“红色的是刑事案,绿色的是民事纠纷,白色的是田租赋税……”展昭依然自说自话。
“展小猫!”
“玉堂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吧,展某确实无睡意。”
“臭猫,嘴巴死硬,固执!”
“……”
“……”
安静,继而传来悉悉索索的翻书声,展昭回过身,却见白玉堂又拿着笔写起字来,见惯了他动如脱兔的样子,没料到他却也有这样静若处子的时候:“玉堂,你若是累了,就先去休息吧。”
“累?谁说累了?五爷精神好的很。”白玉堂嘴角一撇,手中毛笔灵活的转了个圈,笑道,“以前我们有贼一起抓,有案一起破,有酒一起喝,今日有卷宗一起抄。”语罢低头继续,“对了,你方才说白色的是什么来着?”
心中一动,展昭淡淡一笑,不由得恍惚,这就是当年那个为了自己“御猫”封号怒气冲天盗三宝的白玉堂;这就是那个后来肆意潇洒与自己月下论剑的白玉堂;这就是那个再后来同自己一起一次次涉身犯险的白玉堂。这就是了,“陪着你”三个字虽然从未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每一次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总能看到他一袭白衣。只因为自己有志守护青天,这人却做了许多快意江湖时无需做的事情。
白玉堂抬起头,就这样对上展昭若有所思的目光,心底掠过一丝暖意,平日里与对方习惯了刀光剑影的生活,如此时这般静坐相对的时光却是少之又少;平日里总是担心着这只猫儿,时不时被他吓得心惊肉跳,如此时这般可以心平气和的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想想当年,盗三宝想灭了他的威风,又怎会想到,此时此刻可以同此人一起并肩作战,生死相依?
“猫儿,五爷乐意的!”白玉堂轻声说道。
相视一笑,便知道了对方心中所想。
无需言语,相知相守,本就不需要太多的言语。
更鼓又敲起时,天边已蒙上一层浅薄的灰色。
白玉堂揉着发酸的手腕,望着案上自己拎来的酒叹道:“本来当是月下对饮,谁知道,竟陪你这只‘斯文猫’装了一晚上读书人。”
“玉堂如果愿意,何不跟在下一起欣赏一番汴京城的日出?”展昭笑着整理着抄好的卷宗,却看到白玉堂雪白衣衫上星星点点的墨斑,这人从来爱干净,“玉堂,你的衣服。”
白玉堂站起身低头看了,竟笑道:“白爷爷的衣服从来就是染血多,染墨倒是少见,读书人嘛,哈哈。”说罢,吹了灯火,跟着展昭步出门口,跃上屋顶。
清晨的风凉爽宜人,天边的浅灰已渐渐成了白,随即又染上一道艳丽的霞彩。白玉堂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猫儿,公孙先生说他送你一盆花,是什么花?”
“嗯?就是我放在窗前那盆。”
“就那盆白白的?看起来像是蔷薇。”
“嗯。”
“那有什么特别的,为何公孙先生跟你说话时笑的如此古怪,还望着我看了又看?”
“有么?”
“有,看的我浑身不自在,那是什么花?叫什么名字?”
“先生说,那是蔷薇的一种,名叫……白玉堂!”
“呃?!……公孙狐狸!”
城中响起几声鸡啼,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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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M真是不好当!!!!!!!!!!!!!!!!!!
不好当,却快乐!!!!!!!!!!!!!!!!!
关于白玉堂的花,网上查来的资料如下:白玉堂是蔷薇里的一种,花白色,重瓣,常7~10朵簇生。在中国传统的花卉分类中,只要是纯白花瓣没有杂色的白蔷薇都叫做白玉堂,特点是生命力强,许多诗词都认为白玉堂是一种很傲气的花。而且由于盛开时成一大片,华丽异常,因此又比喻美人、宫殿、天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