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痕沙》不终朝

43、春宫图【上】

　　车子停在大鸿最大的一家客栈门前，春秋下车便随他杜煜见过了他带来的朋友，一个胖的面貌流油的生意人。
　　那男子一见到春秋，丝毫不问，便上前恭敬道：“嫂子。”话是这样好听，眼神却在春秋脖子以下，腰部以上转了几圈。
　　春秋一阵恶心，连连点头，退到杜煜身后，随后便以不舒服先上了楼。
　　不知有多久，才听见杜煜的脚步声，他推门一看，正见床上合衣躺着女子，他小心关了门，褪去衣服。
　　“怎么不说话？”春秋听他进来，一下起了身。
　　“还以为你睡下了，”杜煜笑道：“夜深了，今夜便在这住下，别走了。”
　　“不走怎么行，玉楼春一大堆事要我处理呢！”她匆忙穿鞋要下床。
　　杜煜走到她身前把她按下身，温柔道：“今晚就在这陪我吧，我明日还要带那个朋友去内城见见城主。”
　　她抬眼看他，一脸质疑，“你要把以后的商贸交给那个人？”
　　“怎么了？”
　　“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春秋冷笑一声，“你说把这样重要的事交给一个不可靠的人会怎样？”
　　“不用担心，他是个财迷，只要有钱赚，什么都会做，你们大鸿不是一向有钱吗？”杜煜坐到床边，搂着她，在她脸颊上亲吻着，“别管这个事，我明天去内城可能要十多天才出的来，现在让我做点该做的是事吧。”
　　还不等她说什么，就被他按在床上，霸道的揭开她的衣裳。他鼻息间有些着急，吞吞吐吐快要把她融化了。
　　就化成水顺着这个心里有她的男人流下去吧。可是闭上眼总觉得是谁站在床头看着他们，不知是怎样的眼神居然像刀一样，刮的她浑身都痛。撇头一看，又是一场错觉。
　　“等下，”她把他从身上撑起来，道：“你既然要娶我，那娶之前就得规规矩矩的。”
　　杜煜英眉一动，笑了起来，“怎么现在这么多讲究了？”
　　她拉起肩头的衣服，盖住身子，“什么那么多讲究，我也是个女子，难不成你觉得我是妓女就不用规矩了？”话说的这样刺耳，杜煜有些不悦的从她身上移开，坐在一旁。
　　心烦意乱又来了，春秋不住后悔，又嘴倔的不肯多说一句好听的，她转身背对他，对着雪白的墙壁发傻。
　　黑暗里慢悠悠传出一句，“我从来也没在乎过，你又何必总是提。”
　　“一个王爷是什么身份我还是知道的，”她一动不动埋头道：“你今日爱我，你明日又会爱谁？”
　　他突然躺在她身侧，紧紧抱她在怀里，仿佛要将她塞入身体内，他一收平日的嬉笑，低沉认真道：“我可以娶很多人，我也可能会去娶很多人，可是除了你，没有人能叫我跑遍六十次大漠把她娶回去。”
　　那一年，他在大鸿城外睹见她一眼，便似乎决定了这场漫长的追逐。
　　她在烟柳花巷里坐在别的男人怀里，笑道：“你若为我来回在大漠里跑六十次，我便跟你回去，嫁给你也行啊。”
　　他看着她不屑的神色和眼角洋洋得意的凤凰，大声唤“好。”
　　“可是，那时候分明是你赌气才答应了，你是真的想娶我吗？”
　　他把她翻过身，望着她在黑暗里暗暗发光的星眸，“不错，你气焰那样强，我挨不住面子只能应了，除了后面的五十九次跋涉之外，我的确是在赌气。”
　　春秋垂着眼帘，听他静静道：“我所要做的事都做了，你该做的事，是不是该承诺呢？”她没有言语，却是他捏起她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她的眼神里有些惧怕。情深的男人她不怕，可是这个男人却是有十足底气的深情。
　　五年前她想戏弄他而随意说的一句玩笑，连她自己都不信，他却信了。她想，总归会放弃的，她便这样在玩笑中等着他不再出现，他来第三次，她想，没有第四次了，他来第十九次，她想，不会有第二十次了。然后他和这座城建立起了利益关系，而所希望获得的，不过是希望她能早早回应。
　　她在等待他的放弃中，居然就这样变成了顺从。或许她在心里已在贴近他。
　　她轻声回应一句，气息轻的快要消失掉，“可我那时候说嫁给你是句玩笑话。”
　　“现在呢？”他收紧手臂，死死扣住她，“现在呢？你回答我。”
　　现在呢？现在呢？
　　“现在……”
　　突然哐一声响，惊得床上两人都顿时停下话端起了身。原来是一旁的窗子不知何时开了，撞到一边墙上。
　　春秋先行起身去关窗，却突然心生疑问，分明没有丝毫的风，这窗子怎么就开了呢？难道老天爷也不要她回答？
　　话题这样被打断，不知各怀着什么心思，两人突然的便尴尬。
　　杜煜突然恢复往日的笑，朝她伸出手，“站在那做什么？快上来睡觉啊，时间不早了。”
　　春秋回应一笑，又躺了回去。他背对着她躺着，是心情不好，这么多年来，每次都是这样。
　　她也背过身，紧紧抱着被子，又感到开始失眠，焦虑不安。

　　迷蒙中黑暗里似乎萌生出一股轻柔的青色，紧紧将她缠绕起来。
　　你来做什么？
　　来看我的凤凰是不是长大了。
　　谁说是你的，明明是我的！
　　傻丫头。
　　以后不准叫我傻丫头。
　　为什么？
　　因为……因为只有我喜欢的人才可以这么叫。
　　那你喜欢我吗？
　　你……你臭美去吧！
　　呵呵，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
　　那张脸突然从青色的天光里朝她飞了过来，像烟云一样撞上她的脸，又消失不见。
　　春秋猛一下坐起身，居然给吓醒了。脑海里好像还有那一对眼睛，盯的她好像整个人都被看穿了。心里怪怪的，好像这个梦后面还有些什么。
　　她握了握手心，居然觉得痒痒的，像被谁骚动着。
　　房间里唯独留下她一人，桌上摆着丰富的早餐，茶杯下压着字条，是杜煜的字，嘱咐说叫她这几日好好收拾，处理玉楼春的事，他要在大鸿最炎热的天气来临之前带她离开。
　　弄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随意吃了早餐出门，下楼便看到云雀坐在掌柜柜台边，一见她下来，就笑了：“姐姐起的怎么这么早。”
　　“你怎么来了？”
　　“杜煜清早特意去了趟玉楼春，叫我来接你。”
　　见春秋打着哈欠，她又道：“他对姐姐真是好，姐姐……你是不是快要跟着他走了？”
　　看着她神情落寞起来，春秋笑着在她脸上轻捏了一把，“你啊，什么都不要多想，做好自己的事。”
　　春秋拉着她嘻嘻笑笑，好不容易才叫云雀开心起来。刚上来马车，云雀便突然道：“对了，昨儿夜里来了个男人，把楼里一半的姑娘都点了去，关在房里硬是不出来。”
　　“一半？那可有二十几个人，就算他身子受得了，他的荷包受的了吗？以后遇到这种人，先试探他的腰包才是真的。”
　　“可是……可是他，”云雀甜腻一笑，“可是他长的特别特别特别的……”
　　“特别的英俊是吗？”春秋手指缠绕着长发，不屑道：“英俊的男人你们是没见过吗？难不成英俊就能吃白食？老娘我还没见过英俊就能打天下的。”
　　“那个男人，”云雀撑着下巴，笑道：“你见了便知，是那种看不得一眼，看了便会觉得心痒的人，你是不知道，他昨天进来说要点一半的姑娘，楼子的姑娘基本全都凑了上去。”
　　“呵，你说的未免有些夸张？一个男子再英俊能到哪儿去，回去我倒是要见识见识，可别光有脸皮没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