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往事并不如烟(三) ...
-
静坐了片刻，夏思菱才慢悠悠地起身整理行李。
她打算只在这边逗留五天左右，因此带的行李并不多。将衣服逐一挂进衣柜里，把护肤品放在洗手间内。剩下的相机，画板之类原封不动的躺在箱子里。
很快她就整理好行李，翻开手机，才刚过十点，想了想，她拿出睡衣进了浴室。
当她洗完澡出来时，搁在桌上的手机正好响起，她边用毛巾擦着头发边翻开手机。
看到一串陌生的数字时，心跳猛地加快，手中的动作顿时停住。
一个十分强烈的念头冒出来，直觉告诉她这是裴翌然的号码。
在约定中，除了节假日给欣姨致电问候外，夏思菱没有主动联系他。
回来后她没告诉他自己的号码，也没记下他的号码。因为已经有了一年约定的前提，加上不想被打扰，所以没必要用电话联络彼此。
幸好，陌生号码后面接着是一条信息，而不是电话，她松口气，继续擦拭头发。
如果他真的打电话来，她想她还没准备好该如何与他交谈。
信息里显示着四个阿拉伯数字：8123，想起电梯最后一刻关上前他抛出的话，心下了然。
放下手机，她思忖着明天该挑哪个时候去找裴翌然，扔下毛巾她拿起电吹风接通电源，慢条斯理地吹着头发，同时暗暗的想：明天再发信息问他好了。
另一间房内，Matthew面无表情的盯着手机的屏幕，半晌后，他认命的叹口气将手机扔在床上走进浴室。
他的心思一向缜密，怎么可能看不出她遇上他之后的反常举动。
可能连她都没查觉到自己的紧张，在他攥着她的手离开时，她的掌心沁出了一层薄汗。
电梯里遇上的那名男子，他当然知道是谁，撇开公司的层面来讲，以报纸上的常见他的报道，可见他的知名度一斑。
裴翌然——R&L公司的总裁，A市的名人。
她的闪躲，她的紧张，兼之她的一声“哥哥”，无一不在昭示着她和他有着匪浅的关系。
过去的三年里，她拒绝他，可也没接受其他人，所以他还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或许是自己仍未能打动她，一切交给时间，让时间来证明他的真意。
想到这里，Matthew苦笑了一下，更加自嘲的想，原来她不肯接受他，只因心里住了一个人。
可是，他还能停下来吗？
大概不能了。
今晚他需要好好去想下一步该做什么打算，这还真是一场持久战。
Matthew没有如往常在这个时间点上给她发信息说晚安，他需要改变策略。
翌日清晨，夏思菱早早的叫醒了Matthew，邀他一同去爬山。
Matthew的脸上犹带着些倦色，夏思菱关怀道：“昨晚没休息好？应该是不习惯吧。”
Matthew捏了捏鼻梁，“昨晚想事情想得太久了。”
其实他整晚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将近几年来的点点滴滴串联起来，试图寻求突破口。他决定要改变现状，裴翌然的出现，令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好像挺烦恼的样子，工作上的事情？”
“不完全是。”
“灵感这个东西比较玄，该来的时候总会来，不来的时候，你硬逼着自己去想也没结果。或许跟我走一趟就有了。”夏思菱只当他是在为设计找灵感而苦恼。
Matthew不打算再解释下去，“你打算带我去爬哪座山？”
夏思菱手指着不远处，“看到没？那个红色的灯笼。”
“你说那个红色的点是灯笼？”认真一看之下，圆圆的，似乎是有点像是灯笼的形状。
夏思菱点头，“山的顶部是个灯笼形状的亭子，它是个这座山的标志性建筑。山不是很高，但是爬起来还是挺费劲的。人工改造的痕迹并不多，除了开头一段是石板铺成的小路以外。”
“有没尝试过参加徒步旅行或是野外纵山的活动？”
夏思菱耸耸肩，摊手道：“呀，你知道我是个体育白痴，体力一般。闲时最多是爬爬这些小山，锻炼锻炼。如果要真的参加这种户外活动还是算了，免得拖大家的后腿。”
Matthew摸摸她的长发，惋惜的说：“我高中那会常和邻居家的小孩一起去，不过后来他去了俄罗斯上学后就再没参加了。改天有机会带你尝试一下。”
“别。”夏思菱急忙摇头，“小山可以，大山就免了。”
“和你开玩笑的，你不用这么紧张。”Matthew抬手看表，“我们先吃了早餐再去吧。”
夏思菱先往前走几步，“走吧，我特意早叫醒你就是先打算吃了早餐再去爬山。”
Matthew在后头跟上。
夏思菱领着Matthew走到隔壁街，在“阿祥早餐店”前停下，她回头对他说：“想不到这间小店经过多年依然屹立不倒。”
此时，小店里熙熙攘攘，里外几乎坐满人了，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早餐香味，夏思菱好不容易才在外面找到一个位置。
上一桌客人刚走，碟子里装着剩下的早餐，还没来得及收拾，夏思菱和Matthew站在旁边。
外面的桌子全都撑着大大的太阳伞，边角处放着一部正在转动的大风扇，呼哧呼哧的响着。
卖早餐的黄姨走过来，端起碟子后边擦着桌子边用生硬的普通话问他们，“你们想吃些什么呢？我们这里有豆浆，油条，小笼包，肠粉，云吞面，粥之类。”
夏思菱拉着他坐下，“我要一碗豆浆，一份油条和一笼小笼包，你呢？”
Matthew的嘴角高高扬起，含笑说：“和你一样。”
“阿姨，那就要——”
黄姨顺着回答：“那就来两碗豆浆，两份油条，两笼小笼包？”
“不，要一笼就可以了。”
“好的，你们坐一会，马上就到。”说完，黄姨端着碟子高兴的走进店里。
Matthew转过头看了一圈身后，小店的生意不错，还有的人站在边上等着。至于环境，比起他平常去的店铺，勉强算是一般，既谈不上很干净但倒也不算是邋遢。
夏思菱明白他心中所想，打趣道：“这里是连一分都比不上你去的那些星级酒店了。不过这儿的民风淳朴，做的食物也地道，全是自家生产。例如这豆浆，全是自个儿磨的，所以才招揽到这么多生意。”
Matthew讪讪的摸摸鼻子，“环境也不算是差，就你所言，好吃就可以了。”
夏思菱接着说：“小时候爸妈忙，一到暑假就把我送到外婆这里。至少有五个暑假我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外婆经常带我来这家店吃早餐，是本地的叔叔开的，很多本地的市民都喜欢来帮衬黄叔叔。算起来，历史蛮悠久，都有十几年了。想不到这次来H市还可以看到它，我以为它早就不在了。”
Matthew仔细一听，只有少部分是说普通话，大部分的还是讲着他不懂的话语。既不是粤语，更加不是英语。
他诧异的看着对面的夏思菱，希望她能解答。
夏思菱展颜一笑解释道：“你当然听不懂啦。他们说的是客家话。”
Matthew惊讶的说：“客家话，你懂这语言？”
夏思菱调皮一笑，右颊的梨涡若隐若现，“Of course！外婆和妈妈都是这里人，何况我小时候常来这儿，怎么可能不会说。”
“有空教教我吧，我想学。”Matthew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这个嘛••••••”夏思菱故意拖长尾音，“前几天你不是说要学粤语吗？如果再加上客家话，你能兼顾得了？”夏思菱面露疑惑之色。
“可以，你看我普通话不就说的挺好。”Matthew坦然一笑，信心十足。
“环境不同，两者不能相提并论。小时候你是在英语和普通话交叉之下成长，可以说两种都是母语。那个时候学的快，接受能力强，不代表现在可以。况且，客家话不同于粤语，或是普通话，它没强调有几个音，几个调。不同地区的客家话，口音也是有差异的。”
“我懂，就像普通话一样，各个地区多少有些差别。”
“算了，有机会我再教你。”
“好。”Matthew不急在一时，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夏思菱转过头往后看，黄叔叔在店内，而黄姨胖胖的身影穿梭在各色的客人之间。
“小孩子趁着放暑假也来店里帮忙了。”她看着那几个忙碌的小身影，“那时候店里只有黄姨夫妇两个人料理小店，转眼间他们的小孩就这么大了，最大的应该上初中了吧。”
Matthew不插话，静静的听着她唠叨。
“唉，不说了。”夏思菱重重叹口气，“总之就是时光荏苒。”
流光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小女孩，身边的人也换了，不再是外婆牵着她的小手领着她来这里。
或许，如今爸妈，外公外婆正在天上看着她。
这样的回忆总是伤人，总能勾起她心底最悲伤的一部分。
需要多长的时间的沉淀，她才能填平心中的沟壑。
这时，黄姨端着个大盘子装着她们点的早餐过来，“早餐来咯。”然后将豆浆，油条逐一放下。
听着黄姨略带乡音的亲切的话语，夏思菱心中不由的释怀，即使剩下她一个又何妨，重要的是活在当下，继续生存下去，延续父母心中对她的那份希望。
夏思菱用客家话小声的说了句“多谢”。
黄姨微一怔，随即笑了笑，用同样的语言回答她：“慢慢吃。”
Matthew从筒中抽|出两双一次性筷子，先把其中一双的塑料套拆下，再掰开，细心地来回刮了几遍，待没有了毛刺才递给夏思菱，然后再抽|出另一双给自己。
同时，他不解的问她，“既然你认识她，为什么不跟她打招呼？”
“不必了，多年过去，她怕是不记得我了。”她侧头想了想，“再说当时我还小，记得最后一次来的时候，我好像才十岁。”
“不说了，快吃吧，吃完我们还要去爬山。”夏思菱把一小节油条先浸在豆浆中再夹起吃掉。
重游故地，勾起太多回忆，她不想陷在其中不可自拔。
Matthew也学着她的样子开始吃起来。
最后一个小笼包被送进口中，夏思菱满意的喟叹道：“好饱啊，太久没尝到这么棒的早餐了。”
自从回国上班后，她早上常常都是蒸上速冻的包子和牛奶，或者在楼下的店里买份三明治草草打发掉。
很久没享受如此悠闲的时光，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中，微风绵拂，慢慢地吃着自己喜爱的早餐，外加一名养眼的帅哥，可真是秀色可餐。
Matthew喝着醇香的豆浆，见她一脸满足，像只吃饱喝足的小猫，调侃道：“你真容易满足，很好养。以后谁娶到你真是幸运。”
再说下去容易发展成调情，夏思菱站起来，拿出钱包，“走吧，我们慢慢走过去。这次我请你，我有零钱。”
她执意要她来付钱，Matthew含笑的盯着夏思菱不和她抢，随她的心意。
对于她，他仿佛一直是温煦的笑容，宛如邻家的大哥哥般亲切，但偶尔又如弟弟般任性。
人，还真是矛盾的综合体。
付完帐后，夏思菱领着Matthew朝“红灯笼”的方向出发。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往事并不如烟(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