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正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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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椿生见证了这么多人的苦痛与死亡，那么见到他爱人的死亡，又何尝不是一种痛苦呢？
江繁霁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
喻椿生此时正坐在病房的阳台处，面前是一副还没完成的油画，大致的画面色彩已经填充完了，有点像医院的草坪。听到江繁霁的问题，他放下手中的画笔，浅浅的思考了一会。
等待期间，他也只能离喻椿生远远的，因为他被勒令离喻椿生的油画远一点，怕颜料里面的化学物质对他不好。
“我当然难受，不然我为什么没有几个亲近的人？”
这倒也是。
得到了回答以后，他也懒得再回到病房里面。搬了个凳子，坐在喻椿生的不远处玩着数独。
这样平淡的日子，又持续了几个 天气越来越冷，喻椿生后来画画也不在阳台画了，两个人一起窝在病房里面取暖。
之前那副画早就画完了，画的是有天在散步的时候，走的一半觉得累了，随便找了个地方就睡着的场景。喻椿生后来还画了不少诸如此类的画面，全被放在家里收藏起来了。
冬季慢慢来临，江繁霁比往年更加怕冷，每天就是窝在床上不肯离开。
化疗的成果并不算很好，癌细胞还在不断的扩散，听医生的话，已经有迹象要扩散到骨头里面了。
难怪他最近总感觉自己的骨缝都透着疼。
癌细胞的不断扩散，给他带来了无限的痛苦，他夜里疼的睡不着，白天还要喝难喝的药。偶尔还会犯癫痫，那场景他真的是不敢在想。
他还是没办法接受自己变成一个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人。因为脑瘤的迅速生长，江繁霁的视力也越来越差。从前他最喜欢站在阳台上去看树上的鸟，远远的看树叶的脉络，现在抬眼望去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
病痛带给他的，不只是身体的折磨，还有心理上的。
他糊里糊涂的又度过了几个月，等到有天外头放烟花了，他才意识到已经快要过年了。
他开始思索着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那个时候他刚回到晋城没几个月，喻椿生三番五次地约他出门玩，后来除夕的时候，他们在天台放烟花，喻椿生向他告白，还亲吻了他。
噢，原来这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吗？
他与去年相比已经瘦了许多，手上已经没什么肉了，就剩个骨头。头发也被推光了，省的到时候化疗的时候大把大把的掉。
短短一年就变成这样了。
今天医生还告诉他，他没多久能活了。但是这样度日如年的生活，也能算是活着吗？
“吃饭了，外面冷。”喻椿生和往常一样带了江繁霁喜欢吃的东西，见人在阳台，便想把人捞回去吃饭。“想放烟花了吗？”
“嗯，喻椿生，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江繁霁边往里走边问着。
“什么意思？”
“听我爸说，繁字是因为当时刚过完年很热闹，取的繁华的意思。霁字是因为那段时间下了好几天的雨，等到我出生的那一天忽而的就放晴了，于是就叫我繁霁。”
“繁霁楼台已半层，乱山重叠翠屏横。一池潋滟金波起，三步蹒跚玉笋行。”喻椿生当场就做了一首诗，颇为得意道：“怎么样？”
“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种天赋啊。”
“比不上你的名字奥义深，我的名字是先生起的，因为就是在春天遇见我的，所以我叫椿生。不过你也是在春天生的，我觉得我的名字也算有点深意了。”
聊了名字的话题以后，江繁霁没再说过什么话，一反往常的把所有的粥都喝完了，还多吃了两个小笼包。
皮很薄，是很好吃的味道。
他拿纸巾擦过嘴，同喻椿生道：“我们去放烟花吧，然后一起等春天到来。”
这个问题背后的深意，两个人内心都明白。但是这几个月以来，他见证了江繁霁苦痛他所有的苦痛。喻椿生比江繁霁本人都还要在乎他的状态，他不心疼吗？
可是他也不想再看江繁霁受苦了。
他只能回答好。
出院的手续比住院的手续简单很多，医生们都对此没有过多的阻拦，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癌细胞扩散的速度这么快，化疗其实也只是延缓病人的痛苦。
褪下了病号服，江繁霁又重新穿回了自己的衣服，衣服的尺寸都是大了好几码，显得他人更消瘦了。
原本喻椿生是想给他买新衣服的，毕竟新年新气象，穿新衣服去去霉气。
这个想法被江繁霁拒绝了。治疗已经花了他足够多的钱，剩下的，江繁霁都想留给喻椿生。虽然喻椿生可能并不需要，但是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又是一年新年。
去年的他们还没在一起，相处之间全是暧昧的情愫，现在更多的是死气沉沉。
喻椿生又在给他放烟花看。
今年的烟花他没有再参与了，只是坐在轮椅上慢慢的观赏着。
其实去年的场景他已经记不太清了，他现在眼前的情景同记忆一样也是模糊的，绚烂的。
但是江繁霁还是觉得，去年的烟花更好看。
身体的各个器官的退化，只会让他觉得身体更加沉重，他竟然就在这种嘈杂的烟花爆竹声中睡着了。
这样枯燥无味的平淡的生活持续了一段时间。
外面太冷了，喻椿生怕他冷着，也只敢在家附近转转。小胖橘猫来看的时间越来越长，平常抓都抓不到的猫这会几乎是住在了他家的院子里。
而且这猫看见喻椿生就敌意重的很，只粘着江繁霁，就连上厕所都要在厕所门口挠门，生怕人丢了。
这猫这么粘人，喻椿生只好带着猫出门去检查一下猫咪的身体，确认没太大问题以后才继续让猫呆在江繁霁身边。
他就这么苟延残喘的活到了三月。
说是苟延残喘都怕是有些过了，他比出院的时候更瘦了，浑身都是从内而外的疼，时不时的吐血更是掠夺走了他的生气，生命就是一口气在吊着。
但是他舍不得喻椿生，舍不得自己的爱人继续孤独的存活于世。
*
那天是春分的午后。
江繁霁那天一反往常的很精神，吵着说想要在天台看日落，喻椿生哪有拒绝的道理，便推着人上了天台。
来得时间不巧，日头已经落下去一大半了。
火烧云蔓延了整个天空，太阳在远处缓缓落下，这场景让喻椿生想起了那次他们在山上摔了一跤还继续去看日出的场景。
其实也就是几个月前的事情。
江繁霁断断续续地说了好多话：
“我在那棵最漂亮的树底下藏了一个盒子，里面的东西是给你的。”
“记得好好照顾胖胖，它脾气很大，你多让着它点。”
“你以后不要画太久的画，手腕会疼的，要多注意点，你要活这么久呢。”
……
“真希望能一直看这种美景，希望我死后，你能带着我一起去看看这个世界。”
“喻椿生，我爱你。”
这句话说完了以后，喻椿生本以为还会再听点别的什么絮絮叨叨的话语，但是他没有。
他没有听到接下来的事情。
他扭过头去看着已经闭上眼都江繁霁，有预料一般的，抓起他的手腕去感受他的心跳。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逐渐变得冰冷的手告诉他一个事实——江繁霁死了。
江繁霁的嘴边还挂着笑意，即使现在太瘦了并没有以前这么好看，但是喻椿生根本不介意。
他没有哭，只是如同往常那般一样慢慢地凑到了江繁霁的耳边低语：
“我会带你，一起去看这个世界。”
“我永远爱你，江繁霁。”
自此，太阳落山，星河缓升，世界又多了一颗星星。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正文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