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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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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等着。”
这种话,陈意阑上一次听到还是在小学或者初中的时候,眼前这个红发少年虽然样貌痞气、颇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但话术显然不是很高级。
陈意阑的目光淡淡地落在那周遭一群吃瓜群众的脸上,动作微顿。
然后,他在这群家伙不可置信的目光之中,转身,不紧不慢地走了回来。
众人的脑海中一个念头狂飙——这是什么场面!这是他们能看的吗??
这两位会不会打起来啊!那他们到底是先帮传奇学霸陈意阑还是先帮红发骚包哥?!
是陈意阑先开口的。
“你叫什么名字?”
这一声没什么恶意,可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无异于挑衅。
迟鹤显然被他堵了一下,略凌乱的红发中翘起了两缕黑毛,张扬耀目的脸上那抹笑极其危险。
“好学生,你不是很聪明么?”
迟鹤姿态散漫,用舌尖将那颗薄荷糖抵到了一旁,漫不经心笑道:
“你猜。”
陈意阑的目光定定地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扭头望向了他旁边的小胖墩:
“他叫什么名字?”
“……”
小胖墩在迟鹤极其危险的目光之下颤颤巍巍地开口:“……陈哥,他是迟、迟鹤。”
迟鹤口中的薄荷糖发出了“咔嚓”的一声。
小胖墩浑身一抖。
“迟鹤是吧?”
陈意阑又将头扭回来,平静地扫视了他一眼:“你的座位在高三十六班讲台旁边,桌子上有三张卷子,在晚自习之前做好了交给我。”
还没来得及等迟鹤再次开口,陈意阑又平静道:“我现在要去老师办公室改卷子,你要是有问题的话也可以跟上来。”
鸦雀无声。
陈意阑很快就又自顾自地往前走了,等到他快拐入走廊的时候,小胖墩终于哭丧着脸动了,下意识地往他的方向伸出手:“陈哥……你倒是把我带走啊——”
“嘶痛痛痛——”
小胖说完立刻感觉自己的后颈被一只滚烫炙热的大手给捏住,一瞬间酸疼的感觉就涌了上来,他连忙求饶,一回头就看到一张阴沉的帅脸,皮笑肉不笑:
“把你带走是吧?”
“迟迟迟哥我错了!”
小胖墩朝旁边的兄弟们伸手求救:“对不起,但实在是条件反射,你不相信你问嘛,有谁被陈意阑问到话不会立刻回答他的,那可是陈意阑啊——啊啊啊我错了!!”
迟鹤松开手。
他口中薄荷糖的味道弥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涌上心头,令他有些烦躁,只能“卡兹卡兹”将整颗糖咬碎。
“陈意阑又怎么了,”他拧起眉,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补上后四个字,“道貌岸然。”
昨天两个人隔得太远,陈意阑又带着帽子和口罩,走路还有点弓着腰,所以迟鹤根本没把他跟今天这个人对上号。
若是他早点知道,就算陈意阑再对他的审美,他也断然不会问他微信多少!
“迟哥,你初见陈意阑可能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你仔细看,就知道这家伙根本就是神仙来着的……”小胖墩唯唯诺诺开口,“而且,要跟你说的消息就是,你转到十六班,陈意阑也是十六班的。”
“而且,他还是十六班的班长。”
小胖兀自感叹:“迟哥,你去十六班我可就不能再跟你混了,他们班老杨可凶了,而且还有陈意阑……”
迟鹤的眸微微眯起。
“其实说实话啊,迟哥,”又有一个人插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讨厌陈意阑啊?”
“对啊对啊,难道就因为跟门口混混他们打了一架?可……陈意阑根本没跟混混勾结过啊,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众人七嘴八舌,无一不是在为陈意阑“辩护”,不管男生女生都一样,简直听得迟鹤头大。
“……”
“不可能。”
迟鹤斩钉截铁地下了这个结论,站起身,眸色不善:“走了。”
小池塘那边围着的人也都渐渐散了,迟鹤也有些漫无目的地走在人群里——绫广附中的教学楼设计很奇葩,需要弯弯绕绕好几趟才能找到教室的位置。
高三十六班。
迟鹤在心中将这个词反复念了几遍,又不屑地哼笑了一声。
小胖墩是他原先临时班级的同学,按他说的,不会同他交流更多——他如今算是在十六班“举目无亲”。
当然他也不在乎。
只是,这群人都在维护陈意阑。
就连自己都险些被他的容貌骗到。
可是他们都不知道陈意阑的“本性”。
迟鹤前几天刚出校门走到巷口,就看到两拨人站在一起对峙,其中一拨正对着他,为首那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家伙半搂半抱住一个瑟瑟发抖的姑娘,还瞪大了眼睛跟面前的人吵。
两拨人眼见着就要打起来了,迟鹤本不想掺和,却听到那穿着校服的男生大吼了一声:“有本事你们来抢啊!谁怂了谁他妈的是狗!”
迟鹤眸微眯,显然不想当这个狗。
他身高腿长、常年运动,掺和进这战局是必赢的,三下五除二就将那为首的校服男给按住了,冷声问他:“你是来干什么的。”
那校服男一脸受了屈辱的模样,朝旁边啐了一口,瞪大眼睛道:“我能是来干什么的,我来找我大哥陈意阑的,我就是——”
话音未落,迟鹤在心中嗤笑一声,重重揍了这人一拳。
调戏姑娘还他妈团伙作案,真low。
后来的战局更加混乱,一拨人吼完另外一拨人吼,不少人扭打在一块,在这昏天地暗的局势里,迟鹤冲那姑娘喊了一声快跑……保安开着巡逻车呼啦呼啦地赶过来了,人都跑走了大半。
迟鹤最后在那校服男的脸上砸了一拳,挑衅地看了一眼之后才离开。
——那校服男调戏小姑娘还搬出了自己大哥陈意阑的名头。
陈意阑能是什么好人?
想到这儿,迟鹤有些烦躁地拧开了教室的门。
他动作力度过大,铁块撞到墙上,发出“嗡”一声响。
整个班的目光霎时间投到了迟鹤的身上。
班里安静了一瞬,过了好半刻,有一人没忍住开口,一声带着惊讶的“红发骚包哥”响彻了全班。
底下哄堂大笑,即使拼命拍彼此的大腿也没遏制得住,如同沸水一般,也如同陈意阑的同谋一般。
迟鹤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他兀自拉开自己的凳子,还没来得及将书包塞进抽屉,就摸到了一叠纸。
他猛地将那些纸给抽了出来,下一刻就看到那密密麻麻的英文卷子直接垂在了地上。
草!
迟鹤稍微有点不可置信,微微眯起眸,将那卷子往上提了提。
足足一米六。
这尼玛是英语试卷吗。
这是清明上河图吧。
谁好人家写三张试卷,要他妈的写这么长?!
底下的众人看到他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笑声未歇,反而有胆大的提醒他:“还有两张呢。”
迟鹤拧着眉,将英语先放到旁边,将语文卷子翻了出来。
入目的分数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一百六十分。
他在离城,从来没看过一百六十分满分的卷子,一百五的卷子他都做不好,还做一百六的?!
“唰”的一声,他就将自己擅长的数学给抽了出来。
然而,希望在看到“总分两百分”的时候破裂了。
一百六十的满分再加上四十分的附加题,而且一条选择题都没有,从第一题开始就是填空,密密麻麻的数字层层叠叠,堆积在一块。
陈意阑刚刚说什么来着。
让他把这三张卷子做完,晚自习之前给他是吧。
迟鹤双腿交叠,身体后仰,姿态有些散漫。
这是报复。
这他妈的绝对是报复。
~
迟鹤本来不打算做的,在陈意阑眼皮子底下乖乖做试卷实在是太丢人,但是下午两点自习的时候陈意阑的位置都是空的,有同学说他是在办公室改试卷,一下午都不会回来。
想了半天,迟鹤还是勉勉强强地把试卷拿来做了。
陈意阑不是想报复他么?
他要让陈意阑一拳打到棉花上。
一下午就四个小时,他写不完三张整的卷子,就挑着写了数学和英语,语文把选择题蒙完,别的基本没动。
写下最后一个“C”的时候,迟鹤有一瞬间的怀疑。
溯江的高考生每天都写这种卷子,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
这是在当学生还是当畜生呢?
没来得及更进一步思考这个问题,他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开门声。
杨玉进来看到他的时候,显然有一点意外。
但她将目光落在一头红毛上的时候,又成了无奈。
“大家去吃晚饭吧,”杨玉显然还有别的事,“意阑,你帮迟鹤看一下他的卷子怎么样。”
一道清朗干净的男声响了起来:“好。”
迟鹤的脊背霎时间紧绷起来。
杨玉匆匆离开,有些饿狠了的少年也跟在她后面去食堂吃饭了,然而更多的人还屁股牢牢坐在凳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坐着的迟鹤和他身后的陈意阑。
一下午,两位大佬在小池塘会面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整个高三八卦的人都知道两个人有矛盾,都等着看热闹。
陈意阑垂眸扫了一眼迟鹤凌乱的桌面,从口袋里拿了支刚刚用到的红笔出来,淡声道:
“卷子。”
迟鹤顿了一瞬。
一瞬间,小胖那句“他可是绫广附中的传奇”突然浮现在了脑海里。
传奇。
他到要来看看有多传奇。
“喏,”迟鹤身体后仰,没伸手,反而抱臂,“看不见?”
他眉上的那颗耀目的钻闪闪发着光。
陈意阑没被他幼稚的挑衅给激怒,平静地拿起了他的卷子,放在讲台上,一题一题开始批。
略带老茧的手白皙,握着红笔,反差极强烈。
青筋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他的速度简直快的离谱,不止迟鹤略微怔愣一瞬,讲台下的同学都不约而同长大了嘴——三门呢,这答案他是倒背如流么?
真跟那些批卷子的老师一样,唰唰唰的!
没等太久,陈意阑已经将三张卷子都改好了,笔落在一旁,“叮”的一声。
迟鹤的凳腿与地面摩擦,发出了“吱”一声刺耳的响。
“你这么快就改好了,有没有仔细看啊。”
迟鹤的语气不甚友好,虽然是仰视着陈意阑的,但气势却并未逊色。
他张扬至极,没半点落于下风的感觉,活像是个炸药包。
有一瞬间,讲台下的同学们都屏息凝神,面面相觑。
这个迟鹤语气这么拽。
难不成,他真的成绩很好,能跟陈意阑硬碰硬?
陈意阑终于分了一个眼神给他。
“你的试卷,不需要我仔细看。”
迟鹤一顿,他刚刚自觉自己写的还行。
呵,面前这个家伙也不过如……
“数学一百三,英语九十,语文二十五。”
陈意阑的声音淡淡的:
“总分二百四十五。”
“挺好的。考大专应该是够了。”
迟鹤:“……”
你妈的。
傻逼陈意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