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户她又改需求了》江火和猫

5、小春日和

　　十日之后，林太傅果然又在深夜亲自造访了桃花扇。

　　还是那间洛父招待客人的二楼房间。

　　烛火在灯罩中摇曳，房门上映射出两只小巧的黑影，洛父轻叹了口气说：“林大人来多少次，我的回答还是一样。”

　　林太傅身边的那人这次客气了不少，就算洛正远还是拒绝，他也只是重新开出价钱，比洛正远更像一个商人。

　　“那日后，我们也重新思考过，若是令爱能够应下这件差事，我们可以让她亲自挑选一个贴身的人跟着，护卫高手也会增加，其中会有身手不错的女娘，一定确保令爱能够毫发无伤的回到长安。”

　　洛正远无言。

　　那人继续说道：“另外酬金我们可以加到五十两，令爱不在酒馆的时候，也会有人来帮忙。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洛正远显得比上次要镇定许多。

　　他重新抬起头，严词厉色道：“我还是拒绝，不管多优厚的条件，于我而言都比不过香儿。”

　　然后他猛然起身，又是想要送客的架势。

　　林太傅和他身边之人的脸色渐渐冷了下去。

　　就在两相僵持的时候，门外一直偷听的落春香忽然打开了紧闭的房门，走了进去。

　　“父亲多有冒犯，请林大人见谅！”

　　洛正远呵斥了女儿：“香儿！”

　　洛春香没有理会洛正远，直接给林太傅跪了下去。

　　这一跪，也让跪坐在埃几前的林太傅猝不及防：“洛娘子，这是何意？”

　　“家父并非有意冒犯，他只是太过担心我罢了。”

　　林太傅看到替父求情，反而仰头呵呵大笑起来，他起身将洛春香扶了起来。

　　“起来吧，你阿耶对你的担心，本官已深有感触，既然洛娘子来了，本官想听听洛娘子的想法。”

　　问题被抛给了洛春香，她看向洛正远，洛正远也拧眉看着她，担心之情溢于言表，轻唤着她：“香儿。”

　　“父亲如此坚决的原因在我，我应该尊重父亲的意思。”

　　说着，春香低下了头。

　　她想起这两天，无论是外出采买之时，还是到了晚上不经意见向窗外的一瞥，总是能够看到一些陌生人投来的目光。他们或是看着她和父亲，或是看着这间酒馆。

　　不得不让春香多想。

　　杜司蛮早就有所察觉，却不动神色，早就料到他们不可能轻易放弃，也不可能只是林太傅造访这么简单。

　　甚至他们口中的圣人，也在暗处有所动作。

　　那些常来的乞丐都不见了踪迹，就连庄吟也发现西市附近多了些江湖中人，巡逻的更加频繁，也叮嘱她们小心。

　　不过洛家父女俩已经撑得够久了。

　　这种无声的威压才最折磨人，洛父不常出门，兴许还未有所察觉，但是洛春香已经辗转反侧了两晚，和她睡一起的杜司蛮最清楚不过。

　　但若只是洛春香自己也就罢了，可事态的发展已经威胁到旁人。

　　落春香微笑着看向洛父，洛父呆住了，看着这样的女儿，仿若看到了十几年前坚定嫁给他的胡人娘子。

　　“我愿意去岭南，阿耶担心我，我同样也担心阿耶，而且我也不想失去这间充满我和阿耶回忆的桃花扇，它是我们的家。”

　　“你可想清楚了？那些传言你也……”

　　“阿耶为我考虑，我真的很开心，可是我一定要去，我也会平安无事的回来。”洛春香转向林太傅：“林大人，您说是吧？”

　　林太傅单手付在背后，腰背挺得笔直，保证道：“没错，”

　　最终洛正远败下阵来，不是败给林太傅，而是败给了自己的女儿，他心中五味杂陈，有愤怒有担忧，也有高兴。

　　他的女儿何时已经长大了。

　　“既然如此，十月二十，日落时之后，会有人来接洛娘子进宫。我会在宫中静候。”

　　说完，林太傅和他的下人被洛父从后门送出。

　　回来时，洛春香和杜司蛮还在等他。

　　洛春香没了刚刚的气势，像只小兔子一样乖乖的等着被洛父教训，等来的却只是洛父一声长且轻的叹息。

　　“你是越来越像你阿娘了。”

　　“对不起，阿耶，我忤逆了您的意思。”

　　“……”

　　“既然都已经决定了，就不要再这样了，放心吧洛伯父，有我在不会让洛姐姐有事的。”

　　杜司蛮此言一出，洛家父女俩又是一惊，异口同声的问道：“你也要去？”

　　杜司蛮理所当然的答道：“这是自然，林太傅不是说过，洛姐姐可以带人跟着。”

　　当然啦！她可是要和她的客户绑定，锁死！

　　不仅如此，她还要想办法让庄吟也一起，这都是培养感情的绝佳机会！

　　听了这解释，父女俩也没什么好说的。

　　洛正远独自一人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洛春香以为这是父亲还没有原谅她擅作主张，这次是真伤了父亲的心。

　　但一会儿，洛正远又出来了，手中还拿了东西。

　　他将东西交给了洛春香和杜司蛮，那是两柄精致的匕首，刀身小巧，刀鞘上有金丝盘绕成花朵的形状，刀柄上镶嵌了一圈宝石。

　　“这是……”

　　“这是我和你娘的定情信物。香儿手上的是你阿娘的，司蛮手中是我的。出门在外，给你们防身用。”

　　洛春香摩挲着手中的匕首，泪眼婆娑，最终忍不住包住了洛父低声的啜泣，不是委屈的哭，而是幸福的哭了。

　　杜司蛮愣在了原地，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手中的匕首，没想到她也会有。

　　“洛伯父，这个我拿着不合适。”

　　洛父一边安抚挂在自己身上的女儿，一边对杜司蛮说：“拿着吧，这匕首削铁如泥，是上好的防身武器，你们都要平安的回来，人是，匕首也是。”

　　……

　　直到十月二十这一日，杜司蛮都没有见到庄吟。

　　倒是看到了赵豆子几回，向他打听庄吟的事情，他只说：“老大的头儿给老大交代了临时的差事，这段时间都不会上街巡逻了。”

　　杜司蛮继续问什么差事，到哪里能找到他，赵豆子却一问三不知。

　　越是临近进宫的日子，杜司蛮越是着急，着急上火，嘴上都起了泡。

　　关键时候，这人不在，她还怎么撮合这俩？杜司蛮一度怀疑庄吟不是洛春香的有缘人，因为这也太没缘。

　　杜司蛮每日想要见到庄吟，都快魔怔了，于是洛家父女俩包括赵豆子都以为，她是对庄吟动了心，这是害了相思病了。

　　若是杜司蛮知道她们这么想，更得气吐血。

　　最终看到宫里来的人，杜司蛮才认命。不过她很快看开，若是这俩真是有缘人，分开的这段时间，就尽量如她所说，保证客户的安全就好。

　　若这俩不是……她更得跟着，万一有缘人在这段路上出现呢。

　　夜里，她俩从后门，一同坐上了一辆普通的马车，马车内另有乾坤，不仅宽敞，还富丽堂皇。

　　来接她们的人对于杜司蛮的加入并不感到意外。

　　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了大半个时辰才停了下来，有人让她们下马车。

　　下来之后发现，他们已经在皇宫，二人相视一眼。

　　进宫门的时候，禁军尽然没有掀帘子盘查，就直接放行，直达目的地，这绝不是因为他们身份尊贵，在皇宫内也能坐马车。而是假扮公主这件事，恐怕没有多少人知道。

　　她们的马车直接停在了凤仪宫前，凤仪宫可是皇后居住的宫殿。

　　凉夜，殿外也是灯火通明，更别提殿内，亮得宛如白昼。她们被带到殿中的时候，差点没有晃到杜司蛮的眼睛。

　　殿中上首高坐一女子，看不出年岁，衣着华丽，牡丹髻，一颦一笑端庄优雅。

　　“像，林太傅的眼光确实不错。”

　　“谢皇后夸奖，不过运气好而已”

　　听到殿中林太傅的声音，两人安心了，但是听到林太傅称呼上首那人为皇后。身为平民的洛春香立刻跪了下去，不敢再乱看，头也埋了下去。

　　杜司蛮跟着她慢了半拍，心想跪天跪地跪月老，还从未跪过凡人。

　　不过也只能自我安慰：入乡随俗，入乡随俗……

　　“带他们下去吧。”皇后说完，一路带着他们的婢女又将他们带到了侧殿。

　　侧殿里什么都准备了，洛春香任由他们摆布，沐浴更衣，画眉点唇，就连手指头都有人侍弄。

　　杜司蛮也不例外，不过她底子太好，婢女们只给她换了一套宫女的衣服，连妆都没给她上，领头的婢女说：“再画就不像贴身婢女了。”

　　杜司蛮认同的点点头，最终也加入了包围洛春香的队伍。

　　她们不仅给洛春香打扮，领头的婢女还在她们耳边开始念叨，身为公主该知道的事情，该注意的规矩。

　　整个一套流程下来，杜司蛮听得睁大了眼睛，直咽口水，看向洛春香的表情多了分同情。

　　这五十两黄金也不是轻松就能赚到。

　　直到天亮，众人才算忙完。

　　杜司蛮见证了她的蜕变，从一个普通的酒馆女娘，摇身一变就成了美丽大方的一国公主。

　　一切准备就绪，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天空的阴霾消散，小春日和。

　　但冬日的风也已开始从北方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