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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3 残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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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话
CHAPTER 3 残光
“穆拉哥哥~我通过了哦~”女孩带着满身伤痕扬起笑靥。
奥利维尔,你最终还是……
青年习惯性地锁着眉头,不知道是否该为此高兴。
“这可能是小艾丽莎第一次自己做出选择吧,而且那孩子,是真的很喜欢你啊……”从来玩世不恭的好友曾在权衡许久之后对他这么说。
“今天开始……叫我少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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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这是什么表情。”
“你知道我讨厌军人。”
“我又不是王国军。”
“更讨厌帝国军。”
“真是过份~”艾丽莎撅起嘴赌气地说,“亏得我那么信任你。”
“平白无故地信任敌人吗?”阿加特干笑一声。
“你不是敌人。只是想保护妹妹的哥哥而已。”
“什么意思?”
“只是,还没有挥剑的理由吗……因为,想守护的东西不在了。”
“你可以走了,我们俩之间的委托协议从进卢安开始就解除了。反正以你的实力,不雇佣游击士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不是吗。”阿加特冷冷地下了逐客令。
“不去寻找真正想守护的人没关系吗?错过的话,会后悔的。”
带着外交辞令般的笑容艾丽莎独自离开卢安支部,丢下连怒气都被一盆冷水浇灭的红发青年在协会二楼发呆。
洁白的街道上,艾丽莎专心于把阴阳和叶隐的结晶回路嵌进战术导力器,一不留神就和街道上的行人撞了个满怀。
“唔……抱歉……”艾丽莎一下子跌倒在地,抬头正好迎上女子犀利的目光。
“走路的时候……”粉色短发的女子似乎不打算就此罢休。
“所以说了对不起嘛……”艾丽莎现在只想赶快脱身,熟练地低头加仰视地求饶。
“算了,”说话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不需要任何判断也可以看出他便是那个不饶人的女子的上司,“而且被撞的人好像是我吧。”
王国军。
艾丽莎极不符合之前柔弱形象地一跃而起才忽然发现犯了大错,连忙一个九十度鞠躬以掩盖面部一时调整不过来的警戒。
本能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对不起!”
“专注是好事,不过走路的时候还是应该看路呢。”男人宝蓝的眼睛中流露出关怀。
“是~”艾丽莎不好意思地敲了下头,“打扰了,那么我告辞了。”再一次鞠躬之后转身便跑。
“等一下。”
身后传来男人的阻止。
向女神祈祷不要惹麻烦的同时艾丽莎止步转身,脸上写满局促和疑惑:“您还有什么事吗?”
“看小姐似乎是要过桥的样子。”男人礼貌地上前,“恕我失礼,您是住在南街区吗?”
“不,我是中央工房的学徒。”艾丽莎知道不管对方眼里自己是什么形象都绝不能有丝毫破绽。
“那今天到卢安想必是有事了?”紧跟男人上前的女性单刀直入地问道。
“是,因为协会联络说希望帮忙维护一下各支部游击士的战术导力器,直到刚才为止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艾丽莎紧接着露出颇有些无奈的笑容,“话说回来那个红发哥哥还真是有点可怕呢。”
“也就是说现在是要回蔡斯吗?”男子微笑着问。
“嗯。”艾丽莎轻轻一点头,露出困惑的神情,“有什么问题吗?”
“在下的行程也正好前往蔡斯,不知可否同行?”
“阁下……”一旁的女性有意阻止,而男人却只是抬手让她不要担心。
真是……不管在哪个国家军官这种东西都是那么自作主张啊。艾丽莎心说,犯不着为个战术导力器这么为难我吧,利贝尔还真是个悠闲的国家。
“没问题,路上就是要人多才有趣嘛~”艾丽莎决定在想出下一步行动之前先答应下来,“叫我艾丽莎就好~请多指教~”
“呵,那叫我亚兰好了。”男人礼节性地鞠躬,然后向随从的女□□代了几句。女人看上去不太情愿,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王国军情报部司令,亚兰•理查德,等级LV3……不应该到得了4了。果然应该专心走路的,这下惹大麻烦了。艾丽莎瞬间在脑海里勾勒出了最坏的结果。那么,计划改变,尽可能隐瞒身份并窥探情报,同时不惜一切代价,保障奥利维特殿下不受威胁。
女子被要求单独行动完全是在艾丽莎的意料之中,但她还是相当无脑地问了一句:“姐姐不一起来吗?”
“不了,”女子极力压抑着不爽的情绪,温和地说,“姐姐还有事要处理,而且空贼事件似乎也得以解决了,过几天定期船也会恢复运营。“
相当了解嘛,话说回来,定期船恢不恢复怕是你们说了算。艾丽莎在心里笑道,看样子是有警备飞艇等着,蔡斯方向,也就是说雷斯顿要塞。加上忽然答应的联姻,摩尔根将军被派遣到哈肯大门……利贝尔,想要干什么呢……
“这样的话……”艾丽莎用十分抱歉加担心的眼神看看始终保持微笑的上校,再看看充满警惕的副官,“……果然,还是不太好。”
“没关系,快走吧,不然天黑之前赶不到关所的。”长于交际的上校果断结束了浪费时间的对话。
“的确呢……”虽然艾丽莎其实很想说“让你到关所我才有麻烦”。
基于“不能让王国的走狗回归大本营”的根本思想,艾丽莎拿出散步的速度并一路把路灯检修了一遍。等到夜幕降临,两人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看着男人熟练地点起篝火驱赶魔兽,帮艾丽莎搭好帐篷,然后轻车熟路地准备起晚饭,加上他一路上表现的良好教养,艾丽莎不佩服是不可能的。
但放松警戒不等于不警戒,她趁他不注意抓起身边的小石头丢进一旁的灌木。
果然,男人手上的动作一顿,本能的反应被理智制约下来。
左腰,双手……拔刀式吗,但看样子武器没在身上。
没有刀的武士和没有枪的狙击手,真是彼此彼此啊。导力器是六孔,最长链五孔,托约修亚和阿加特的福简单的魔法已经得心应手了,虽然威力不敢抱什么期待,但有总比没有好。近身格斗,虽然学的是技术性搏击,但六年来好歹赢过老师一次,想必不至于被压制很惨。
综上所述,艾丽莎得出的结论是就算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你也不可能把我怎么样,嗯。
“想什么呢?”理查德把炖好的肉汤递到艾丽莎面前。
“啊,不,一想到明天还有一半的路就觉得好累……”艾丽莎不好意思地笑笑,双手接过热乎乎却不烫手的浓汤,“亚兰先生,给您添麻烦了吧。”
“呵呵,麻烦吗……偶尔这样也不错呢。”金发男子抬起自己的那份,坐到一边的石头上,“平时总是在办公室里,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这样说来还得谢谢你。”
“别这么说,是我谢谢您才对……而且,您连料理也很擅长呢。”
尤其是和帝国军的罐头比起来。
“你喜欢就好。”理查德看着艾丽莎孩子一样的满足,忍不住笑出声来。
有一瞬间,艾丽莎想过如果自己当初宣誓效忠的国家是利贝尔会怎么样。
当然,这个念头几乎在出现的同时就被打消了。
“女神或许很眷顾我呢。”艾丽莎冒出一句文不对题的话,“一直以来,总是会遇到很好很好的人,亚兰先生也是,之前路上照顾我颇多的游击士们也是。”
还有,穆拉哥哥,奥利维尔哥哥也是……
就艾丽莎个人而言,她是信任眼前这个男人的,只可惜不飞则已的白隼和韬光养晦的黄金军马迟早会站在对立的两面。不过就现在而言,她愿意把这些话告诉他,无论他们是否有兵刃相向的一天。
理查德没有打断她,也没有接多余的话,湛蓝的双目里映着跃动的火苗。虽然出发点不同,但艾丽莎说的或许正是他誓死守护这片土地的最单纯也最深沉的理由。
“冬天,总是夜长昼段呢。”
“你去睡吧,晚上会很冷。”
“亚兰先生呢?”
“如果篝火熄灭可能会有魔兽袭击营地。”
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艾丽莎从不大的背囊中翻出毛毯:“给。”
“你只带了一条毯子吧。”
“没关系,反正帐篷里就算冬天也热。”艾丽莎早料到他会拒绝,“而亚兰先生如果打定主意,一晚上在外面吹风可是会感冒的。”
“也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理查德倒也挺佩服这小丫头的伶牙俐齿,“对了,你看看这个。”他取出随身的钢笔和便签,在上面画起来。
艾丽莎他葫芦里买什么药,只好乖乖凑了过去。
“这种东西一般人是不会……接触的吧。”她露出一点该有的警戒,趁这个机会仔细打量身旁深藏不露的男人。
洁白的便签纸上留着前几页速记的印子,上面赫然勾画着一辆装甲车的轮廓,还有内部几处不至于泄露机密还有些技术含量的部件。
“我说我是军火商你相信你吗?”男人还是带着笑意,开玩笑似的问道。
“不……更像是情报商人。”艾丽莎认真地回答。
“情报商人吗?或许挺适合我的。那你就把它当成我回忆着公司文件画的好了。”
喂,骗谁啊,这种东西是看一遍就画得出来的吗。艾丽莎有些无奈。真把我当小孩子骗吗。
“这样的话,我就直说了,”艾丽莎拿出技术人员挑剔的眼光,“这种东西只能避雨用。”
“还真是毫不留情。”理查德笑起来,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如果以一般导力车作基体加以改装,那它完全装备后的载人重量的重量大约是六托里姆,但这种东西只要两发十年前的八八式导力炮就可以彻底变成回收金属。如果使用导力战车——比如现在帝国那边莱恩福尔特社所构想的奥尔杰尤——为模版,不装载任何武器的重量就可以达到十托里姆,那如您图上所绘制的单导力发动机驱动就是不可能的,否则光是轴承的磨损就可以让国家财政望而却步,如果使用双发动机,那可装载的武器又实在屈指可数,机动性也约等于零,用于进攻无法配合高机动性的飞艇,用于防御还比不上砖木结构的地堡。”
艾丽莎的否定让思绪从不溢于言表的理查德也免不了吃惊。
“献丑了,毕竟我不过是中央工房的学徒而已。”艾丽莎虽然说着自谦的词,语气里却带着些许炫耀。
好歹我服役的也是机甲师团啊。隼的眼再尖,爪再利,称霸的也顶多是天空。造战车你们还差得远。
理查德大吃一惊也情有可原,三年前,在保证空中霸主地位的同时,利贝尔开始投入陆上部队的建设,但从雷斯顿要塞开出的第一辆战车却在演习中英勇就义,开发小组改良多次却还是不尽人意。理论上完美无缺的设计怎么就不能投入实用了?这令当时军方的导力学者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废弃的半成品成了实验场空地不错的避雨设施,而王国军陆上的最强火力虽几经大改但本质终究是导力炮。
不想今天,一个“中央工房的学徒”却轻易找到了当时的症结。
看样子以后得把精力投入到引擎开发上。理查德暗自总结经验。
不等理查德进一步追问,天上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没过几秒就变成了大片大片的雪花。
“看样子亚兰先生的篝火守护计划就此搁浅了,”艾丽莎笑着拉开帐篷,“虽然是单人的,不过背靠背的话睡觉应该没问题。”不等理查德找理由推脱,马上变戏法似的取出一个导力灯打开挂到帐篷上,“驱赶魔兽就拜托它了。当然,如果亚兰先生想要和一盏灯抢功劳我也不介意。”
最后这句话分明是说“您再找理由的话就真的有问题了”。
听惯了弦外之音的男人自然知道不能再推辞了,而艾丽莎也料定他会进帐篷一样的把姑且还能御寒的毛毯带了进去。
一夜无梦。
当晨光射进帐篷,艾丽莎才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发现自己严严实实地裹着毛毯,侧躺着占了帐篷里大部分的空间。
“不辞而别吗……”她有点莫名的失望,“有没有人说过您骨子里就是军人啊,上校……”
热着准备妥当的早餐,艾丽莎才忽然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一个人了。
收拾帐篷时,她发现了那张画着装甲车的便条,背面用利落的连体写着:中央工房的学徒说不定更适合你。
女神啊,保佑埃雷波尼亚与利贝尔之间的和平吧。
这是艾丽莎——哪怕多年以后——回想起那个男人时的第一念头。
很多时候,对很多人来说,喜欢上一个地方,一个人,其实很容易。
很多时候,对很多人来说,背负上一种不得不做的所谓任务,也是很轻易的事。
有人可以面对着前者执行后者,而有人只能在执行后者时强迫自己把前者忘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