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怜茵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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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惊讶过后回了神，史曦往杨平疾身后退了退，笑着回道：“我在永安堂打杂，此次随杨大哥来出诊，公子当真是富贵乡里的人，我平生还未见过这么气派的宅院。”说罢还故作羡慕地往四周看了看。
程之才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他本就为苏雁回的拒绝烦忧，如今见到这个纱縠行的小丫头，更是无端勾起了他的心火，当即朝身边立着的龙二呵斥道：“我爹近日不在，你们莫不是皮痒了，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府里领！”
龙二被训的一怔，却并未替自己解释，当即动作熟练地跪下准备受罚。
史曦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此时杨平疾将史曦护在身后，解释道：“想必公子是误会了，我等此番前来是受府上云夫人所请，夫人苦于敏症不得安眠，是我师妹亲自诊治开的药方，如今出诊己结束，我两人这就准备告辞。”
听对方提到“云夫人”，程之才眸光微闪，不耐烦地朝二人挥挥手，离开前还煞有其事地掸了掸袍子，仿佛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史曦和杨平疾一路无话行至府门，直至坐上马车，杨平疾才疑惑道：“你和这程家大公子有过节？”
史曦本就在为今日撞上程之才郁闷，闻言将程家和苏家的事解释了一番，包括程之才是如何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舔着脸求娶八娘的。
杨平疾听罢后沉思了一会儿，眉头皱的老深：“这程之才是远近闻名的纨绔，为人品行不端不说，还整日里流连秦楼楚馆，以苏姑娘之才情，他实在不堪为配。但据我所知，这程家父子皆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你得嘱咐苏姑娘近日留意些。”
史曦一拍大腿，赞同道：“师兄你懂我！我也觉得这狗东西自视甚高，当日八娘拒婚，这畜牲想必正怀恨在心，就等着怎么报复回来呢！”
杨平疾继续皱眉看向她：“即便他接下来有什么手段，也不是你一个孩子家该掺和的，还有，你一个姑娘家，整日里说话不该这么糙的。”
见自家师兄又开始一本正经念叨，史曦连忙双手投降表示自己会改，至于程之才有什么手段嘛......史曦嘴角的笑容消失，她倒要看看，这蠢材还能想出什么阴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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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龙二便向程府告了假，早早候在永安堂等人。
史曦照旧随杨平疾出诊，只是在到达龙家时却遭了堵。原来这兄妹俩自小孤苦无依，靠伯父伯母收养长大。龙二和妹妹十岁出头便外出给主家干活，也是因为看兄妹俩都能往家里拿银子，伯母刘桂芳才允许他们长住下去。
“真当你妹妹是尊贵的千金小姐了，还请名医来看诊，就你每月赚的那点钱，连吃饭都不够，你妹妹自己不知廉耻在外面勾搭男人，现下可好，如今生个崽子都没人要！”
“伯母！”听见对方如此编排自己亲妹，龙二一张脸涨的通红，忍不住出口喝止住刘桂芳接下来的话。
“怎么？我说错了？你倒是说说，你妹妹在外面的野男人是谁啊？整日里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我该去找哪个野男人讨钱？”
见后面的话越发粗鄙不堪，龙二像一堵墙似的挡在刘桂芳面前，一言不发地示意史曦同杨平疾进屋。
史曦倒是没多大反应，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都在从医过程中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性八卦。久病床前无孝子，利益面前众生百态，这些人性俗语放之今古皆适用。
待见到龙二口中的妹妹，越发肯定了史曦先前的猜想。这女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样貌清秀，却全无这个年龄女子的青春娇艳，浑身瘦的像一张薄纸，嘴唇毫无血色，穿着一袭洗的发白的粗布衫，倚靠在床上绣着什么。旁边还躺着一个奶娃娃，正睁着葡萄般的大眼来回看。
“不是说了不让你绣这些东西了嘛！”龙二上前，一把将女子手中的绣活儿夺过。
女子咳了咳，笑道：“我现在做不了累活，只能做点绣活儿给珍姐儿攒点钱了。”说罢看向龙二身后的史曦二人，讶异道：“这是？”
龙二先是气呼呼地低喃了一句：“珍姐儿哪里用得着你来养。”而后又给她介绍道：“这是永安堂的大夫，这两位大夫妙手回春，这次让他们好好给你看一看，定能好起来！”
“哥哥不该这般破费的。”龙茵嘴角泛起苦笑，但既然人已经来了，还是顺从兄长的意思伸出了手。
史曦先探她的脉象，一边探一边说：“气血严重亏损，心气郁结，姑娘先前生产可是不顺？”
龙茵微微点头，史曦检查完，杨平疾又上前探查一番，确认史曦的号脉没问题。
二人商量着开了三副药，嘱咐龙二煎完以后再来永安堂寻人，她需要看用药效果确定下一疗程的药方。
龙二连忙道谢，龙茵侧身取过枕头下的一个布包，从里面掏出积攒许久的铜钱便要付诊金，被史曦眼疾手快地拦下。
师兄妹二人非但没有收诊金，杨平疾还解下自己的荷包，把一袋子钱都赠予了龙家兄妹。
兄妹俩万般推辞，杨平疾正色道：“这孩子还未过百日，眼看着也是营养不足，你们大人吃点苦可以，难道要苛待一个新生小儿不成？”
龙茵一愣，接下钱袋子，默默看着一旁的孩子垂泪。
史曦看着屋内的景象，把龙二唤到一侧，低声问道：“你在程家做工，他们一个月开你多少钱？”
提及工钱，龙二面上有愧：“每日五十文铜钱，遇上主子不高兴罚我们，半个月的工钱就没了，所以遇到处罚我宁愿挨打也不愿被扣工钱。”
“这么低？”史曦惊讶到了，在史家，最低等的仆人每日也有一百文以上的工资，像她身边的春杏夏榴，一日可领二百五十文，一日五十分，连山中柴夫恐怕都比不上，这眉山县的粮价最便宜时可都要四百文一石。
再想想云夫人那号称从汴京运来的珍贵香料，恐怕一盒要上万贯，越发感慨程家不做人。
“那你们就没想过换家主子吗？”
龙二情绪更低落了：“程家买仆人都是签的死契，我当时年纪小，贪图签死契给的钱多，便把自己卖了进去。”
史曦也颇感头疼地搓搓手，声音更低：“那这孩子的父亲呢？当真不管茵娘母女死活？”
提起珍姐儿父亲，一向老实巴交的龙二面上罕见地染上怒色，看了眼妹妹的方向，示意史曦跟他出来。
“史姑娘，我见你是个好人，这才对你说实话。珍姐儿的生父，其实是程府的长子，就是你那日撞上的那个程之才。”
史曦随他出来，还未站定，听到这话差点脚上一打滑坐在地上。
“此事可当真？”虽然这事挺像程之才那个孙子会做出来的。
“千真万确，我龙二对天发誓，若有半句虚言，便教我天打五雷轰。那程之才跟他父亲一样贪图美色，不知坑害了府上多少丫鬟婢女，我妹妹先前在程家做工，被程之才喝醉后强行糟蹋，事后去找他理论，却被主母夫人三言两语打发了回来，待发现有了身孕，那程家先前还和颜悦色命人将我妹妹好生养着，待生下来发现是个女孩，立即想去母留子，茵娘不肯骨肉分离，程之才便将大人小孩一齐赶了出来！”
龙二说的脖子都涨红，一双拳头捏的堪见血丝。
“我原想着虎毒不食子，没想到这程之才如此绝情，我三番两次去官服告官，都被敷衍回来，我总想着，哪怕豁出这条命，总有一日，我也要手刃这个畜牲！”
史曦没想到事情离谱到这地步，皱眉问道：“你可知，程之才为何不愿容下茵娘和孩子？”
龙二冷笑一声，嘲讽道：“因为程之才看上了苏家的女儿，苏家是眉山的清流人家，绝不会将女儿嫁给一个婚前就养小妾生一串庶子庶女的人，可这程之才只是面子上装的好看，背地里早不知祸害了多少女郎。”
“猪狗不如的东西！”
果然如此！史曦越听越气，也忍不住跟着骂了一句，但她随即冷静下来，看着眼前五大三粗的龙二，认真道：“龙大哥，我若是能帮你脱离程家，报了茵娘母女的仇，你可愿意同我做一笔交易？”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怜茵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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