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inue》李一禾

2、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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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荣心疼弟弟，足足让尚喜在家休养了半个月才放他回学校上学。
　　返校这天，尚喜穿着洗的干干净净的校服，背上尚荣给他新买的书包，开开心心的拉开门。
　　一秒。
　　两秒。
　　三秒。
　　尚喜面无表情的关上了门。
　　“怎么了？”尚荣从厨房出来，看尚喜还没走就催他：“怎么还不走？要迟到了。”
　　尚喜面无表情的转头回了房间，拎了一根新的棒球棍出来，再次拉开门。
　　陈岚就站在门外，也背着书包穿着校服。
　　似乎是早就预料到尚喜会做什么，陈岚见他一开门就不由分的一棒球棍冲自己招呼过来，一点也不惊讶，动作敏捷的躲开袭击后又反手将棒球棍抢了过来。
　　别看尚喜比陈岚大一岁，但光长了岁数没长个，个头还比陈岚矮了几厘米，加上他同尚荣一样骨架小，如此被陈岚轻轻松松就钳制住了。
　　尚喜挣动不开，只好转而骂人：“陈岚，你有病吧？上赶着到你爷爷家门口找揍来了？”
　　陈岚把棒球棍往旁边一扔，两只手牢牢攥住尚喜，嘴上还不忘回击：“嘘，谁揍谁还不一定呢。”
　　“小喜！”尚荣被小喜冲出门的架势吓了一跳，慌忙跑出来，见没出事才松了口气，又看见出现在自家门口的陈岚，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陈岚，你在这做什么？”
　　见尚荣出来了，陈岚便放开了尚喜，由着他在自己腿上留了个鞋印，解释道：“老师，我在等尚喜一起去上学。”
　　说得十分诚恳，好像两个人关系很好一样。
　　尚荣险些以为自己被班里调皮捣蛋的学生们折腾的耳朵出问题了，不然怎么会听见这么离谱的回答。
　　陈岚又解释：“是我小叔的意思，说我害的尚喜受伤，应该做点什么补偿，而且我们两个也应该多相处了解一下，增进一下感情，所以以后我送尚喜上学。”
　　这么一说，尚荣似乎想起来昨天陈敏行送他回家的时候，似乎提了一句，说两个孩子的关系不能一直这么剑拔弩张，要做点什么增进一下感情。
　　“去你的，谁要跟你增进感情！”尚喜站在尚荣身旁咬牙切齿。
　　“小喜，要礼貌。”尚荣轻声斥责了尚喜一句，又问陈岚：“你送？”
　　“咳，司机开车送我们两个。”
　　尚荣沉默了一下，险些忘了这对叔侄同劳苦大众还是有一定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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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母时常说，我家大儿子什么都好，人也聪明，就是有点傻。
　　听起来像是把矛盾文学研究透透的，但其实这话细究起来没毛病。
　　尚荣在同书本知识打交道时，不得不说是十分的聪明，上学的时候从来没用父母操过一点心就足以见得。
　　可是，一旦轮到感情问题，尚荣的机灵劲儿就全都消失不见了，反应起来总能比常人慢上个三四拍不止。
　　也正因如此，尚荣在很久之后才察觉三番五次约自己出来的陈敏行，目的不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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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先生，我想您可能误会了什么。”尚荣坐在副驾驶上，双手紧紧攥着系在胸前的安全带，低垂的睫毛不住的颤抖，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紧张。
　　不知是不是受车顶灯投下来光线的影响，陈敏行脸色看起来有些阴沉，加之他放在安全带卡扣上阻止尚荣离开的手，就显得更加吓人。
　　陈敏行看了尚荣一会儿，淡淡开口：“我误会了什么？”
　　“就......我没有那个意思。”尚荣磕磕绊绊的解释。
　　“没有？”陈敏行皱了皱眉：“没有你留什么手机号？”
　　在陈敏行接触到的圈子里，大家都是走肾不走心的，为了节约时间和精力，会将整个相处流程的节奏拉快很多。
　　况且，他们也很容易分辨出一个人接近你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经过短暂的衡量之后，就可以得出是继续还是拒绝的结论。
　　一个人向你索要联系方式，本身就已经是很明显的暗示，陈敏行不相信会有人不懂。
　　可惜，作为老师的尚荣身份特殊，加上又对感情之事并不敏感，还真就是那个百里挑一的不懂。
　　“我以为，你是为了方便了解陈岚同学的情况，才要我的联系方式的。”尚荣小心翼翼的解释道，手指因为紧张搅来搅去。
　　“那我约你，你怎么也不拒绝？”
　　“我以为你要谈陈岚同学的事情。”小荣似乎急得要哭，眼角都憋红了。
　　“好。”陈敏行几乎是咬着牙说：“很好。”
　　亏他还担心吓着尚荣，没敢一上来就做点什么出格的事，耐着性子一点一点的接触，磨了一个多月连个小手都没碰着，整的比中学生谈恋爱还纯情。
　　这么大费周章，最后的结果竟然是一开始就会错了意！
　　有种被耍了的感觉，但那人偏又一脸无辜与惊恐，跟个受惊的小动物似的，让他有火都撒不出来。
　　还能怎么办，认栽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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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抛开这些不说，就单说这一个月的相处，你对我有没有什么感觉？”陈敏行问。
　　尚荣迟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在看见陈敏行逐渐锐利起来的目光之后又忙道：“你是个好人，真的，陈先生。”
　　说了还不如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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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喜欢男人吗？”
　　“不喜欢。”
　　“真的？”
　　“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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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叔，你作为一名混迹京圈多年，万花丛中过的浪子，现在的样子好没出息。”在跟臭着脸在家的陈敏行大眼瞪小眼了三天之后，陈岚终于忍不住吐槽。
　　陈敏行：“......”
　　“尚老师看起来就是朵高岭之花，你摘不下来很正常。”陈岚安慰他。
　　陈敏行：“......”
　　陈岚：“摘不下来就换一朵嘛，你手机里存了那么多好摘的花儿朵儿的电话号码。”
　　“小屁孩你懂什么。”陈敏行瞪陈岚，他就是想摘尚荣那一朵花。
　　虽然他当时一点都没纠缠的就放过了尚荣，甚至还表现的颇有绅士风度，但也架不住之后控制不住的念想。
　　就，很合他口味。
　　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百分百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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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陈大浪子还是决定做出改变，当晚就出去浪了。
　　毕竟人家是个直男，而且还不喜欢自己，何必去热脸贴冷屁股，怪丢份的。
　　会所里招呼过来了一群狐朋狗友，大家都看出来他有点儿兴致不高，以为是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都劝他找个可人儿愉快一下身心。
　　领班心领神会，转头就招呼过来一大帮人，男孩女孩都有。
　　陈敏行没骨头似的歪在沙发里，目光移动着挨个看过去。
　　这个眼睛真好看，但不如尚荣。
　　这个皮肤生的真白，但不如尚荣。
　　这个说话声音温温软软的，但不如尚荣。
　　陈敏行捏紧了手中的酒瓶，什么时候在他这尚荣已经成标准了？
　　再接着看下去。
　　这个一抿嘴，像尚荣。
　　这个一低头，像尚荣。
　　这个一眨眼，像尚荣。
　　没法活了！
　　全世界都他妈的是尚荣的影子，却没一个是他。
　　陈敏行毛了，“哐”的一声将酒瓶往桌子上一杵，站起来一言不发的离开了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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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厢里剩下的众人大眼瞪小眼。
　　“他怎么了？”
　　“不知道。”
　　“怎么火气这么大？”
　　“可能春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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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
　　陈岚起了个大早，一出门就撞上自己喝了一宿闷酒回来的陈敏行。
　　陈敏行人还算清醒，眯了眯眼问：“大周末收拾的人模狗样，干什么去？”
　　陈岚不情不愿的说：“我去同学家学习。”
　　陈敏行立刻警觉起来，问：“同学？”
　　其实学习不学习的不重要，主要是他这个侄子性格怪异，从小到大亲近的伙伴都没有几个，更别说一块学习了，还是去人家家里。
　　这个同学，听起来就很不一般。
　　“嗯。”陈岚点头，多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好在陈敏行也不爱八卦，大侄子长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很正常，他得给予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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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秋季运动会。
　　一般这种时候，就是学生撒欢，老师休息，尚荣的办公室也不例外。
　　“今儿个下班早，咱们去聚餐吧。”同事姐姐提议。
　　“好呀。”另一个同事姐姐附和：“人少没意思，叫上隔壁办公室吧。”
　　尚荣不喜欢热闹，没做声，但架不住两个同事姐姐一左一右的磨他，最后还是跟着去了。
　　人其实也不多，十来个，大家热热闹闹的吃了顿火锅后看时间还早，又转场去了酒吧。
　　尚荣想回家，已经掏出手机打车了，却被隔壁办公室的一名男同事给拦住。
　　大家都管这名男同事叫小才，比他岁数大点儿，平时爱跟后辈门摆个谱，其他的没什么毛病。
　　尚荣却不大愿意跟他相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只觉得这人侵略性太强，他跟他在一起总是十分别扭。
　　这会儿小才伸手按住尚荣的手机，说：“尚荣，一到集体活动你就溜，这都是第几次了，不是当哥哥的说你，怎么这么不合群呢？”
　　尚荣试图解释：“我不喝酒，去了也扫兴。”
　　小才笑嘻嘻的看他说：“不能喝就不喝呗，大家主要就是聊聊天，散散心。”
　　尚荣还想拒绝。
　　小才却不理会，拉着他跟上大部队：“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做什么，又没人要害你。”
　　尚荣看小才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攥着自己胳膊不放的手，有些不适的甩了甩。
　　小才察觉了他的抵触，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尚荣并未注意，只庆幸小才终于松开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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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聚会的都是年轻人，平时在学校里要做好教书育人的辛勤园丁，言行举止都要注意。
　　眼下逮着机会放松一下，大家便都放开了玩，没一会儿就都离开卡座去玩了，只有尚荣窝在原处玩手机。
　　小才在吧台远远看了他一会儿，同调酒师点了杯酒，端着酒回了卡座。
　　“我不喝酒。”看到小才将酒杯放在自己面前，尚荣赶紧拒绝。
　　小才笑了下，挨着尚荣坐下：“知道你不喝酒，给你点的果茶。”
　　晚上火锅吃的有些咸，尚荣刚才就觉得口渴，已经把桌子上的果盘吃了大半，这会儿闻言也就不客气了，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确实没有酒味，只有淡淡的柠檬和红茶的味道。
　　小才在旁边撑着头看尚荣一口一口慢慢的喝着，目光像一只盯上猎物的狩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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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岚最近沉迷于和他的那个同学混在一块，衬托的陈敏行跟个孤家寡人一样孤苦伶仃。
　　这不，今天下午没放学就发消息给陈敏行，告诉他晚上晚点回，要去同学家写作业。
　　也不知道运动会期间，到底有什么作业可写。
　　陈敏行一个人吃完了保姆做的饭，又窝在客厅玩了会儿斗地主，觉得自己应该出门参与一下当代年轻人的夜生活。
　　市里有条著名的“夜生活”的街，陈敏行没想好临幸哪家店，就这么叼着烟慢悠悠的开着车一路看过去。
　　然后他就在道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尚荣。
　　尚荣喝的醉醺醺的，站都站不稳，被一个看起来就相当猥琐的男人搂在怀里。
　　紧接着，两人上了一辆出租车。
　　陈敏行惊呆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周围人来人往，却没有人觉得这两个人有什么不对劲。
　　毕竟，男男女女在这里无论以怎样的搭配方式，醉醺醺的相拥离开，都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可陈敏行做不到。
　　这种往常他认为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放到尚荣身上，无论怎么想都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怀疑是那个猥琐男强迫他的。
　　对，一定是这样。
　　陈敏行咬着牙把烟掐灭，一脚油门踩下去，紧跟着那辆出租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