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和死敌殉情了》珞神月

4、第四章

　　“我调查过这块玉佩，所用材料为一种罕见的灵玉，价值连城，并且是名家出手，只是为我鉴定的人无法确定对方身份。不是他熟知的任何一位，推测也许并非东洲之人。”

　　“坠崖时所穿衣物也非俗物，原是一件法衣，太过破烂难以鉴定具体品级，估计至少是地品灵器。”

　　“这身法衣的出处同样无法追溯，大概也是出自东洲之外。”

　　宣梧说着，面露惆怅，“东洲已是这般庞大，东洲之外有四洲，海域更是广阔，还有凶狠海兽，危机四伏，因而船票价格高昂。在下债务缠身，只能想办法先把欠药仙谷的灵石还了。”

　　姜别风试探的问：“若是将玉佩卖了，可够还清欠债？”

　　宣梧一愣，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是被惊讶到，完全没想过这条路，随后熠熠生辉的眸子黯下来，低落道：“我醒来，周围所见皆是陌生，心中仿徨惶恐，甚是不安。知晓姜兄与我一样，擅自把玉佩视作与姜兄为直至交好友的信物，从未想过卖掉。”

　　他整个人都灰暗起来，语气沮丧：“玉佩价值不菲，若是卖掉兴许还清药仙谷债务之余还有剩。”

　　姜别风尴尬，换个角度想大概真的很扎心。

　　同是失忆，或许宣梧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记忆倒退到只有十几岁，惨。

　　不等姜别风转移话题，宣梧忽然精神一振，“姜兄若想卖掉玉佩，不如卖给我吧！”

　　姜别风错愕。

　　宣梧认真道：“我知道姜兄深陷窘境，急需灵石，想要卖掉玉佩无可厚非。只是在下实在不想见这块玉佩落入旁人之手，不妨卖给我。虽然手头暂时没有这么多的灵石，但我可以挣。我把灵石给姜兄，待攒到足够的数量，姜兄再把玉佩给我，期间一直放在姜兄这里。”

　　他两眼满是希冀，祈求道：“我知这是不情之请，让姜兄为难。”他顿了顿，纠结片刻，后退一步，“若姜兄实在不想等，还请告知卖给何人，好叫我他日筹钱赎回。”

　　姜别风：“道友何必如此，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宣梧怔了怔，小心翼翼观察姜别风神色，缓缓松口气。

　　没见到宣梧之前，姜别风确实想卖掉随身配饰搞点钱，但现在只能打消注意。

　　能够还清药仙谷的债务自然是好的，但给日后埋下雷，后患无穷。

　　首先，他是假的失忆，然后，他不是原主。

　　宣梧的话里明显透露出原主身份不平凡，也点名他自己的身份不凡。现在只有十几岁的记忆，以后可未必，姜别风要预防宣梧哪日恢复记忆。

　　宣梧对玉佩这样珍惜，他却随手卖了换钱，对比鲜明。

　　这样一块出自名家之手的玉佩，标记性太强，宣梧找的人鉴定不出来，不代表别人也鉴定不出来。要是叫人顺藤摸瓜找过来，然后发现他这个假货，简直是给自己的生存增加难度。

　　玉佩不是非卖不可，姜别风只是想搞点钱买灵草练手炼丹而已，多掌握一门技能，就多一条收入渠道。

　　为此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得不偿失。

　　药仙谷这个坑是已经踩了，为了爬出药仙谷而栽到未知的坑里，大可不必。

　　“不是自愿的”这种话由既得利益者说出来，听着就像假的。

　　姜别风转移话题，“道友以前住在哪里？”

　　却见宣梧神色有些不对，沉默片刻，缓缓道：“我那时与姜兄应当是不认识的，许是后来什么时候有了交集，才会成为生死之交。”

　　不知道是哪里戳到宣梧的伤心事，他整个人的表情和情绪都渐渐低落起来。

　　他端起竹杯喝一口山泉水，放下来，“姜兄知道亡国之人是什么样的吗？”

　　不等姜别风回答，他径自道：“是我问了个叫姜兄为难的问题。姜兄记忆全无，想来对这种事情是不知道的。药仙谷的藏经阁收录诸多书籍，包括各地的杂书游记。这些书都只会记录重大事件，某些详情一笔带过。”

　　“我只记得我出身的国家叫颂国，不晓得位于哪一洲。十岁之前和阿娘相依为命，日子清贫，却简单。”

　　“十岁那年，颂国与隔壁昌国交战，落败，昌国军队如狼似虎，攻入颂国京都，烧杀掳掠，哀鸿遍野。阿娘把我藏起来，自己却没有一起躲，她让我不要出声，不论听见什么都不准出声，否则她就不要我了。”

　　“我吓得不行，深怕会被阿娘赶走，拼命捂住自己耳朵，可阿娘的惨叫还是传入耳朵。我浑身发冷，僵硬的不敢动弹。”

　　“不知道躲了多久，外面安安静静，终于没有声音，我按耐不住想要阿娘，悄悄爬出来，看到京都沦为废墟。到处都是断垣残壁，火烧过的痕迹，以及惨死的尸体。有大人，有小孩，有左邻右舍的熟人，也有不认识的陌生人。”

　　“街道上根本没活人，血流成河，安静的像是一座死城。”

　　“我找不到阿娘了。”

　　说到这里，宣梧的眼底露出冷冽，和刻骨铭心的仇恨。

　　即便他没有明说，姜别风也猜到，要么已经死了，要么被抓走。

　　京都陷落后被抓走，其下场可想而知。

　　“我流浪许久，听闻其他地方的人探讨这件事，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什么。昌国军队攻破京都后肆意发泄一番就退兵了，他们抓走许多人，整个京都被蹂躏践踏，上至皇室显贵，下至平民百姓。”

　　“我发誓，一定要学到本领，救出阿娘，报仇雪恨。”

　　“听闻有门派要收徒弟，我赶去参加，成功拜入师门。”

　　宣梧眸子里似乎隐含着什么，叫姜别风心头一跳，不等他仔细琢磨，听见对方认真道：“我与姜兄也许是同门师兄弟，也可能是其他地方认识的，志同道合的好友。我们之所以会重伤坠崖，许是与昌国有关系。”

　　“若当真如此，是我连累姜兄。”

　　“呃……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道友不必自责。”话音落下，姜别风瞧见对方神色委屈。

　　“姜兄为何一直这样生疏？”宣梧委屈巴巴，眼中满是希冀，“我与姜兄有着别样的缘分，又疑似是生死之交，合该亲近一点。今后或许还有需要互相帮忙的地方。”

　　姜别风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太生硬冷淡，作为假的失忆人士，应该向宣梧这位真的失忆人士学学。

　　人家一片真诚，心无防备，一味往外推反倒可疑。

　　姜别风道歉：“我不是有意。只是，心里仿徨，不知所措。”

　　宣梧顿时了然，“我明白姜兄的感受。”

　　姜别风：“不如这样，我们互相直呼名字，省去那些繁文缛节。”

　　宣梧犹豫，“姜兄比我年长，直呼姓名有些不妥，要不叫哥哥？”

　　姜别风脑子里有声音了，“geigei”幻听。

　　“你只是记忆倒退到十几岁，我们谁年长还未可知。”姜别风斩钉截铁：“就叫名字。”

　　经过这么一茬，两人之间的气氛好了些，彼此没那么生疏尴尬。

　　然后两人都饿了。

　　姜别风惭愧道：“我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些昨天挖的野菜，和采摘的野果。”

　　鱼不好抓，大概是灵气浓郁，鱼也更聪明灵活，能不能抓到得碰运气。

　　宣梧连忙道：“我这里有些从秘境获得的兽肉，还有调味料，我们一起吃吧。”

　　姜别风只犹豫一秒，就没骨气的屈服了。

　　连吃那么多天的野菜野果，偶尔抓条鱼连调料都没有，白水煮的，根本谈不上好吃，填饱肚子而已。终于能吃一顿有滋有味的肉，根本没法拒绝。

　　姜别风想帮忙，宣梧比他更熟练，三下五除二就料理好兽肉，动作之娴熟，根本不需要他。

　　闻着空气里飘散的香味，姜别风咽咽口水，馋的发慌。

　　当肉汤端上来，姜别风热泪盈眶。

　　这些天的苦逼，简直要被肉汤所治愈。

　　拿起汤勺，盛一口汤，吹吹凉，喝进嘴里，第一反应是惊艳。

　　这是姜别风喝过的最好喝的肉汤，滋味简直一绝。

　　一碗下肚，心满意足。

　　味道好，灵气充沛，从食材都厨艺都顶呱呱。

　　宣梧这个朋友他交了！

　　看看外面天色，已经很晚。

　　吃人的嘴软，姜别风挽留：“不如今天在我这里过夜，有空间，只是有些简陋。”

　　宣梧欣然同意。

　　吃饱喝足，这一晚姜别风睡得格外香。

　　第二天是在香味中被唤醒的，空气里弥漫着诱人馋虫的香味，让他没法继续睡，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不是梦。

　　恍恍惚惚坐到餐桌前，宣梧端上四菜一汤，姜别风顿时瞳孔地震。

　　宣梧笑道：“昨天随便应付了下，今天一早起来准备，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所以这些天的苦逼，都是因为没有及时拾取这个好友吗？

　　姜别风痛心疾首，是他太小人之心。

　　做饭这么好吃，又体贴，会说话，谁会讨厌男妈妈呢。

　　感觉生活质量一下子提升！

　　宣梧含笑看着姜别风奋力干了两碗饭。

　　他吃的慢条斯理，不知不觉比平日多吃了半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