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心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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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劲瘦强健的躯壳陡然靠近，哪怕没全压下来，俞唱晚也感到十分压迫。
脸上的红霞扩散到脖颈，那双钳住她双手的大掌似乎放松了些，嫩水葱立即滑出来，抵在他双肩要将人推开。
“瑟瑟，我很累，让我靠一靠。”
裴暻将头埋进她的发中，深深吸了几口属于她的馨香，低哑的声音里藏不住疲惫。
俞唱晚秀眉微皱，在永安坊的半年里时常见他起早贪黑忙公务，可如此颓然疲累还是头一次。
她忍不住侧目，男子脖侧间落了些碎发，雪白的中衣领子上用孔雀羽线绣着祥云，连在昏暗的烛光中都能看到光泽，实在是华贵。
俞唱晚倏地想到他问自己是否愿意为妾，才将软下来的心硬起来，眼中的羞赧心疼褪去，冷意爬了上来。
“殿下累了该去靠魏姑娘。”
似笑非笑的话打破旖旎氛围，她全身心抗拒地推搡他。
裴暻心中万分不是滋味，索性撤了泄了一半力，整个覆在小姑娘身上。
俞唱晚闷哼一声。
这姿势委实孟浪，那夜的糜丽画面蹦进脑中，俞唱晚耳朵红得发烫，愈发恼怒，“你把我当什么了！”
姑娘拼尽全力的挣扎在裴暻眼里如同挠痒痒，非但无法撼动他，还教人酥酥的。裴暻眼底赤潮浓重翻涌，哑着嗓子恶狠狠道：“别动，再动我保准你三日下不了床！”
俞唱晚蓦地停手，瞪大眼睛，震惊得说不出来话来。
这、这还是裴暻么？他怎能如同村里汉子那般，讲出如此粗俗的话！
不知是被这句话震慑，还是那处不容忽视的灼热抵着自己，俞唱晚没敢再动，只是羞恼如潮水般漫将过来，整个人软得不成样子。
裴暻见好就收，微微悬起身。
床头终于静下来，床尾一个橘色脑袋钻出。
轩辕十四半眯着眼看了看这两人，打了个无声的呵欠，跳下床寻了自己的猫窝睡觉。
帐中温度升高，似乎只要一个火星子便能点燃。
裴暻情不自禁吻了吻她光洁的鬓角，将额头贴了上去。
“我也不知道把你当成什么我的什么人，可我总是想到你、想见你，一想到你便欢喜，整颗心都是软的，每每见到你，疲惫都会不翼而飞，想看你笑，想让你笑，更情不自禁地想亲近你。”
裴暻复又将热脸埋进她的长发，薄唇碰着耳廓道：“我想我是心悦你。”
俞唱晚回过神来时，帐子里已经没了人。
她直勾勾地看着帐顶，心中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只觉得先是一股子甜，随后便是不可抑制的酸冒出来，逐渐发涩发苦，在眼眶中凝结成泪珠，缓缓划过鬓角不见。
影三坐在车辕上打盹，听见响动立刻睁眼。
但见主子风度翩翩从俞家院子翻出来，走近才瞧见他没拿狐裘，脸绷得很紧，嘴唇冻得发青。影三默默上车拿出备用的厚披风替主子系上，又倒了一杯茶水。
热茶下肚，快僵了的身子活泛过来，裴暻缓缓呼出一口白气。
马车辘辘作响，唇色逐渐恢复的他靠着车壁假寐，方才的画面不停在脑中重放。
约两刻钟前，他的克制到了极限，恋恋不舍地放开俞唱晚，趁着小姑娘还未回过神来翻窗离开。走得太急，连狐裘都忘了拿，又拉不下脸回去拿。
偏生还舍不得离去，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锦袍立在窗外。
雪已经停了，北风凛冽，可他丝毫不觉得冷。
站了会儿，裴暻没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料想小姑娘该是睡了，他看着自己隆起的衣摆，苦笑起来。
万万没想到，有一日他会情急之下剖白自己的内心，并且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却又如此顺畅。
当他说出心悦二字时，小姑娘的呼吸似乎都停滞了，他知道她并不是没有感觉的。
片刻后，二人心跳旗鼓相当，他眼中忽地涌出一股热潮，像拉着她一起泡在热水中一般。
彼时帐子里很安静，裴暻合目喃喃道：“再给我一些时间，可好？”
等他足够强大，对自己的亲事有一定掌控权时，他会给她一个满意的名分。
在裴暻看不见的地方，俞唱晚愣愣地侧过头，看到他红透了的耳根，心像是被捏了一把，酸胀之余便是茫然。
给他一些时间做什么？纳她做比妾高一品级的侧妃？
俞唱晚张了张口，扯了扯嘴角。
最终回答他的是沉默。
她早就给了他答案，他还在期待什么呢？
下腹那股燥热彻底平复下去，裴暻看一眼昏暗烛光的屋子，失望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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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至腊月，自上次夜探香闺过去了半月。
朝中死了两个低阶官员并没有影响到普通百姓欢欢喜喜准备过年关的心情。
而那日的剖白似乎与夜色一样，消失在清晨的日光之中，就像从来没有过。
这半月以来，他曾特意早下衙到永安坊遇她，也确实见到了人，只那人跟方荟影、荀潜一道，噙着浅笑，客气而疏离。
前所未有的挫败充斥着裴暻，紧接着是怒气漫上来，他是凤子龙孙，姿态已经低到那份儿上，那狠心的姑娘依旧不为所动，决心与他断了，他还强求什么？
莫说天底下，便是这京城的姑娘难道还少么？
京兆府衙内，府尹和仵作面面相觑——两位离世官员的尸格交给五殿下，岂料殿下一双浓眉越拧越紧，捏着尸格的指尖都发白了，似乎盛怒。
莫不是有什么不对？
京兆府尹和仵作登时咽了口唾沫，拿眼睛去瞧影七。
影七扯了扯嘴角，默默移开目光。
府衙面阔三个开间，高梁大柱，本就空旷，除了裴暻，另外三人都觉得再站下去都要僵住了。
主子目光灼灼，盯了那张尸格近两炷香，都快将其烧穿了去。
影七抹了把脸，“主子，这尸格可有蹊跷之处？”
裴暻猛然回神，瞟了一眼装鹌鹑的京兆府尹和仵作，捏了捏鼻梁。
他怎的又走神了！实在不该。
将两个离世官员的尸格放下，“可否排除中毒？”
仵作恭敬道：“回禀殿下，小的已经查过尸身、一应器物及饮食，皆无有毒痕迹。”
“有些毒并非银针等物可验出的。”裴暻淡淡开口。
仵作动了动唇，似乎想起什么，看了一眼自己的上峰又低下头去。
五殿下说人可能是被毒杀的，他敢说二人的死因仅是劳累过度导致心脉断裂么？
京兆府尹用眼神安抚一下下属，拱手道：“殿下若有疑虑，不妨请几位御奉来瞧瞧。”
裴暻没答，只掀起眼皮睨向影七。
影七一愣，旋即福至心灵，“主子，府尹大人说得在理，只是御奉于此道不甚精通，不如，请俞姑娘来瞧瞧？”
裴暻没答话，看向京兆府尹，似乎在询问对方的意思。
府尹知道俞姑娘便是此前替高句丽两位大君验毒的人，欣然同意请她来。
裴暻沉吟片刻，“那便依你们。”
影七拔腿跑到庭院才吁出一口气，主子连日阴晴不定，极难伺候，今日算是赌对了，哎，男女之事果然是天底下最麻烦的事！
听闻五殿下有请，俞唱晚看向周泰山，后者随意摆摆手放了人。
俞唱晚来不及换衣裳，脱下罩衫便跟着影七走了。
马车停下，撩帘出来，那人身着绯红色官袍，长身玉立在府衙侧门，青砖映着阴霾的天更显沉闷，他却凭一己之力让压迫人的高墙生出一抹光辉。
那夜红透耳根的郎君跟眼前人渐渐重合，俞唱晚轻轻垂眸。
见着她来，裴暻并无别的表情，只凤眸锁在她身上不曾移开。
她今日穿着浅青色小袄和深青色布裙，头上是浅青色布巾，将鬓发碎发都裹了进去，露出光洁的额头。
可是，她的人并不像她的装扮那么柔顺。
不过话说回来，若她当真那么柔顺，她也不可能成为翟药师，不会有今天，他或许也不会对她动心。
眨眼之间，心思流转，裴暻敛神，上前与俞唱晚并肩，说起这次的案子的基本情况。
二人有问有答，看上去跟从前并无差别。
夜幕降临，俞唱晚终于将两具尸身复验完。
“俞姑娘可有新发现？”临出门前，仵作问。
俞唱晚擦干手，眸光闪了闪，“死因是劳累过度导致心脉断裂。”
仵作提了一下午的心终于放下，就怕又验出什么奇毒。
京兆府侧门外，影七赶着马车已经在等。
俞唱晚不想他送，可此处离琉璃坊着实太远，此时天又开始飘雪，想了想还是踏上了马凳。
马车上铺了厚实的锦垫，刚一坐下，裴暻便塞了个精巧的手炉过来，“天冷，握着。”说罢又倒了杯热茶，将一碟子栗子糕放在她面前。
这是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车厢并不宽大，二人沉默对坐，膝盖一度因颠簸差点触碰，尤为尴尬。
半晌，裴暻凝睇着雪白的娇颜，“你是否有什么发现？”见俞唱晚诧异地看过来，他低咳一声，“验尸时，我看你有片刻的思索迟疑。”
这说法没给俞唱晚解惑，她脸上反倒讶然愈甚，“我该有何发现？”
裴暻微怔，旋即试探道：“这么说，那二人死因确实存疑？”
“不是你请我来……”俞唱晚连忙止住，猛然抬眼，“此二人之死跟你无关？”
目光相接，碰撞出无声的火花。
抖动的车帘缝隙间漏出街道两边的灯光，裴暻金相玉质在半明半暗之间晃动。
“那二人的确是中毒身亡，对么？”裴暻轻声道，“我直觉这二人死得有些蹊跷，但找不到任何证据。”
他也说不上来到底何处有猫腻，毕竟死者一个在兵部一个在户部，七八品的官，照理说不相关，可在同一日同样的死因，就非常耐人寻味。
俞唱晚移开目光，“他二人死前在做什么？”
“一个在书房，彻夜核算账目，另一个在……在侧院安寝。”青年不甚自在地红了耳尖。
俞唱晚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暗自翻了个白眼儿，什么在侧院安寝，不就是在小妾床上么。瞧瞧这些当官的，人前人模狗样，说话都是一套一套的，实则背后不也食色性也？
“那便是了，中此毒后不能操劳，而且他们中毒不止一日，只是碰巧死在同一日，倒是‘缘分’。”
裴暻放低声音，“此毒是周泰山丁北斗制的？”
俞唱晚抿了抿唇，将鬓边的碎发掖到耳后才道：“此方子是我、荟影、小豆苗和立恒开出，不是我们制的，是否是师父或师叔所为，不得而知。”
两月前，周丁二人给徒儿四人出题，让他们制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
作者有话说第118章 心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