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攻略这么难？》枕山漱玉

8、震惊

　　好久不见是什么意思？

　　系统提示音一如五年之前，曾经无数次牵动秦望情绪的数值死寂多年，如今再度攀升。

　　可她绑定的那位男主角，至今还在路上。

　　“我竟不记得是在哪里见过大哥。”

　　秦望笑容苍白，全凭本能回应，手上被不慎溅落出的汤汁沾染，分明只有一点，存在感却那样强烈。粘腻得让人几欲呕吐的水泽在肌肤之上蜿蜒，干净的左手藏在身后，不受控制地痉挛。

　　如同察觉了她的窘迫，白皙有力的手掌将纸巾送到秦望面前。

　　秦望没有接。有一瞬间她几乎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大喜大悲最易摧毁一个人的心神。

　　江砚凝望着她，那绝对不是秦望的错觉，她要如何用语言去描绘那一瞬间的眼神。或许什么都不用说，因为好感度提示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感度+1】

　　【好感度+1】

　　【好感度+1】

　　…………

　　耳边都是这样的声音。

　　与她对视的每一秒，江砚都能够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秦望已然和五年之前完全不同，长而浓密的头发宛如海藻，披散在肩头，美丽得毫无攻击性，把一身尖刺都收敛了。

　　她的表情带着雾一样的空茫，自始自终都温婉知礼。

　　再度相见，她不认得他。

　　他在秦望的人生里，仅仅是路人而已。被道德强压下去的贪念始终不曾退却，江砚只觉得这样的自己狼狈又可悲。

　　“在H大的时候。”江砚语气轻松，可是眼神那样沉，秦望全心全意地注视他脸上的每个表情，暗自收紧掌心。

　　“社团联谊。”

　　太多社团和层出不穷的联谊活动充斥着她的大学时光，秦望不可能记得每一个与她擦肩而过的路人。

　　她的记忆里没有江砚。

　　“系统。”秦望说，“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系统飘在半空中，和江砚贴得极近，它以冷酷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男人。江砚的眉眼极尽英俊，苍白却不羸弱，气质内敛，比起被秦望钦点为攻略对象的弟弟江凌不遑多让，兄弟二人是截然不同的类型，各有各的魅力。

　　怎么看，江砚才是秦望会喜欢的类型。

　　毫无攻击性的那种男人。像一阵风。

　　如果当初选定的人是江砚，秦望或许现在已经回家了。系统心想。

　　它抓紧时间做了一遍筛查，当初离开时没有清空后台数据，从那些资料看来，这几年里，默认之中绑定的攻略对象一直都是江砚。

　　……

　　很奇怪的。

　　那些好感度加加减减的数据，摊开每一条明细，往下看一点，震惊就增加一点。

　　一度上升到九十的好感度在婚礼那天之后断崖式下跌了十点。系统也是在那一日选择离开的。它尊重秦望想要留在恋人身边的选择，即使她没有明说，内心之中倾斜的天平也在每一个瞬间不经意地表露。

　　因而秦望才不知道。

　　这些年里，好感度进度条涨涨跌跌，都与江凌无关。

　　系统说：“后台数据没有出错，我已经进行过二次检查。可以确定，江砚才是你的攻略对象。”

　　这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一个再明显不过的荒诞原因——他们找错了人。

　　又或许说，攻略错了对象。

　　秦望闭了闭眼。她像是回忆失败那样不甚在意地笑了起来，宛如一片死寂的面庞上瞬间生光，她笑得真心，第一次是对着江砚笑。

　　“还是大哥记性好。我都已经不记得上学那会儿的事情了。”

　　江夫人没有说话。似笑非笑的神情浮现在她脸上，道：“认识也好，那就省的我再为你们介绍了。”

　　江砚落座，一举一动既不过分亲昵也不疏离，当真像是努力和不太熟悉的弟媳打好关系的大哥那样温声同秦望讲话。

　　他并非同秦望一个大学毕业，本科学校在H大隔壁，作为交换生去了Y国，一直读完研，也不怎么回来。

　　奇怪的氛围涌动。江夫人好像什么都没有察觉，又或者只是不在意。

　　江凌刚好踩着晚餐正式开始的时间进门。

　　如果来迟了，江夫人不会等他。

　　“来了。”江夫人看向二儿子，语气亲切，“这么久没见阿砚了，不知道你还是不是像小时候那样黏你哥哥。”

　　江砚身后跟着人。

　　总助和秘书。

　　周茉严肃着表情，像个职业的背景板，目光一点也不乱看。秦望的视线在她身上停了停，看见周茉唇角牵起笑，眼神亮晶晶地用表情同她问好。

　　她轻轻一点头。

　　江砚大步走来，神情也分明是惊喜的。

　　“哥！”

　　江砚可以说是一点也没变，穿衣风格还能看到从前的影子，温和而没有攻击性。江凌却已经和他上次离开之前完全不同，常年穿着裁剪合身的西装，身居高位以来带来气质的改变，不再喜形于色。

　　江砚回来，他是真的很开心。

　　“好久不见。”江砚道。

　　按照惯例，江凌在秦望身侧落座。秦望没有看他，双方一句沟通也无，别说是江夫人，就连周茉也看在眼里。

　　江砚将夫妻二人之间近乎陌生人的氛围收入眼中。不自觉地，生出一点欣喜。

　　但又觉得这样的自己无比可耻。

　　席间秦望不怎么说话，低头吃饭。江夫人聘请的厨师手艺绝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里的每一顿饭她都食不下咽。

　　系统像一阵雪白的幽灵，幽幽提醒秦望：“他在看你。”

　　他。

　　秦望看向对面江砚的方向。她已然恢复镇静，目光一瞬间相接，秦望清晰看到江砚的睫毛颤了颤。他的容貌不只是英俊，或许用漂亮形容也合适，长相虽然不女气，却有种精致感。

　　他退缩的视线，故作镇定的表现都指向一个事实。

　　【好感度+5】

　　哦，还有被系统监控无疑的好感度。

　　秦望说：“他喜欢我。”

　　为什么呢？

　　没有原因的喜爱，让她觉得困惑。

　　系统站在餐桌上，和秦望看向同一方向。

　　餐桌顶上的吊灯洒落的光线照耀下，江砚的外形比影视剧男主更完美。

　　人的肉眼只能捕捉到形状与颜色，系统扫描下，连气味分子分子都无所遁形。

　　“猜猜他的香水是什么味道的？”

　　秦望不知道。她捻了捻手指，或许一开始该和江砚握手，那样靠得近了，香水气息自然逃不开。

　　现在只能靠猜。

　　“檀木吧。或者沉香？”

　　她喜欢木质调。

　　然而作为江凌的妻子，秦望没有自己的喜好。送来的那些香水花香调与果香调居多，她挑挑拣拣地用。

　　“猜对了。”系统说，“不如再猜猜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

　　“不猜了。”秦望夹了一筷子虾仁，垂眼道，“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有意义。”系统说，“攻略进度再度开启。这是你回家的最后机会。”

　　突兀上升的好感度激活了死寂多时的攻略进度条。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系统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个绝顶好的机会，已经有这么高的好感度打底，秦望非常有可能借着江砚完成任务脱离世界。

　　但不知道为什么，秦望没有再说话。

　　人的心绪不是AI能够分析透彻的。系统不知道秦望为什么要怕，又在怕些什么。

　　她此前，不是非常勇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