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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冷嘲 ...

  •   宾利发动的时候江凌刚好甩脱江丞玉的责问而跑出来。

      他撞上了母亲,不知道是不是擅长察言观色的某位前任助理通风报信,总之收了一通诘问,因为脸上的伤。平素江丞玉不过问他的私生活,但是弄到脸面上也太出格些,便训了他几句。

      眼前的那辆车实在太熟悉了,眼熟的车型颜色,却是江凌第一次看清楚车牌号。

      再过几秒它就会从他面前开走,他来不及跑到那辆车跟前,呼吸略微沉重,空旷的车库里是他喊出来的回音:“秦望,下车——”

      “你说你和别人恋爱了,我不信。”

      “除非你和他下来,证明给我看。”

      车果然停下了。

      江砚减速,暂停,偏头看秦望。

      很烦。

      秦望没想到江凌竟然这么坚持不懈,那股青春期就已经冒头的拧巴劲儿时至今日也没收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刚刚好有这么多的不凑巧。

      一转头,她和江砚对视了。

      她想过他可能会生气,甚至可能会掉眼泪。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的脸上是一种逆来顺受的柔顺表情,她没有得到自己期望的那种结果,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这样都不生气吗?

      好吧,没什么好生气的。这样的反应也是猜想中的一种,只是不被她期望而已,秦望早就知道江砚是什么样的人了,他是一个在她面前几乎没什么脾气的家伙。

      她以前就喜欢他乖,从来不忤逆她,现在也说不上讨厌。

      江砚问她:“要下去吗?”

      就是很平常的一声询问。

      好像站在他们后面的那个人不是他的弟弟。

      江凌要是再往前一点儿,走到车前,就能从唯一没贴防窥膜的前挡那儿看到他哥哥的脸了。

      秦望不希望荒诞离奇的一幕在这里上演——高档饭店的地下停车场,车来车往的地方,指不定被什么人看见,H市虽大,熟人最多的的地方也就是那么几处,指不定被谁看了热闹。况且百米开外就是还没离开包厢的江丞玉,她大约也不想看儿子们大打出手的画面。

      “别理他。”她靠在椅背上,直视着空空荡荡的正前方,嗓音漠然,“走吧。”

      ·

      有些事情江砚其实都知道,只是从来不说。

      两人回家以后秦望大约是不高兴的,他便想尽办法逗她开心。

      如愿以偿被压倒的时候是一种坐在过上车上从顶端呼啸而下的失重感。他陷进柔软的床铺里,任她施为。

      她表现得比往常凶,让他更痛了,她为什么那么喜欢咬?像杜桑和他游戏的时候假装凶狠地用收住爪子的肉垫拍他、用尖尖的牙齿磨他的手指。

      杜桑已经和他亲热起来了,它看到了他的善意,也温柔地回应他。它是一只好脾气的小猫。

      ……

      很快他就没有空闲去想杜桑了。

      因为秦望成了全部。

      江砚在疼痛中微笑,放任她咬住他的肌肤,有些尖的牙齿陷进肉里又松开,痛感和幸福一样明晰。他的表情简直像慈爱的长者包容任性的小孩,但是自己并不能看见。

      ……再痛一点也没关系,只要她高兴就好了。

      秦望累的要命,睡着后无知无觉,安静得像个天使。

      她窝在他胸口,乌发散在他怀里,那些纤长的细韧的发丝织成一张网,轻轻地将他压住了。好半晌江砚从甜蜜的欢愉中抽离,不安又找上门来,三拳两脚叫他溃不成军。

      江砚拥着她的动作很小心。秦望觉浅,现在已经不依赖药物入眠,但还要小心不要吵醒她。

      江砚却是睡不着。

      他睁着眼睛,回想起今天去接秦望时从她身上嗅到的不明显的烟草味。她不对尼古丁上瘾,抽烟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又抽烟了吗?也许又有什么人让她烦心。

      江凌一定已经见过她了,江砚想起今天江凌在地下停车场的喊话,得知她有了男友之后还是死缠烂打的样子真是让人讨厌。

      江凌经常打扰她,不只是今天。

      好在会有人和他汇报他所关心的事情,江砚不至于为此太过担心。

      秦望的有些小动作很好分辨,比如江凌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会坐得比平常直。江砚想到了那副场面:她挺直了背,眉毛微微地向中间聚拢,眉心虽不至于形成川字,但眉头确确实实地沉下去。

      既然不开心,那为什么要去见他呢?

      江砚不敢问。他甚至只能装作不知道秦望要去见江凌,他们也许会争吵,也许会在下一秒和好……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只能任由幻想凌迟他的心,并在秦望推门出去的时候扬起笑脸,让她记得早点回来吃饭。

      再多的也说不出口了,毕竟她要去哪里、要见谁,他合该是不知道的。

      这是江砚一开始就给自己定下的路。从他推开别墅的门风尘仆仆来到她面前时,对视的第一眼江砚决心做个好人,可之后的每一秒他都在推翻这个决定,她过得不辛福,所以他的坚持也没了意义。

      他看到她表面上的软弱,和她隐藏在软弱后的被暂时压制的控制欲。从她按着他的脖子和他接吻的时候他就知道秦望绝对不喜欢被掌控,而他弟弟是和秦望一样的人,攻击性旺盛、精力充沛。

      他们是相斥的两块拼图。

      只有他身上的缺口能够容纳秦望,他是那块最最完美的最适合她的那一块拼图,就算不适合也能切割。

      如果真察觉不到这一切,倒也还好。那天厨房里炖着汤,要用好几个小时将肉炖得软烂,炖到入口即化浓郁鲜美的时候趁热段上桌子是最好的,她会喜欢吃的。

      可惜他小心翼翼地珍惜着的生活永远差一点就要被打破。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江砚心想。

      ·

      江凌的日子算不上太好过。

      宾利绝尘而去,将他远远甩在身后,却让他笑了起来。始终没有得见秦望传说中的“男友”让他心中的妄念死灰复燃,他就知道,秦望不会这么快找上别人。

      江凌知道秦望的工作地点,隔三差五给她寄礼物被拒收,阵仗弄得声势浩大。谁知道裴仰和庄理竟然也作出了同样行径,三人彼此都不甘示弱,想要压对方一头,处处攀比,豪掷千金。

      他的胡闹行径江丞玉早就有所耳闻,起初只是不轻不重的敲打,以为他过后便会收敛,谁知道他行事越发高调,江丞玉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和裴仰两个人,再加上庄家刚刚回国的那个孩子,几乎像是在打擂台。江丞玉知道有不少人在看笑话,加上江凌最近的精力都用在这些方面,工作上不免懈怠,人不是有序运转的机器,精力也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连同董事会也对江凌决策有些不满。

      她平静地告诉幼子:“我不只有你一个儿子。”

      这是她能够说出最大程度的威胁和最难听的话。

      江凌一愣,随后平静地发起疯来。

      “好啊。”他一点儿也不歇斯底里,语气像是在唠家常,“那就把公司给哥哥吧。你本来就更属意他不是吗?他非要考医学院的时候你也是用这套威胁他的吧?可惜他当初没同意,不然公司轮不到我接手。”

      他冷笑出声:“他不稀罕你的家产。我也是,我也不稀罕。”

      说到后来他快要绷不住情绪,逼迫自己调整呼吸冷静下来。江丞玉不带什么情绪地看着他,是母亲看着不讨喜的年轻的孩子的那副厌倦表情。

      他站着,母亲坐着,可他比对方矮了不止一头。

      永远是这样,永远不够满意,他一直是母亲的退而求其次。江凌出离愤怒,看到他说完话后江丞玉脸上浮现出的表情——

      一种看待陌生人的冷嘲。

      江凌刹那间冻住了。他的愤怒没有意义,江丞玉就是看不起他,即便他这些年兢兢业业,为了成为她眼中还算可堪大用的儿子一头扑在工作上,把感情生活全都弄的一团糟也没能改变她对他的轻蔑。

      她为什么那么恨他?

      他不是她的儿子吗?

      他感受到莫大的荒谬,他和江丞玉不像母子像仇人。他只是比哥哥做的差一点而已……但那只是小时候的事情,这些年他们全然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哪里还有可比性?

      可江丞玉就是看不起他。

      江凌退后几步,再也忍受不了当下的一切,摔门而去。

      ·

      他最终还是回到了市中心的那套房子里。

      江凌有那么多资产,多到连自己都不能完整地说出每一处房产,可现在却好像沦落到一种无家可归的境地似的。

      怒火并没有燃烧太久,他冷静下来,坐在落地窗旁的沙发上看着逐渐垂下的夜幕。

      他回想自己的一生,只觉得空虚,为数不多的鲜明记忆只剩下和母亲和哥哥较劲。

      江丞玉工作繁忙,童年时期围着他们兄弟俩的只有保姆。拿工资办事的人,终究会有不周到的地方,比不上血亲的关怀。

      而江砚显然是一个很好的兄长,那些保姆关注不到或者不便去去关注的地方他会考虑到,事无巨细到从他的生活到学习都投下关注的目光。

      分明也就比他早来到这个世界上几分钟而已,江砚却承担起了照顾他的职责。江凌很难恨他。

      哪怕处处被兄长压一头,但江凌很清楚那不是江砚的错。

      双胞胎被放在一起比较不可避免,这种比较甚至像旁观者下意识的行为,而有比较就有优劣。他的较劲也是下意识的,被那些有意无意的比较唤醒催动,总希望能够胜过哥哥。

      他是江凌,江凌就是江凌,可是在别人口中他是江砚的弟弟。

      江丞玉喜欢优秀的那个孩子。

      坦白来说江丞玉对他不坏,教育和金钱方面对兄弟俩一视同仁,只不过她是天生情感淡漠的那种人,看儿子们就像挑剔地选择合作伙伴。这世界上就是有人不爱自己的孩子,就像是有人天生不爱吃香菜。

      江凌被这种想法逗得发笑。

      这是秦望会用的比喻。

      这个念头划过脑海的时候他坐直身体,萦绕在他脑海里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想要见到她。

      最后一次,把一切该死的误会都说开,没有打断、没有外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冷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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