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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勾引 ...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江凌这一病一时半会儿好不起来,从发热再到咳嗽,冷白皮肤下流动着的高热血液让他整个人都快烧起来。

      偏偏他自己不当回事。

      助理来送文件,推开门看到他躺在床上的样子,吓了一跳。

      江凌脸色煞白,弯着腰弓着身子侧躺着,看上去很痛苦。

      他爆发出一声惊叫:“江总——”

      叫喊声让江凌从不安稳的睡梦中惊醒。眼中一瞬间亮起的光在看清楚来人后很快暗淡下去,江凌淡声问:“你来干什么?”

      “有一份文件……”助理说了一半后打住。

      后怕还残留在他脸上。谁知道他要是再晚来一点,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江凌的状态太差了,肉眼可见的,他需要就医。

      助理道:“我送您去医院吧,江总。”

      “费那劲。”江凌声音沙哑。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助理苦口婆心,江凌虽嫌他大惊小怪,最后还是同意了叫家庭医生来。

      让家庭医生看过,就算吃药打针也要时间才能见效,江凌索性在家打了点滴。医生百般强调不能再操劳,让他把工作放一放。助理带着签完字的文件回公司,周围的一切又归于平静。

      然而江凌不甘躺下休养。苦于情路坎坷无处诉说,裴仰等人又信不得,竟打电话去同兄长倾诉。

      在江凌看来,事情远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简单讲了事情始末,又隐去那些他耻于说出的细节部分,掐头去尾地只剩下引发误会的一系列照片,将一切的根源归因于它。

      江凌道:“哥,你说我要怎么做小望才会原谅我?”

      他问得恳切、认真。

      殊不知,对面的江砚闻言近乎咬碎一口牙。

      秦望要是真原谅江凌,他怎么办?

      既然他们兄弟俩终究只能有一个被选择,那么他巴不得秦望永远不要原谅江凌才好。

      从青春期开始就人嫌狗憎的弟弟尚且有可取之处,唯独眼前这个看不见一点优点,江砚一瞬间气昏了头,没忍住就脱口而出:“她为什么偏要原谅你?”

      江凌愣了一下,疑惑反问:“为什么不?”

      毕竟秦望爱他。

      江凌设想过一切,唯一没有考虑的可能性是秦望不愿意和他重归于好。

      他相信秦望对他的爱是毋庸置疑的。只要他诚信认错悔过,她怎么可能冷下心肠无动于衷?

      刹那间浮现在眼前的画面,是秦望同他告白时真挚的话语。

      她不善言辞,抬起黑亮水润的眼睛与他对视,一字一句都很认真:“和我在一起吧,江凌。我保证,我会永远爱你。”

      江凌清楚地记得那天秦望说过的每句话、每个字。

      日光照耀在她裙摆,像流动的黄金。她被渲染成金色的羽睫根根分明。

      她的誓言有太阳背书,承诺一字千钧。

      从追求开始时,秦望就对他无比体贴,堪称有求必应。江凌无比确信自己在这段感情之中始终占据着主导地位。

      也因此,他在女朋友面前有点包袱,端着少爷架子,一来是因为从高中起他就是这副德行,秦望见惯了,说不定爱的就是这一口;二则他多多少少猜到了秦望对他动心的原因——

      他曾是高高在上的施救者。

      对曾经将自己从泥潭里拉出来的恍若“天神”一样的人动心,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没有他介绍的那份家教工作,秦望会过的更辛苦,纵然最终稳住心态考上了H大,接下来几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也需要担忧。从手电筒照在她身上,而他放走她的那一天起,他们的人生由命运牵引而交汇,她就应该爱他、必然爱他。

      江凌曾经说过:“你要是高中的时候就追我,就不用过的那么辛苦了。”

      秦望当时在他旁边抱着电脑敲敲打打,写结课论文。

      江凌同她讲话只得到敷衍的回应,便不满起来,捏住她的脸颊将人转向自己,重申道:“你听见我说话没?”

      秦望消瘦的脸颊在他乐此不疲的投喂之下丰盈了一点,雪腮一掐就泛起粉,饱满丰盈地嘴唇微张。

      秦望说:“我听见了。”

      双颊扔被掐着,头也转不回去,她索性放下电脑。江凌将人抱到怀里,分腿坐着,秦望几乎被他整个覆盖住,像一只精致的、表情带点不耐的小猫。

      旁人总以为是秦望缠他,殊不知是他黏在女朋友旁边充当连体婴。

      这回答多少叫人不满,江凌语带威胁:“那你不表示表示?”

      他装的看上去很凶,实际上一点也不吓人。

      如果他是犬科动物,大概会把女朋友的头含进嘴巴里表示亲昵。

      “如果我高中追你你会喜欢我吗?”秦望觉得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便也用没有意义的假设来作答。

      他们又不是高中不认识。

      江凌对她分明不冷不热的,要不是她卯足了劲儿倒追,恐怕江凌多看她一眼都懒得。他就是那种很目中无人的家伙啊。

      秦望的脸同江凌离的很近,眼睛一眨,睫毛几乎擦到他的镜片。

      江凌另一只手握着她的后颈,两人几乎脸贴脸、鼻尖抵着鼻尖,她伸手取下他鼻梁上架着的金边眼镜,折起来放在一边。

      她凑上去和他接吻,百试百灵的训狗妙招格外好用,亲够了就会像被喂饱的恶犬,恨不得摇尾巴。

      江凌嘟嘟囔囔:“你怎么知道不会?”

      秦望却已经转头继续在笔记本电脑上打字,除了嘴巴红一点肿一点以外和之前没区别。

      学业为重,江凌暂且忍了半个小时,等秦望把论文收尾。果不其然,文档一关上秦望就来哄他,甜言蜜语没够,说会永远爱他。

      就是这样的“永远”,让江凌当了真。

      电话里的声音略微失真,模糊了江砚的咬牙切齿。

      “哥,你没谈过恋爱,可能不懂我们之间的事情。”江凌颇为认真道,“哥,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之前那样对小望,确实是我太混蛋……”

      “嘟嘟嘟——”

      电话那头忙音来得突然。

      半分钟后江砚发来消息道歉,说手机欠费停机了。

      江凌的倾诉欲已经得到满足,整张脸上都写着容光焕发。他回了消息,顺手给江砚充了点话费。

      .

      夜间酒局,秦望没想到会遇见熟人,刹那间有些讶然。

      她看见裴仰时目光下意识在他身上停顿,不习惯他被人称作“裴总”时那副正经的神气,总觉别扭。

      两人目光对上,裴仰看上去似乎要同她打招呼,秦望头皮一麻,怕他脱口而出会是一声熟稔于心的“嫂子”,率先移目光去。

      裴仰瞧着秦望,从她的反应中看出了一份熟人在正经场合相见的尴尬,仿佛世界是个偌大的草台班子,只有熟悉如他们,才能在正经表象之下觉察对方的底细。

      这不禁让他感到微妙的愉悦,仿佛在商业伙伴和相熟长辈之间,只有他们的关系是不一样的。他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也因此放过了她。

      裴仰挪开视线,尊敬又不失亲昵地唤江丞玉:“江姨。”

      秦望松了口气。

      裴仰不像生意人。

      分明商人的精明和狡黠都具备,但他身上多了不太适宜的斯文,席间看他与人推杯换盏,违和感愈重。

      秦望坐在江丞玉身侧,不用再困囿豪门太太的身份中套上一身不舒适的宴会礼裙,打扮得和她的直系上司唐莹一样干脆利落,要更偏向于商务一些。她今天任务不重,更像是被带着来学习的,听江丞玉与医药公司的人商议来年的疫苗和免费药品事宜。

      她既占了江丞玉身侧的一个位置,那么另一边合该留给唐莹。

      实际上却和预想之中有些出入,坐在江丞玉另一侧的是名年轻男人,秦望不大熟悉。她没纳闷太久,直到看到对方起身为江丞玉挡掉敬来的酒,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她借口不胜酒力出去透风,将包厢甩在身后。

      秦望有些疲乏,依靠在突出去的一处天台栏杆上吹风。她从口袋摸了烟出来,却没找到打火机。

      正当无奈,旁边横伸出一只手来,橘红色火光替她点燃女士烟前端。

      秦望转过头,看向来人,礼貌道谢:“谢谢。”

      裴仰一笑,收手将打火机塞进口袋里,道:“没想到会在这遇上你。”

      那支烟兀自燃了,秦望看着烟雾,只夹在指间,一口没抽。

      她环顾四周。这处阳台不算偏,沿着出包厢那条路一路往前走,只需要拐过一个弯就到了,撞上的概率不会小。

      喝了酒后有点犯懒,咬字慢悠悠的,道:“从包厢出来统共就这么几条路。”

      裴仰眼角抽了抽。他习惯了在大小姐面前哑口无言,头一点,煞有介事道:“你说得对,合该碰上的。”

      “秦望。”裴仰犹豫了一下,看着有些踌躇。

      “嗯?”

      从他口中听到自己的大名很少见,秦望没从中领会到旁的含义,对他犹疑的表现分外迟钝。她只是放下手臂,站正了身体。

      “从前你和江凌在一起,我一直没机会开口,无论怎么说都不太合适,所以我一直憋在心里。”裴仰站在她身侧,约莫从包厢里出来得急,忘了带上大衣,只穿着套不算保暖的西装,眉眼被月光渲染出几分温柔意味,“可现在你们已经离婚的,如果不在这时候说,有些话我可能这辈子都没发开口了。”

      “秦望,我喜欢你。”

      他有些羞赧,眸光颤了颤,却没移开视线,低头直视着她的眼睛,“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追……”

      “裴仰你真是个狗东西!”

      一声怒喝将裴仰的未尽之语打断,一拳朝着他的门面而去。

      秦望下意识退后半步,手扶着栏杆,没拿稳的烟在她手指上烫了一记;裴仰狼狈躲过哪一拳,酝酿半天的告白乍被打断,脸上十分难看;至于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江凌,口中谩骂声不断,英俊的面孔微微扭曲。

      “你前几天和我说什么来着?”江凌一击未中,两手扯起裴仰的衣领,脖子上血管凸起,怒道,“你贱不贱啊?你当初竟然还有脸说庄理——”

      江凌今日原是来找江丞玉的。他心里思量着,秦望对他母亲敬重,若能让江丞玉替他说几句好话,保不齐能让秦望的态度软化一些,给他个好好解释和表现的机会。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来的路上会看到这一幕,裴仰竟一脸贼眉鼠眼地同秦望说什么“喜欢”、“追求”,拿腔作调的样子看得他就差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裴仰能同他做朋友,家世背景自然不会差,长相也算得上出挑。两人放在一起比较,保不齐秦望能看的上性格更孬种的他。

      江凌生出几分危机感,更加怒火中烧。

      秦望反手把烟掐了,被火烫到的那块肌肤渐渐觉出痛意。

      此时气氛剑拔弩张,按理说她该劝一劝架。

      她虽什么都没做,却身在风暴中心:即将大打出手的两人,一个是她的前夫,另外一个,疑似是她的追求者。

      裴仰反唇相讥:“都已经离婚了还死皮赖脸扒着前妻,你又好到哪去?”

      他气势不输半截,冷冷睨着江凌,昔日挚友,一朝撕破脸皮,最知道如何戳对方痛处。

      江凌眸中怒火熊熊,“前妻又怎么样,我至少和她真正在一起过!你呢,她什么时候多看你一眼你都得回去偷着乐吧,这么多年像狗一样绕在秦望脚边打转你捞到什么了?”

      你来我往的吵架声像路边的两只野狗在对着狂吠,秦望连忙举起双手做了个暂停的动作,喊了一声:“喂。”

      两人不约而同收声望向她。眼中具浮现出希冀,眼瞧着大有叫她站出来评理的意思。

      眼见战火即将蔓延到她身上,秦望匆匆表态:“别在我面前打架,我看着烦。”

      说罢,也没管那两人理没理,秦望只想着眼不见为净,当即脚下生风。

      “秦望——”

      裴仰下意识朝她伸手,被江凌眼疾手快地拍开,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他连秦望的一片衣袖也没摸到。

      江凌不可置信地叫起来:“你还敢叫她的名字?!”

      秦望尴尬到手指蜷缩,又被吵得脑仁疼,全身心都写着想逃。

      这一切为什么要她来承受?她分明什么也没干。

      她既说不出什么劝架的话来,不如跑了,还免得被误伤。

      好在周围没人看见这一幕,秦望趁着二人扭打在一处,赶忙找准时机退场。她穿过走廊,包厢近在眼前时却脚步一顿,径直穿过,顺着这条道进了卫生间。

      秦望把熄灭了的烟头丢进垃圾桶,认认真真地把手上的烟味洗净,她的手指被烟头烫红了一块,没破,用冷水冲了一会儿后看着好了一些,许是没什么大问题。

      卫生间的墙壁并不怎么隔音,秦望听到有男人吐得稀里哗啦,像是要把内脏都呕出来。

      不知道是喝了多少。她不禁表示同情。

      出了卫生间,秦望一眼就瞧见同时从一墙之隔走出的年轻男人,还是个熟面孔,正巧是桌上替江丞玉挡酒的那个工具人,一晚上灌下去无数杯酒,尽显社畜本色。

      他似乎刚洗过脸,下半张脸还是湿的,袖口也沾了水迹,看着有些可怜。

      两人猝不及防撞上,工具人也是一愣,脸色虚弱苍白,还是友善地同她点了点头,道:“秦小姐。”

      所谓伸手不打人笑脸,秦望回以礼貌的微笑。

      却听得一声熟悉的尖叫阴魂不散:“你个贱人——连你也勾引我老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勾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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