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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暗涌 ...

  •   本来是应该惊喜的。

      秦望抬起头对江丞玉微笑,笑容又流转到江凌眼中,两人极其短暂地对视,秦望自以为带点做作的讶然和挑衅,落在江砚眼里,不知怎么就叫人刺痛了。

      男才女貌,琴瑟和鸣,放在这对“夫妻”身上乍一看是很好的修饰语。

      越缺少什么的人就越在意,名为嫉妒的毒蛇伸出带毒的獠牙,啃食着江砚的心。

      为什么只有他名不正言不顺,注定得像是老鼠一样蜗居在阴暗的下水道里,才能趁着弟弟不注意偷取一点微末的幸福?

      他与秦望相识,分明在江凌之前。

      江砚将被折弯的银质汤勺悄然搁在桌面上,一只手自然地垂下,秦望的眉头微不可见地一蹙,看了他一眼。

      她今天没坐在江凌旁边。最后一个落座的她选了江凌对面的位置,江丞玉并没有对她的选择表示质疑,秦望便明了,对方对于她和江凌的分分合合并不在意,心下自在许多。

      二人的手轻轻交叠着。秦望垂在桌下的是左手,持着筷子的右手差点夹不住菜,她隐晦地向桌下投去一瞥,江砚牵着她,隐约可见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江砚为了牵她,连筷子都停了,只因在同江凌交谈度假村事宜,停筷不算突兀。

      秦望站起身来,“我去趟洗手间。”

      她的裙摆上,是一块故意落下去的酱汁。

      自然而然的,江砚握住她的那只手也在她起身的一瞬间松开。

      秦望却是没在一楼逗留,朝着二楼的方向走去。行走在别墅的佣人在她的视线下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会碰到她。佣人叫了声太太后默默退开,秦望沉默着点头回应,心里也有些诧异,两人心照不宣地像是两条短暂交错的直线,拉远了彼此的距离。

      她是走楼梯上去的。

      走廊长而曲折,到了拐角处,秦望果不其然地听见了趋近的脚步声,就在她身后。

      能懂她的意思及时跟上来就还算上道了。秦望心想,但是这也没让她觉得刚才发生的事是可以理解的。

      皱眉,转过身。秦望拉过男人的手臂一用力,将他带进了阴影里,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不悦,“你今天怎么回事——”

      再那样几乎是在两人眼皮子底下正大光明地牵手的话,是会被发现的。

      而秦望不愿意旁生枝节,无论是江凌还是江丞玉,知道了她和他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好事。江砚不会连这种小事都想不清楚,为什么还要在这种场合下分不清主次地明知故犯?

      她稍微有点恼火。

      秦望以为,这段关系开始之前,她就已经和江砚达成了共识。

      “什么?”男人顺着秦望的力道,同她一起站在了拐角的阴影里。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秦望用这种语气对他说话了。

      像是在热恋期,嘴上说是在很认真地追他,拙劣的惊喜和小礼物都像是从网上的万转热帖上原封不动扒下来的,可因为本身不是很包容的性格,面对他偶尔的故意为难,还是会愤愤踢他一脚……那样的语气。

      听见秦望放低了声音,江凌也很上道,短暂的疑惑过后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在自己家还要偷偷摸摸的设定。

      他看了她一眼,又偏头去看空旷的走廊,确认空无一人之后,才以不大不小的音量说道:“就偏要和我作对?”

      待看清楚眼前之人到底是谁,秦望及时闭上了嘴。没说完的半截话和即将倾泻出来的火气统统都被吞进肚子里。

      她庆幸自己没在一时松懈之下泄露太多——

      见鬼,她怎么也没想到跟过来的会是江凌。

      心里百转千回,秦望呐呐无言,她同江凌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他对她发火、说她强颜欢笑的表情恶心、隔着电话以操控她情绪为乐的景象还历历在目。现下对她的态度却不知道要比离婚前好多少。

      秦望一时无语。

      “话说明白,别只讲半截。”秦望素来脾气不好,以前忍着性子迁就他的少爷脾气也就算了,当下再难有好脸色。

      江凌只见过来自秦望的冷待和隐忍,再不济就是和他撕破脸了吵几句,便以为是全部。这样的态度实在不多见,江凌的语气立刻就缓了,没多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必要心虚。

      “不喜欢吃的东西可以不要勉强自己。”

      “不喜欢又不是吃不了。我和你不一样,”她冷冷睨他一眼,竖起满身防备的尖刺,“我不挑食。”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秦望问。

      被她一通冷言冷语,江凌险些说不出来话,瞧着她实在不耐烦,这才终于道:“慈善基金的事情实在太突然了,你应该提前和我说一声的。你是怎么说服妈的?”

      江凌还以为这一切都是秦望向江丞玉求来的。

      江丞玉安排给她的活计,秦望心道可没必要去知会他一声。“关你屁事”四个字在嘴巴里转了一圈,差点就又变成了对骂,秦望不想再吵,江凌本来也是炮仗性格,一点就炸。

      于是她没说话。

      她着实绞尽脑汁了一番,整理好表情道:“离婚的事情你和妈说了吗?

      “上回的事情……”江凌看她不回答,也不想再追问。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男人沉默了一下,答:“还没来得及。”

      又是没来得及。

      “抓紧时间。”秦望催促,“我可不想过了半个月又来吃饭了。”

      “什么时候来得这么勤过?也就是哥刚回来。”江凌语气复杂,“你应下了基金的活,往后来家里的次数只会多不会少。”

      这段时间吵习惯了,秦望惯性反击:“一码归一码,那也不妨碍你快点把事情说开。”

      江凌哑然。

      “对了,你刚才说上回的事情。上回的什么事?”

      江凌垂下眼睛,平光镜片遮掩掉眼中的凌厉,他浑然不在意的样子:“没什么。”

      三言两语把人打发了,秦望奔着二楼卫生间去。她拽着衣服上几乎看不见的一点污渍警告他,“我去洗裙子,你快回去,别跟上来。”

      “可以交给佣人处理。”他实在不理解,“家里有你备用的衣服。”

      秦望指指楼梯口:“回去。”

      秦望的借口找的不算妙,但放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找什么奇怪的借口都不过分。她站在洗手台前,用纸巾沾着水将一处不起眼的酱汁痕迹沾湿了用力地擦,直到身前的镜子里出现另一道身影。

      不知什么时候,江砚站在了她身后。

      “还知道来?”秦望没抬头,声音冷冷的。

      江砚有些无措,透过镜子望着她,眸光颤了颤。

      他道歉:“对不起。”

      “你今天实在是,”秦望将纸巾往垃圾桶里一丢,转过身来面朝着江砚,离他近了一步,“太没分寸了。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江砚。难道你想被他们发现我们在一起了吗?”

      江砚完完全全是在江丞玉的严苛标准下成长起来的完美继承人,无论是修养和风度都无可挑剔,他不会看不懂形势,做出这样的幼稚的举动简直匪夷所思。

      “是我的错,是我奢望太多。我刚才看到你对阿凌笑,就觉得很嫉妒,又觉得恐慌,我甚至以为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只是我一个人的臆想,我怕这段时间让我感到幸福的一切都是泡沫。”

      江砚的口吻像是在念诗。实际上他只是想把自己脑海中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全都说出来……爱让他变得不像他,仅仅是因为秦望说她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江砚就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她看。

      这样的爱会让人觉得厌恶吗?

      他不知道。

      望着秦望微微蹙起的眉毛,他就被恐惧击垮了。

      “可是仔细想想我其实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江凌才是你的丈夫,而我……什么都不是。”有些自嘲和苦涩的语调还在试图遮盖痛楚。

      江砚本可以不露声色地遮掩,又或者是像往常一样把不可告人的心思都压抑下去,可他偏偏选了最无用的那一个。

      头颅垂了下去,他到了迎接审判的时刻。

      秦望靠在洗手台上,一手撑着台面,打在脸上的光描摹睫毛颤动时的阴影。她呐呐无言,一碰上所谓的“爱”和“不爱”就满头雾水。

      难懂。

      “为什么嫉妒。”秦望理解困难,“只是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眼前那张极其出众的面庞上露出悲伤的表情。

      秦望迟钝地,从记忆里翻找出了一点什么,“我好像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我和江凌已经离婚了。”

      秦望浑然不觉她究竟扔下了什么样的炸弹,轻飘飘一句话就将人炸得头脑嗡鸣,只顾照着自己的节奏大发慈悲地宽慰:“所以没什么好嫉妒的,好吗?我和江凌没有关系,没有感情,你才是我现在的男朋友,我们在谈恋爱啊。”

      “我和妈——江夫人,”她还是改不过来称呼,索性不纠结,“还有些事情。别再让我吓一大跳了。”

      毕竟入了秋,天气好冷。撑在台面上的手觉得冰了,秦望扶住江砚的胳膊,男人的皮肉很热,不知道贸然贴上会不会让他也冰一下——

      她对他的痛苦难以理解,还有还有功夫想这些有的没的。

      “别跟过来,会让人起疑。”

      秦望干脆利落地和江砚拉开距离,偏头对着镜子理理头发。她虽然只化了淡妆,但对细节的把控依旧严苛,五官没大动,不知怎的几笔描绘就叫气质都不同了,让她看上去更柔更可欺。

      也更不像她。

      把人晾在原地,秦望拍拍屁股走人。

      她那一番话不是托词,她是真打算再单独和江丞玉谈谈,慈善基金的事情为什么交由她处理?

      如若是因为几年前的失约而觉得抱歉,直到今时今日才弥补也太扯,这不是能够让人信服的理由。

      下楼后,秦望只看到了江凌。

      秦望特地去问,佣人说夫人累了,在楼上歇息,那就是不让人打扰的意思。她的疑惑注定没法在今时今日得到最直接明了的解答,只能独自琢磨了。

      不过还有一件事。

      听到女佣说江丞玉已回了卧室,秦望特意折过去看了一楼电梯口显示屏上的数字。眼看电梯停在三楼,心中的怀疑被打消些许,没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为了避免和江凌江砚三个人坐在一起面面相觑的尴尬场景,秦望忙不迭跑了。

      系统被她从意识空间里拉出来一顿揉搓,秦望瘫在汽车后座,手里拎着酒瓶。

      “哪来的酒?”系统大惊。

      “酒窖里拿的。”她答。

      汽车朝着城市另一头的别墅区开,手机震动两下,秦望按下语音键。

      “等我十五分钟,马上就到。”

      .

      从二楼的窗口里可以看见秦望慌张遁逃的身影。

      女人弯下腰钻进后座。

      路灯之下,代驾干脆利落地将自行车往后备箱一放,坐上驾驶位。紧接着车灯一闪,车便破开夜色向远方疾驰而去了。

      江砚在窗前站了许久,忆及秦望在席间喝了酒,走的时候还记得找代驾,安全意识值得嘉奖。如是想着,唇边不自觉便带上微笑。

      “哥?”

      身后传来声音。

      江凌向窗外看去时,车辆已然驶出别墅,远远地还能看见影子,江砚脑海中警铃狂响,收敛了唇边笑意,不着痕迹地一挡。

      “有点热,来吹吹风。”他不擅长说谎,身形略微僵硬,转移话题道,“你怎么也上来了。”

      “阳台上风更凉快。”

      今夜月光明亮。天空的并不是全然的黑,凉而微白的月光照得周围的云层浅灰而发亮。

      江凌收回了视线,对兄长道:“出去走走?”

  • 作者有话要说:  妹抱着酒瓶吨吨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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