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甲方我不伺候了！》扬枚芝

2、第 2 章

　　生日祝福歌已经唱罢，丰盛的果盘摆在了桌子上，南秋看着里面的西瓜还心有余悸。

　　“那，微信？我给你转……”高个男生晃了晃手机，试探地问了一句。
　　“不用赔了，算我倒霉，再也不见。”
　　要不是因为不能浪费食物，南秋真想现在立刻马上走人。
　　但食物何辜啊！还是要留下来吃掉的。

　　没等两个男生再开口，南秋就转身跟服务员交代：“麻烦带这两位迷路的小朋友回他们自己的座位。”
　　喝多了的潮男自知理亏，不敢再停留。高个男生却问服务员：“有笔吗？”
　　服务员从胸前口袋掏出一支圆珠笔之后，他抄起桌上一张纸巾准备写，柔软的纸巾却被笔尖划得破碎。

　　“先生，我们有便利贴……您需要吗？”
　　服务员看不过去了，从兜里掏出一沓蓝色便利贴来。
　　南秋觉得这场面莫名有些滑稽。
　　男生倒表情自然地接过了便利贴，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
　　“今天真的对不起，这个是我电话，微信也是，我一定给你赔偿……如果有其他需要帮忙的，也可以打给我。”
　　她用漏勺在锅里捞着虾滑，勉强挤出一丝假笑，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什么心思理会小屁孩的这种恶劣搭讪，只有专注吃东西才能平复自己刚刚的无语和愤怒。

　　等到快吃完的时候，她余光瞥到贴在桌角的那张蓝色便利贴，上面除了电话号码之外还附了一句“生日快乐”和一个笑脸。
　　本来一开始是有让他赔钱的想法，不过算了，毕竟过生日，还是不给自己找不痛快了。她把便利贴放进包里，就当是浪费一件衣服换了个生日祝福，两清了。
　　“服务员，结账。”
　　“您好，您这桌已经买过单了。”

　　买过单了？
　　“哦，您朋友帮您结的，小票都带走了。”服务员见她一脸疑惑，又指着她侧后方赶紧补充一句，“就是刚刚过来跟您一起过生日的。”
　　南秋扭头看，那个位置已经空了，桌子都擦干净了，应该马上就要迎接下一桌客人。
　　“那他们还说什么了吗？”
　　“说是赔礼道歉，让您消消气。”服务员顿了顿，又补充道，“哦对，其中一个先生还让我们转告您，‘过生日不要说倒霉，要说幸运’。嗯，好像是这么说的。”

　　行吧。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刚刚点菜的时候，自己点的那些大概四百多块钱？比毛衣贵点。
　　这么说自己还占便宜了？

　　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今天占了这个便宜，以后
　　南秋想着还是一会儿回家以后，给这小屁孩儿转钱吧。

　　/
　　南秋从包里拿出便利贴，照着上面的电话搜到了微信，昵称是“CHENG”，头像是一个最近挺火的表情包“菜狗”。这小孩看着挺稳重，难道私下是个搞笑男？
　　算了，反正跟我也没关系。
　　「你好，南秋，我转你火锅钱，谢谢」
　　她一边吃着王颖买的小蛋糕，一边打下一行比冷藏蛋糕还冷的字。
　　因为工作原因，在跟陌生人打交道的时候，她一般都会努力营造出亲和力爆棚、活泼暖心的开朗形象，很少会这么冷淡。
　　比如加一个媒体老师或是加客户好友，每句话里不是带波浪号，就是带emoji，或者两者都带。

　　冷冰冰的好友申请发出后，对方秒通过。
　　「你好呀~刚刚吃饭真的对不起！」
　　看来这小孩还挺有礼貌的。
　　「转账400元」
　　她放下蛋糕勺接着打字道：
　　「没关系，当时我也是情绪不太好，希望你们别介意，饭钱我不确定你买单时是多少钱，据我估算应该在400出头。还你400，剩下的就当你是赔我毛衣了。」
　　「啊？你毛衣就20块啊？」

　　南秋差点把手机掉到蛋糕上。
　　「…你赶紧收钱吧」
　　屏幕上显示“对方已收款”之后，她立马发了一句「感恩遇见，祝你以后一切顺利」然后点了“删除联系人”。
　　嗯，世界清净，心情舒畅。

　　王颖：「蛋糕吃了吗，寿星」
　　南秋：「正吃着呢，大半夜的别聊了，赶紧干正经事去吧你！明天回来我给你讲我吃火锅遇到的奇葩事」
　　王颖：「好嘞！对了，我明天不回，后天晚上见哦」
　　南秋：「年轻人，注意节制」
　　王颖：「没办法，弟弟身体好。」
　　南秋回复了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包。

　　王颖男朋友是大学认识的学弟，比她们小两届。
　　对于南秋这种只对年上大叔来电的人来说，根本无法理解王颖为什么会跟学弟在一起，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对此，南秋只能表示：不理解，但尊重祝福。

　　/
　　大半夜从北四环回顺义并不需要太久，霍承到家时刚一点出头。
　　还好今天开了车出门，韩泽楷那小子没法逼自己陪着喝酒，但是灌了一肚子苏打水冰红茶养乐多也并不好受。
　　火锅也没吃几口，胃还空荡荡的，可想起刚刚那场偶遇，似乎心里被填满了一些。

　　爸妈今年圣诞节难得没有参加什么社交活动，大概是看电影或者已经休息了。他轻手轻脚地踩着楼梯，回到位于三楼的卧室，想着千万不能吵醒他们。

　　霍承最近被老爸烦得够呛，非要安排他进自家公司上班。
　　豪时集团业务很广，商业地产、文娱、体育、金融等等都有布局，几十个子公司遍布全国。
　　可谁能想到，亲爹要把自己发配到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子公司“豪时生活”。
　　说起来，“豪时生活”原本是集团的一个项目部门，主要是作为一个品牌的内容输出平台，不管是体育、文娱还是地产、金融，只要别的子公司有什么重大活动，豪时生活都得帮忙打个下手。但因为部门职能跟原本的集团品牌部重合度太高了，于是架构调整直接从集团独立了出来。之后据说这公司一度想要转型做成家具城，但最终也不了了之，后来又改造成了类似家居精品店的品牌，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霍承也不太清楚。

　　其实去自家集团工作，霍承也没什么好抵触的。但他本来是想去主打体育市场的子公司“豪时体育”，据说那边平时悠闲得很，遇到大型的演唱会和各种球赛，还能轻轻松松搞到门票，比直接问老爸要还方便。
　　实在不行，去豪时文娱也可以啊！虽然自己对于影视投资、艺人明星什么的不太感兴趣，但起码也算是个有意思的领域。总之，去哪儿都比去豪时生活要强得多。

　　但霍光豪对儿子的想法，实在不敢苟同。
　　他觉得霍承把体育、文娱这些事情都想得太简单了。能赚钱的生意，必定是水很深的，哪是他这样刚毕业没多久就能摸得透的。
　　要想慢慢参与到公司的经营里来，还得从最简单、最基础的地方学起。
　　而且最关键的是，绝对不能告诉别人他的身份，不然被那些老油条天天供着，除了溜须拍马什么都学不到。
　　在这一点上，霍光豪得到了夫人苏兰茹的大力支持，他底气自然更足。

　　霍承也不是不懂爸妈的良苦用心，但他一想到自己即将要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富二代，变成朝九晚五打工仔，就心痛到无法呼吸。
　　回到卧室之后，他一头扑到床上。
　　手机响了，他打开一看，立马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是一条好友申请：「你好，南秋，我转你火锅钱，谢谢」

　　原来她叫南秋。
　　真好听，名如其人，有种淡淡的疏离感，在这种疏离之下又有一种温柔的生命力。
　　“南秋。南、秋。”他念了几遍，嘴角忍不住上翘。
　　当然，不久之后他就会意识到“名如其人”是个多大的误解。

　　而当霍承点开南秋的朋友圈时，他发现最新一条竟然是豪时生活的圣诞节推送。
　　再往下翻，仅显示一个月内的动态，十条里面有八条都是豪时生活相关的品牌推送、新闻报道。
　　这么看来，她很有可能就是豪时生活的员工！
　　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这就是上天和爹妈一起赐给自己的爱情吧！

　　对方发来转账，还说自己当时也情绪不太好……
　　她好真诚。
　　按照自己推测，她的毛衣才20块。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5000块、平平无奇的打底衫，第一次感觉自己居然这么铺张浪费！

　　他原本想着绝不收钱，可是又觉得，那会不会让她很伤自尊啊。
　　要不然，先收下，以后做了同事，相处机会多了，再送给她别的礼物，这样有来有回不就熟悉起来了嘛。
　　结果万万没想到，事情并没有按照他预想的发展。
　　他收了款，对方发来一句「感恩遇见，祝你以后一切顺利」，当他回复「我也真的很开心能遇到你」时却被对方拒收了，大大的红色感叹号提醒着：您已不是对方的好友。

　　女人，你的名字叫绝情。

　　霍承起身走到衣柜旁边照了照镜子，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又看了看手机上的红色感叹号，迟疑了几秒，没有再次发起好友请求，而是飞奔下楼。
　　他急切地敲着二层主卧的门。
　　“爸？妈？你们睡了吗？”
　　半天没动静。
　　他又快速奔向楼下。一层，又一层，这个时候他觉得房子大了真不方便，找人都找不到。
　　地下一层影音室的门缝里果然有灯光映出。
　　咚咚。
　　他象征性地拍了拍门，然后便轻轻推开，探着脑袋：
　　“尊敬的霍董事长，我亲爱的父亲，您方便出来一下吗？”
　　坐在加长加宽绒布面沙发上的霍光豪瞪了他一眼，这逆子大半夜不睡觉又搞什么，向左侧扭头轻轻点了点下巴。
　　霍承又清了清嗓子：“我美丽又智慧的母亲，允许我占用您老公一分钟的时间吗？”
　　苏兰茹原本斜靠在霍光豪肩上，此刻微微起身，扶了扶盖在腿上的毯子，眼睛依然盯着投影幕布。
　　“准了。”
　　这时霍光豪才起身往门口走去。
　　走之前还不忘把一只靠枕放在自己刚刚的位置上，好让苏兰茹靠着舒服。

　　“一看就知道你小子没憋好屁。说吧什么事，年轻人少熬夜知道吗？”
　　“你们不也没睡……”
　　“好不容易得闲，我陪老婆过圣诞节，享受二人世界怎么了？谁跟你似的，连个女朋友都没有。”霍光豪一脸骄傲。
　　“你俩又看《真爱至上》？年年看，不烦啊？”霍承对于爸妈这种有时间就顾着享受二人世界而不管儿子死活的行为，实在是无语。
　　“什么叫年年看，我们的圣诞片单有很多片子的好吗？正好今年你妈妈想看这部。”霍光豪眼神带了些嫌弃，他觉得儿子根本没有遗传到自己的浪漫基因，都24岁的人了，从小到大被无数小姑娘追，可就是不开窍，把人家小姑娘们都拒之门外。要知道，当年自己24岁已经跟苏兰茹求婚成功，25岁时就迎来了霍承的出生。
　　“赶紧说，你到底有什么要紧事，非要干扰我们的圣诞观影时间？”
　　“爸爸！”霍承懒得再绕弯子，直奔主题，“你之前说让我去豪时生活的事情，还算数吗？”他忽地握起霍光豪的手，眼神恳切，甚至隐隐约约泛起了泪花，戏很足。
　　“算啊，你妈都发话了，让你去学习锻炼，人事那边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元旦以后就去入职。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求我没用，你这次……”
　　“谢谢爸爸！您真的是我亲爸爸！快回去与您的妻子继续享受浪漫圣诞吧！”
　　“废话……”
　　霍承在霍光豪略带疑惑的注视下，没再多说，赶紧打开门，将老爸轻轻往里推。还不忘冲着沙发上的苏兰茹谄媚道，“妈！圣诞快乐哦！”
　　苏兰茹笑着抬了抬眼：“圣诞快乐，把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