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婚启事》么宁

3、Chapter3

　　“……哥哥，哥哥！”

　　池嘉木被池可儿拉扯着收回了思绪，低头看向她，“怎么了？”

　　池可儿不满的看着他，“我问你话呢，你干嘛不理我？”

　　“你问什么了？”

　　“我说，拔牙齿很疼的，要不你去给姐姐送个冰淇淋吧？”她拔牙之后太疼哥哥就给她吃冰淇淋，很管用，所以她想让哥哥亲自去送，制造机会，“姐姐就住在隔壁栋三号楼1802，家里就有冰淇淋，拿一下很快的。”

　　池嘉木听出了话里的关键，拉住急切要回家的人，“你怎么知道人家住哪？”

　　“我……我刚刚问的啊。”池可儿拔高了些音量，眼神不自然的看向别处，忽然手心一疼。

　　她赶紧抽回手，“哥哥你打我干嘛？！”

　　“你是不是去跟踪人家了？”池嘉木说着又拉起她的手迅速落下一掌。

　　“啊！”池可儿搓着手拒不承认，“我才没有，我是直接问姐姐的！问的！”

　　说完池可儿就跑回家了，回家告状。

　　-

　　麻药全退以后洛熹感觉创口处疼得紧，也没胃口吃饭，接了点水放冰箱后就去床上躺着，想着睡一觉起来可能会好一些。

　　睡着后，洛熹开始断断续续的做梦，那个梦和十几年前的某天隐隐重合……

　　梦里有间窗明几净的舞蹈教室，诺大的镜子前只有她一个人，她刚做好四位转的准备练习，在第一个旋转结束后没站稳时手臂蓦地一疼，她捂着手朝那方向看去，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的执着鞭的母亲。

　　母亲背对着落满阳光的窗户，脸上的表情糊成模糊的一团，但洛熹能清晰的感觉到来自母亲的盛怒。

　　她赶紧松开捂着痛处的手，继续摆好姿势，做了几个深呼吸来压下紧张，身子挺直，继续练习。

　　每一次失误手上都会添一道红痕，洛熹连吭哧一声都不敢，只能不停的调整呼吸让自己每一个立定旋转都稳当，每一个动作都做到标准。

　　可是就算这样，耳边还是时不时响起母亲严厉的声音。

　　“洛熹，你连基本的动作都做不好，你怎么可能跳得好芭蕾舞？”
　　“你四岁我们就送你去学芭蕾舞，结果都几年了你还是连基础都练不好，你太让妈妈失望了！”
　　“……”
　　“一个市里的小奖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你要更加努力，你是要成为国际一流的芭蕾舞者，不能只看着眼前的一点荣誉！”
　　“留在国内你能有什么出息？只有出国你才能有机会去更大的舞台跳舞！”
　　“……”

　　一句句熟悉的话像是从不同的播放器传来，重复、嘈杂、叠加，每个字都化为石子落在她身上，疼痛点密集到全身开始麻木。

　　画面一转到了她第一次获得市里少儿芭蕾舞冠军的颁奖现场，她高兴激动的将奖杯递给母亲，结果没有换来一句夸奖和鼓励反而得到了更严苛的训练计划。

　　梦里她像个陀螺一样不停的旋转，可是鞭子还是一次次的落下，鞭笞的疼让她感觉身子僵硬发麻，失误也越来越多，手上的伤一道道叠加起来，越来越密，交错纵横。

　　一直到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时遥远的地方突然传来突兀的门铃声。

　　洛熹从梦中惊醒，心跳飞速，本能的开始大口呼吸，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惊骇的视线看着天花板，遥远的门铃声骤然拉近。

　　她缓了会儿才意识到现在所处的地方，瞬时闭眼舒了口气。

　　门铃声不止，她起身下床，出去时随手抽了张纸擦额前的汗，开门前将纸巾丢进垃圾桶里。

　　看着显示屏上的人，洛熹收拾了情绪开了门，“可儿，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这个……是我哥哥告诉我的。”池可儿说着赶紧递上手里的袋子，“我哥哥说拔完牙齿如果太疼了可以用冰袋先敷着，一天后再热敷。还有，记得用毛巾包着。”

　　看牙齿的时候洛熹确实填写了自己的住址，所以没有怀疑池可儿的话，只是没想到池医生居然会开始主动了。

　　之前拔完牙池医生已经嘱咐过这个事情并且没有任何表示，没想到才过几个小时就变了？

　　深思后洛熹不太相信，朝她的身后看去，“你哥哥呢？”

　　“哥哥去上班了。”说完话池可儿直接拉过她的手，将袋子挂到她手上，眨着眼笑嘻嘻的看她，“漂亮姐姐，你要是想感谢的话直接去诊所找他吧，上班时间他都在那儿，休息时间的行程我也可以偷偷告诉你哦~”

　　听了这话洛熹就确定了这个“好意”不是来自于池医生。

　　结合之前池可儿的行为洛熹不难猜测出她送冰袋的目的，无非就是给她哥树立一个形象或者制造机会。

　　她心里不反感和干预小学生在其中牵线搭桥，毕竟池医生长得确实吸睛，让人过目难忘，

　　如果真合适就处处，不适合就照旧，她对感情的事情也没那么强烈的抵触情绪，顺其自然吧。

　　“等见到你哥哥我一定谢谢他的好意，不过我得先谢谢你这个跑腿的。”洛熹微微弯腰与她平视，温柔地点了一下她的脸颊，邀请她，“来都来了，进来坐坐吧？”

　　“好呀。”池可儿甜甜的应了一声，心里想着先帮哥哥看看。

　　家里没有小的拖鞋，洛熹让池可儿直接穿着鞋，关了门就给她去拿了一盒苹果醋。

　　抱着果汁瓶子的人目光四处看着，发现这里和自己家里的陈设很不一样，家居是冰冷的，东西也少得可怜。

　　“姐姐，你一个人住吗？”

　　“对啊，”洛熹说着拿了新的毛巾包着冰袋轻轻搭在脸颊边。

　　她回来也不过一周左右的时间，房子收拾完后就没添什么东西，房东怎么把房子给她的就是什么样子的，她也想过要改造一下，但是不是现在。

　　“姐姐不是本地人吗？怎么不和爸爸妈妈一起住呢？我和哥哥都是和爸爸妈妈一起住的呢。”

　　提起父母洛熹怔了一下，又想起先前的那个梦，顿时背脊发凉，回神时强撑起一个笑，“是本地的，不过姐姐一个人住习惯了。”

　　异国独自一人过了八年，她是真的习惯了一个人，不过如果这次不是偷溜回来，她想她也是会和父母一起住的。

　　小孩子看不出洛熹稍纵即逝的情绪，循着自己的心思挑着问题问：“那姐姐你几岁呀？跟我哥哥一样大吗？”

　　“小六岁。”洛熹注意力渐渐放在了自己的脸上，冰块的寒意从皮肤传达到创口处，稍稍有了缓解的作用。

　　池可儿闻言默算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问：“姐姐你是做什么的？”

　　“跳舞，芭蕾舞。”提到自己喜欢的事洛熹脸上自然的流露出笑，换右手拿着冰袋，下一秒才空出来的左手就被池可儿拉住。

　　“芭蕾舞？！”池可儿语气稍稍有些激动，“我哥哥看过最多的演出就是芭蕾舞，哥哥每次看完演出票都会留着，就在他房间的抽屉里，我之前去问他作业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有很多票。”

　　“这么巧啊……”

　　池医生的这个爱好倒是挺令洛熹惊讶的，原以为他看的演出是类似脱口秀那种，毕竟医生是一个很枯燥的职业，兴趣的选择上会多以排忧为首选。

　　而芭蕾舞美则美矣，实则还是有点枯燥，不如街舞和爵士带动人情绪。

　　刚开始学芭蕾的时候她可是恨死了这个舞蹈，要求又高技巧又难练，一直重复跳了数年后她才慢慢与芭蕾舞和解，慢慢爱上了这个优雅又浪漫的舞种。

　　“所以……”

　　池可儿的声音将洛熹从悠长岁月记忆中收回了跨出去的那一步，不解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看着池可儿脸上一副得逞的笑，洛熹脑子才缓慢的转过弯来，意识到小孩刚刚问的问题很像是在调查。

　　短暂的停顿后，池可儿继续道：“姐姐跟我哥哥真是太有缘分了，不如直接嫁给我哥哥，当我嫂嫂吧？”

　　洛熹：“……”

　　果然小孩的想法一直都没有变过，是她差点被带过去了。

　　洛熹干笑了下，帮她拧开了苹果醋的盖子，“喝点果汁吧。想吃水果吗？我去洗点葡萄。”

　　说完洛熹就赶紧拿着冰袋去厨房了。

　　到底是她太久没回国了跟不上国内的小学生都进化速度了，还是她小时候知道的东西太少了呀？怎么会有孩子这么会拉郎配的，她和池医生明明才第一次见面啊！

　　无法理解。

　　“姐姐，你现在没有男朋友吧？”

　　池可儿的声音突然从身边传来，洛熹手上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开大了水，继续洗葡萄。

　　“照片都是姐姐的单人照，应该是没有。”池可儿一个人不厌其烦，自问自答，“那应该也会答应跟我哥哥结婚吧？他真的很好，对家人对朋友都超级好，对老婆肯定也是，姐姐没道理会拒绝的……”

　　洛熹：“……”

　　洛熹边洗葡萄边想，池可儿长大了肯定是个社交达人，太会自来熟了。

　　吃葡萄时池可儿才安静一会儿，没多久后就被一通电话叫回去写作业了。

　　刚关上门，洛熹的手机就响了，相继的两声新消息的提示音，她点开一看发现是母亲发来的。

　　【睡醒第一时间回我！】
　　【舞团最新的主演名单上为什么没有你的名字？】

　　看着消息洛熹联想到母亲打下这些话时气恼的脸，心尖微颤。

　　十六岁那年她独自一人出国时母亲的脸上露出许久未见的笑容，那一天她明白只有自己有所成就了他们才会开心，所以就算身在异国她都不曾松懈。

　　终于，在二十四岁这年她一跃成了舞团的首席还站在了纽约最著名的艺术会场的舞台上跳舞，要是被他们知道她放弃了国外跳舞的机会偷偷回国了，肯定得扒她一层皮！

　　想起时差，她把刚编辑好的话删掉，打开时间添加了一个纽约的时钟，算好时间后定了一个闹钟提醒自己回消息的时间。

　　做好这些后洛熹想到了更棘手的事情——舞团公演名单都登报上宣传海报了，她的一面之词很难蒙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