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时分》少音

2、所谓潜规则

　　盛野眼中的笑意变得更深，“不是说，想要我来房间陪你。”

　　楚知意抿抿唇，深觉自己的判断错得太过离谱。

　　什么不会伏低做小，什么不会任人宰割，盛野居然是一个可以随意出卖肉-体的男人！

　　还有盛野抱他摸他的动作，未免亲近得过了头，也自然得过了头。

　　怎么？

　　别人要潜规则盛野，盛野不同意，还把人家气得撤了资，现在他要潜规则盛野，盛野就若无其事地进了他的房间，搞得他们像是背地里搞了很多年的老相好。

　　难不成盛野的底线是弹性的么……

　　他们才第一次见面，盛野就如此熟练，一点也没有被潜前的害怕踌躇，这让楚知意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点恶意的揣测来。

　　——盛野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楚知意感到很生气，为和想法中截然不同的盛野。

　　“好啦。”盛野精准识别出了他的情绪，神色反而更加温柔，“不生气，脸都鼓起来了，是不是嫌我来得慢了啊？”

　　说话间，盛野的手指自楚知意下巴一路抚至后颈，安抚般揉了揉，连横在他腰后的手臂都收紧了些，几乎是把他完全拢进怀里。

　　楚知意周遭密密麻麻全是盛野的气息。

　　很像某种顶级的檀香，散发着柔和幽微的甜气，让他不自觉生出沉溺的错觉。

　　极其好闻的味道。

　　极其温柔的安慰。

　　一切都出乎意料，让他忘了推开盛野。

　　准确来说，他应该在盛野胆大包天摸他脸的时候就给盛野一巴掌，可酒劲带来的迟钝让他一时晃神，直接忽略了盛野的触摸。

　　习以为常一般。

　　之后的一切亲密触碰就不再能够控制。

　　现在再表现出激烈的情绪，未免透出欲迎还拒的意思来，保不准盛野这个自来熟的混蛋会对他做更过分的事情。

　　而他正醉着，身体发软，绝对打不过盛野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楚知意不由更生气了。

　　他用力推了推盛野的肩膀，没推动，于是不高兴地命令：“蜂蜜水。”

　　“去给你拿。”盛野笑着说。

　　-

　　不得不说，盛野的“伺候”很周到，给他端来的蜂蜜水里还有根硅胶吸管。

　　盛野托住杯底，将吸管递到了他嘴边。

　　楚知意刚想喝，又在咬住吸管前十分警惕地瞪了盛野一眼，说：“你先喝。”

　　“怎么？怕我给你下药么？”盛野看出了他的想法。

　　楚知意哼了声，没有正面回答：“反正你先喝。”

　　“好啊。”盛野笑了笑，只是笑里含着楚知意捉摸不透的危险。

　　……楚知意已经在想最有利的逃跑方法了——如果盛野喝了蜂蜜水后真的兽性大发。

　　幸好他这两年学过擒拿和散打，应该能稍微抵抗一二。

　　盛野为什么一直盯着他？

　　盛野长得真好看啊……

　　楚知意的手背似乎又有点痒，他强行止住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催促道：“喝啊。”

　　“你不要后悔，楚知意。”盛野直接喊了他的大名。

　　楚知意很不服气，“后悔什么？你就是不想喝，是不是？”

　　话音未落，盛野咬住了吸管。

　　然后，楚知意眼睁睁看着蜂蜜水一点点下降，直至到达杯底。

　　盛野松开吸管，楚知意甚至隐约看到上面出现了牙印，可见盛野咬得有多用力。

　　“喝了。”盛野将杯子放下，抱臂看他。

　　盛野把他的蜂蜜水喝完了！楚知意简直不可置信。

　　尤其盛野还做出一副“我让你别后悔，你不听，现在可好了吧”的表情。

　　怎么会这么烦人！

　　“盛野！”

　　“嗯？”

　　“你出去。”楚知意指了指门口，“不想看见你。”

　　盛野动也不动，反而抬手握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拉到身边。

　　楚知意没防备，差点撞上盛野的胸肌。

　　“不是让我先喝么？”楚知意锢住他的腰，“我听你的话了，怎么还要赶我走？”

　　楚知意本想挣脱出来，可他发现他先前的想法实在是大错特错，盛野的力气大到超乎想象，他竟然一点也挣不动。

　　与此同时，他感受到了盛野平静却正在递增的不愉。

　　哪怕这混蛋的表情依旧道貌岸然。

　　他怎么忘了，这混蛋也喝了不少酒，说不定和他一样处于上头状态……

　　该死。

　　为什么盛野身上没有酒味……误导他了……

　　“怎么不说话？”盛野将楚知意往怀里带了带。

　　“你就是明知故问。”楚知意贴着灼热有力的身躯，心烦意乱得更厉害。他撑住盛野的肩膀，勉强维持两个人之间微小的距离。

　　“我看是你故意惹我生气。”

　　“你还倒打一耙！”楚知意的酒意都要被气醒，“你偷偷进我房间，还特地给我喂蜂蜜水，谁知道你是不是居心不良？”

　　话说完，楚知意才感觉自己有些口不择言。

　　给唐觅暗示的人是他，现在说这种话未免不太占理。

　　他眨了眨眼，索性偏过头，既不再挣扎，也不去看盛野。

　　腰上的力道松了些，盛野捧起他的脸颊，慢慢抚过他的眼角，“怎么气哭了啊？”声音里带着纵容般的无可奈何。

　　“你看错了。”楚知意语气很冷，说话间重重打掉盛野的手掌。

　　盛野的手背红了，连身体都顿了一下。

　　楚知意手握成拳，面无表情地说：“你走吧，跟唐觅说的话，是他理解错了，我没有让你来我房间的意思。”

　　“真的么？”

　　“……真的。”

　　盛野站起身走了，还不忘带走装蜂蜜水的玻璃杯。他的身影消失在楚知意的视线中，楚知意竟缓慢产生了头痛欲裂之感。

　　判断不出是生理性的还是心理性的。

　　一定是被盛野气的。

　　一定是……

　　楚知意重新将脑袋埋进被子里，属于盛野的檀香味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好像被这种味道围绕住，疼痛就能减轻一样。

　　这场饭局真是个错误，楚知意忍耐地想。

　　……头好疼好疼，好难受……如果他现在有个男朋友就好了，起码可以来照顾他。

　　还得是一个很好的男朋友。

　　坏人可不行。

　　坏人不会管他的……

　　一声叹息从身后传来，楚知意敏锐地抓紧被面，却仍然在做出反应前被抱了起来。

　　盛野将枕头垫在他腰后，以同样的姿势让他靠上床被。

　　历史重演。

　　楚知意几乎怀疑时间倒流。

　　“是不是头疼？”盛野的危险性消失无踪，也或许只是暂时隐藏，“埋在被子里会缺氧，脑袋会不舒服。”

　　说着，盛野抚上楚知意的侧脸，“喝点蜂蜜水，一会儿我给你揉揉太阳穴，好不好？揉一揉就不疼了。”

　　楚知意注意到旁边放了一杯新的蜂蜜水。

　　“你怎么回来了？”楚知意没有接盛野的话。

　　“没有走。”盛野将蜂蜜水递到楚知意面前，“你还在不舒服。”

　　楚知意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尝一尝。”盛野给他扶了扶吸管。

　　“……不要吸管。”楚知意说。

　　“不是我用过的那根。”盛野笑了，“杯子也换了只，是干净的。”

　　楚知意不太明白，为什么每一次盛野都能看透他心里的想法。

　　他咬住吸管，慢慢喝了起来。蜂蜜水里有股很清甜的花香气，糖度不高，应该是天然的蜂蜜，没有什么添加剂。

　　很好喝。

　　他垂下了眼皮。

　　——他知道盛野在看他，可他没有看盛野。

　　是不好意思吗？

　　还是什么别的心情在作祟？

　　楚知意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

　　盛野正稳稳托着杯底，楚知意的目光便渐渐盯向了他的手掌。

　　手掌很大，手指修长，整体既匀称又漂亮，十分配得上盛野的容貌。

　　“咕噜噜——”

　　楚知意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下，他发愣地松开吸管，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将蜂蜜水喝得见了底，可他仍下意识吸着，所以发出了吸空气的声音。

　　盛野眼中多了笑意，却没有嘲笑的意思。

　　“要不要再喝一点？”盛野问，“还剩下很多，蜂蜜水有助于解酒。”

　　楚知意按下窘意，佯装从容地嗯了声。

　　于是盛野又给他端了杯新的蜂蜜水。

　　这次他喝了半杯就不想喝了，盛野便把杯子放到一边，十分诚实地准备践行承诺——

　　“可以先换上睡袍。”盛野说，“这样会舒服点，换好后我给你揉太阳穴，好吗？”

　　“……不用了。”楚知意知道盛野的说法很合理，可此时此景下，他真的会忍不住多想。

　　“我头已经不疼了。”楚知意又说，“你现在可以走了……”

　　“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啊……”一种楚知意听不懂的语气。

　　……是叹息……还是难过？盛野将情绪隐藏得太好了。

　　“不是……”楚知意结巴了下，“你不用为了投资来……讨好我，可能是唐觅自作主张和你说了什么，让你误会了。”

　　楚知意决定把黑锅推到唐觅身上。

　　“你不用这样做……”楚知意默默地深呼吸，“电影我也会投资的。”

　　就当作是污蔑唐觅和被盛野照顾的补偿吧。

　　反正是个青春片而已。

　　“你是这样想的啊。”

　　盛野又说了句楚知意听不懂的话。

　　“嗯。”他低声应道。

　　“可我讨好你不是为了电影。”盛野倾身，看向他的眼睛，“是我自己想要讨好你，是我想要被你潜规则。”

　　盛野的话很直白。

　　“为什么？”楚知意也抬眼看他。

　　“对你一见钟情呢，楚知意。”盛野轻轻蹭了蹭楚知意的脸颊。

　　小狗一样。

　　楚知意的手指忽地蜷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