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儿》灰色曲率

40、暴躁花花

　　世界上最噎的饼，就是管理层画的大饼。刚入职场的新人多半会被骗，但陆暄已经不会再上当了。
　　“神经病。”
　　离开会议室后，曹颖恨恨地骂了一句。她说：“要不是周应勤上位了，怎么轮得到这头猪得意？”

　　陆暄还沉浸在高级经理的笑料中。他这样都能混成高级经理，谁都能做主管了。
　　提升情商？有病。

　　“周应勤上位是怎么一回事？”陆暄问。
　　曹颖看了陆暄一眼：“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们两个在企业微信上部门都不一样，周应勤是被空降过来做领导的。”
　　”我还以为周应勤是HRBP。”
　　曹颖笑了笑：“他行事风格是挺像人事的，总的来说就是不干人事。”

　　“业务内部没人能做总监吗？”陆暄问。
　　“有啊，朱珠啊，”曹颖说，“是不是听着比周应勤好多了？但是——”

　　曹颖趴在陆暄耳边，悄悄说：“上面觉得，朱珠不太好控制。人家大业大，不稀罕S＆L的几两碎银，上面觉得她不会像草根一样拼命。而且人家家里有资源嘛，万一哪天出去单干了，S＆L的一些客户资源，她完全能带走。”
　　朱珠正好拿着水杯路过，她瞥到曹颖和陆暄。曹颖笑起来：“完了，摸鱼被抓包了。”

　　“我又不会告状，”朱珠说，“聊什么呢？两个人笑得这么开心？”
　　“说，总监为什么是周应勤，不是你？”曹颖说。

　　朱珠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怎么看都像战术性喝水。她说：“管理层有管理层的考虑。”她提醒：“不要在这里讨论哦。”
　　隔墙有耳。
　　曹颖说：“唉，知道的知道的。”

　　朱珠扫视饭陆暄后扭过头。像是刻意避开的。她问曹颖：
　　“现代美术馆做的怎么样？”

　　曹颖一愣，脸上仍然是笑着，神色却变得微妙：“挺好的，我想一直做下去。”
　　“嗯，”朱珠说，“陆暄呢？情感作家的项目，定了吗？”

　　“没有，”曹颖说，“他们觉得小陆性格不好。”
　　朱珠嘴角一扬：“性格不好？我觉得对方的问题比较大，变来变去的，说不定最后不找我们了。”
　　曹颖正色：“那我更不能答应换项目了，不然我绩效怎么算？”
　　“能理解。你们放心做，我会解决这个问题。”
　　朱珠泰然自若，在她面前，好像没有什么难事。她微微一笑：“好了，先走了。”

　　她踩着高跟鞋走远了。曹颖捧着脸：“真是靠谱的领导。我好爱她。”
　　肉麻，陆暄不想多留：
　　“我先走了。”
　　“陆暄！等等我！”

　　高级经理让陆暄提升情商，他身体力行，给陆暄发了一张据说能提高情商的书单。陆暄仔细一看，都是那位情感作家或者和情感作家相关的竞品。

　　这分明是让陆暄做前期准备工作。可高级经理就是不愿意好好说话，非要趁机打压陆暄一番。
　　你大爷的。
　　寄生虫。

　　“陆暄啊……”
　　“在看。”
　　陆暄点开文档，不想再同高级经理客套下去。

　　工作后，陆暄的读物渐渐转向社科类。她不喜欢看太多和情感相关的东西，这一块对她来说很陌生。
　　情感作家最畅销的基本几乎都是主打“立竿见影”的小技巧或者语录。陆暄看得很痛苦。回到消息页，高级经理洒洒洋洋的心灵鸡汤更让她难受。

　　“你是不是要写读书报告？”曹颖凑过来。
　　“嗯，”陆暄摸了一下键盘，“我想先看些资料再开始。”
　　“你可以去看看那个人的第一本书。”
　　“啊……”陆暄问，“你是那位老师的粉丝吗？”

　　“哎哟，我从来不看没品味的……”
　　曹颖捂住自己的嘴，她还是知道在公司不能乱说话，她小声：“有人教我的。”
　　“为什么是第一本？”
　　“哦，”曹颖瘪嘴，“那话我说不出来，你照着做就是了。项目负责人都要考核上岗，你多准备准备总没错。”

　　陆暄填写完学习资料订购单后下班了。朱珠照例加班，她让陆暄先走。陆暄则收到了一条新消息。
　　暴躁花花：陆老师，我来S城了！
　　暴躁花花：约饭吗？
　　陆：？？？
　　陆：一起！

　　陆暄很惊喜。她和暴躁花花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在陌生城市见到过去的朋友，总是让人兴奋。她立刻答应了。

　　她和暴躁花花约好见面地点。可上地铁后，陆暄发现，周应勤五分钟前约她公司门口碰面。
　　周应勤！
　　陆暄咬牙切齿，消息还是在下班后发的。她不打算回去，她下班的卡都打了。
　　该死的已读。陆暄恨不得把屏幕戳穿。

　　“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学妹啊。”

　　周应勤让陆暄准备好明天和曹颖一起去现代美术馆。不怀好意。陆暄问了曹颖，曹颖说刚收到周应勤的消息。他同时通知的，的确是曹颖和陆暄两个人。看起来，他依然没死掉让曹颖扔掉现代美术馆的心。
　　“周应勤这个天杀的！”
　　隔着屏幕，陆暄都能想象到曹颖的哀嚎盛。但她没心思调侃。她还有一件要发愁的事：
　　要把消息发给朱珠吗？

　　和朱珠在工作消息上通气，就等于在职场上站队了。周应勤上位，朱珠是落败的一方，此时站到朱珠那边，完全就是和周应勤作对。
　　虽然陆暄不喜欢周应勤，但……

　　生活上的包养关系，非要侵蚀两人在职场上的关系吗？
　　发出这样的疑问，陆暄又觉得自己太可笑了。这样的情况，不是她早预想过的吗？

　　地铁咕噜咕噜向前开去，杂音不断。
　　陆暄心烦意乱。
　　S城的轨道交通，烂透了。

　　暴躁花花在A口招牌下蹦跳着：“陆老师，好久不见！”她穿得很亚，超脱于整个S市存在，像是身边有个结界。
　　陆暄笑了，她正要说话，又迟疑了，过后，她佯装无事：“花老师。”
　　“又忘了我姓什么，对不对？”
　　被戳穿了，陆暄挺不好意思的。暴躁花花却很开朗：“没事，就叫我花老师！”

　　两人都是时常从对方常用联系人里失踪的那类家伙，见面却从未生疏。正因如此，陆暄和暴躁花花相处时觉得轻松。

　　和陆暄不一样，暴躁花花是个自由插画师。除了自我规定的工作时间以外，她花大量的精力在网上和各种各样的人聊天。这次，暴躁花花告诉陆暄，她是来S城和网友见面的。
　　“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陆暄随口一问。
　　“调酒师。”
　　哦，陆暄想，又是个听起来迷人又危险的姬崽。

　　“你们已经见面了吗？”
　　“见了。”
　　“她知道你出来和我一起玩吗？”

　　“知道啊，我只是和她见面，又不是把我自己卖给她了。”暴躁花花说着说着就脸红了。陆暄心领神会：“你脱单了？”
　　“也不算，”暴躁花花捧着脸，“但差不多了。”
　　真是让人嫉妒。

　　暴躁花花又问：你上次提的那位姐姐……
　　陆暄险些被呛死。她才不叫朱珠姐姐，这腻乎乎的称谓。她受不了别人叫自己姐姐，也受不了这么叫别人。
　　“你上次提到的那位老师，”暴躁花花反应过来了，“我忘了，你不喜欢叫人姐姐。”

　　“也不算在一起了。”
　　陆暄的也不算和暴躁花花的也不算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标准。暴躁花花听不出差别：“正好我女朋友也在S城，有时间我们一起出来玩啊。”

　　好怪，all black的朱珠和眼前这个二次元少女站一起……
　　陆暄的想象力无法忍受
　　“她很忙。”
　　暴躁花花抱怨：“陆老师，这就是你不对了。她不会来，但听你邀请，她也会开心啊。”

　　是这个道理。但可惜，陆暄还是没办法和朱珠说这样的话。她和朱珠又不是真正的情侣。
　　“唉，我知道了。”
　　“陆老师又在敷衍我，”暴躁花花说，“陆老师，你这样会让你的女朋友伤心的哦。虽然我不知道陆老师的女朋友是个什么情况，但是，万一哪天，我女朋友被朋友提议带女朋友出来玩，我女朋友拒绝了，我真的真的会生气的哦。”
　　“这怎么可能？”

　　你怎么会知道人家朋友私下里讨论了什么事？
　　陆暄正在腹诽，余光瞄到一个人。她忽然相信，暴躁花花预设的情况是真的。

　　朱珠，带着一脸了然的表情，正向她俩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