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庄之路》尉迟回雪

35、唯女子与狐难懂

　　“啊对了！介绍一下，这位是李恬萱，现在是圣上亲封的天璇郡主，我的同……呃……”
　　那个“学”字在嘴边儿一溜，我突然省悟过来——要真说是同学貌似不会有人相信吧？
　　李恬萱掐我一把，抢着说：“我是他的同乡。”
　　“同乡？”墨雪疑惑地看向我。
　　“啊，是啊！那个……我原是北方人，后来因为一些变故才背井离乡到了刘家村的。她是我从前的邻居（宿舍前后楼），有几年没见了，哈哈……”
　　听了我的解释，墨雪抿了抿嘴，似是欲言又止。
　　李恬萱倒是不见外，再次朝墨雪伸出手——
　　“初次见面，没带礼物，别见怪啊~”
　　墨雪自然不习惯这种现代礼节，不仅不和她握手，反而紧紧拉住我的胳膊。
　　拍开李恬萱的手，我哭笑不得地说：“行了吧你，当是在家呐！”一面揽住墨雪安慰道：“别怕，她是和你亲近，没恶意。”
　　“呦呦呦~”
　　李恬萱吃吃笑着，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我和墨雪。
　　“呦个头！你以为说唱呢？！阴阳怪气的……”
　　她不理我的讽刺，挤眉弄眼儿地说：“本姑娘发现新大陆了！”
　　“哦，那我很遗憾地通知你，哥伦布同志已经起诉你侵权了，天使姐姐很快会把传票送达到你手里的。”
　　胳膊被拉着晃了晃，我低头，正对上墨雪莫名的眼神。
　　“守义……为什么你们说的话我听不太明白？”
　　哎呦，遇上熟人高兴过头了，这一激动许久不说的现代用语就拼命往上冒，憋都憋不住啊！
　　“咳，刚才是我老家的方言。”
　　李恬萱噗嗤一声，揉着肚子笑不可遏。
　　“喂……”拆我台是吧？
　　“嗯，对，是方言。”她忍着笑点头。
　　我颇为无语地瞪着她。
　　墨雪再次晃了晃我的胳膊，小声说：“守义，要不……我先回家去罢，你好生招待客人。”
　　我哪能放心他独自回家，正待驳回，李恬萱靠过来搭着我的肩膀笑道：“不用招呼，我又不是客人。正好今天没日程计划，等下可以和你们一道回去，也认认门儿。”
　　“我晕，你还真不拿自个儿当外人呐？”
　　“喂，你啥意思啊！就咱俩这关系，那绝对是内人，是吧？”
　　“是是是！”
　　胳膊上的皮肉又被拧住，我忙点头不迭。
　　“这还差不多……”李恬萱一副女王样，恩赐般地松开手。

　　我失笑——几年不见，她这脾气可见长啊，看样真是过得不错了。作为老同学，我心里也替她高兴。
　　正想着呢，不经意转头看向墨雪，他脸上的神情吓了我一跳：
　　乌黑的眼睛湿漉漉的，雪白的牙齿咬着小嘴唇儿，惶惑而难过地望着我，似是难以置信。
　　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墨雪，不舒服吗？”
　　“守义，你方才唤李姑娘什么？”
　　啊？我刚才叫她了吗？没有吧？
　　“呃……就叫她名字啊，李恬萱么。”
　　“不是！”
　　“？”
　　“你刚才明明说——”
　　“说什么？”
　　“你！算了，我且问你，你和李姑娘……曾有婚约？”
　　啥？！
　　“没有没有，完全没有啊！”我拨浪鼓似的摇头：“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墨雪的表情稍微好了一点儿：“那你为何乱点头，不怕坏了人家名节……”
　　“什么意思啊？”
　　“自己想！”
　　“……我还是不明白。”
　　这回他垂下眼睛不说话了。
　　我既莫名其妙又有点儿担心，再继续追问，他却无论如何也不开口。心里急得够呛，但又没别的办法——李恬萱还在一边儿看着呢，我实在拉不下脸来做小伏低呀！
　　最后还是李恬萱打破了僵局，她问我：“你这是几点下班啊？”
　　“自己的店，说一声就能走。”
　　“那好，你去安排吧，我和墨雪上车等你。”
　　“哈？”
　　我一愣，袖子就被墨雪攥住了。
　　李恬萱明显也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微微笑道：“墨雪不想和我说说话吗？”
　　墨雪略一思量，松开手也扬起笑脸：“好啊，既然郡主不弃，那墨雪就权且作陪。守义，你自去忙吧，我和郡主先行一步。”
　　他们两个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古怪，我迟疑着不敢离开，反倒被他们挤到一旁。
　　“郡主请——”
　　“墨雪请——”
　　两人相携而去，剩下我呆在门口。
　　“搞什么啊……”
　　= = = = = =我=是=低=情=商=的=分=界=线= = = = = =

　　因为不放心，我匆匆向账房董先生交待了几句，又请芹娘多照看下面些，然后就赶紧转到后门。
　　我的那辆小马车已经套好了马，雇来的车夫拉着缰绳坐在辕子上，李恬萱带来的两个侍女站在车旁。
　　“车有点儿小……”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再给两位姑娘叫一辆车吧。”
　　身量高挑点儿的侍女摇手笑道：“不必了，我家郡主乘车先行，留我和雀儿在此等候您。”
　　“他们已经走了？！”
　　“是。郡主有言：请尤郎慢慢行来，莫要耽误了别人说话。”
　　没办法，我只能让两个少女上车，我则和车夫大叔挤在车辕上。马鞭空响一记，车子总算是行进起来。
　　一匹不算健硕的马拉着一辆车四个人，那速度可想而知了。纵使我心里着急，没奈何硬件设施不给力，因而只好如李恬萱吩咐的那般“慢慢行来”。

　　街上小风儿一吹，我也渐渐冷静下来。回想墨雪和李恬萱说话的情景，那真可谓是一冷一热。李恬萱对墨雪感兴趣我倒是能理解，可是一向乖巧的墨雪为什么会对李恬萱表现出敌意呢？毕竟双方今天是第一次见面，能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再说他们俩要“说说话”，可一想象那个场景，我就越发觉得怪怪的。
　　我和李恬萱是同学，来自同一个时代，就算几年没见了，但可以聊的东西依然非常多；墨雪从我在刘家村时就一直跟在我身边，这些年知冷知热亲密无间，可以说的话也少不了。但是——李恬萱和墨雪时代不同、性别不同、出身不同、年龄不同……甚至连物种都不同，我完全不知道他们两个刚刚认识的陌生人在一起有什么可说的。
　　要是单挑出墨雪或者是李恬萱，我都觉得挺好，可他们两个凑到一起，我怎么就这么不安心呢？
　　“唉……”

　　我的心态从心急火燎到有心无力再到随遇而安，马车终于缓缓到了家门口。
　　遣走了车夫大叔，我带着李恬萱的两个侍女敲开大门。
　　来开门的是刘祝，他一见我就笑道：“嫂子回来有一阵子了，大哥怎么这么慢？这两位是……？”
　　“墨雪带了客人回来吧，这两位是跟着她的。”
　　刘祝见有女客，又唤了小燕儿来领路。
　　小燕儿陪着两个少女往里走，我则拉着刘祝稍稍落后，悄声问：“来的客人你见了没？没和墨雪怎么样吧？”
　　“什么怎么样？没怎么样啊……”刘祝奇怪地看我一眼：“嫂子说了，客人是天璇郡主，要好生招待，还让春儿晚上多做些好吃的呢。”
　　没打起来就好！
　　我呼出一口沉沉的气。
　　“他们人呢？在正厅？”
　　“先前在正厅，后来进里屋去了。哎，哥你说嫂子是如何认得那等贵人的？我看嫂子和她可亲近了，有说有笑的。”
　　我一怔：“有说有笑？”
　　“是啊。”
　　谁来告诉我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啊O__O”…

　　因为晚上要宴客，刘祝主动去后厨给春儿打下手，小燕儿负责招待李恬萱的两个侍女在偏厅里喝茶说话。我则带着复杂的心情穿过前厅，沿着回廊往内院走。
　　刚过二门儿，冷不防刘康柱子似的杵在那里，险些被我踩到脚。
　　“康儿，你干吗呢？吓我一跳。”
　　刘康老老实实地说：“嫂子让我站在这等你的。”
　　“等我？”
　　“嫂子要和郡主说话，让我守着，不让哥哥进屋。”
　　嘿，这是什么道理？！
　　“别守着了，回去看你的书。”
　　我刚想绕过他，没想到刘康一把拉住我，面有难色却语气坚定地说：“郡主有令，不让哥哥进去。”
　　“你……我什么都不干，也不去打搅他们说话，我就换身家常的衣服不行吗？”
　　“那也不能进去。哥，郡主是皇亲，我们违抗不得啊！”
　　晕，这我自己的屋我还不能回了？墨雪和李恬萱究竟搞什么鬼啊！难道是这一路聊来志趣相投，继而相逢恨晚要秉烛夜谈了？别聊不够再来个抵足而眠吧？！
　　我心里愈发疑惑，但也不愿为难刘康，只好妥协。
　　“得了，我先不进去，你也别傻站着了，咱们都到后厨帮忙好吧？”
　　刘康自然点头同意。
　　于是，继刘祝之后，厨房重地又迎来了两个帮手。

　　因为穿着出门的衣服，春儿怕被油烟污了，不让我进灶房，故而我只能帮着打水，再来就是蹲在后院里择菜。好不容易等到晚饭摆上桌，我这才算重又见到了墨雪与李恬萱。

　　都说计划没有变化快。然而当真看到两人有说有笑地进了餐厅，且脸上的笑容还相当真挚时，我还是难以置信地抬手揉了揉眼睛。
　　落座时，墨雪挨着李恬萱坐，把我挤到了一边儿。
　　我终于忍不住问：“你们两个聊得很开心啊？”
　　李恬萱点头：“相谈甚欢。”
　　墨雪也点头：“相见恨晚。”
　　“……那你们都聊什么啊？”
　　李恬萱：“无可奉告。”
　　墨雪：“不足外道。”
　　“算了……我也不想知道！”

　　吃过饭，李恬萱又拉着墨雪一起走。我赶紧拦住他们，问：“我说，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屋啊？”
　　墨雪微笑着说：“对了守义，恬萱要在我们家住几天，你暂且到厢房住吧。”
　　“什么？！”
　　这一回，我是真的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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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晋江系统出了点儿问题，把文抽没了~好几天才又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