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邪神打扰我基建》Ynnnnn

102、第 102 章

　　下一个瞬间，乔伊斯就发觉自己站在了一旁的屋顶。他的腰被谢涯搂着，不难意识到，正是神明动作迅速，将他带离了危险之下。乔伊斯下意识地看向之前的那面窗，惊愕地发现那居然是一个处于红月躁动下的狼人。双眸猩红，遍体毛发，撕裂铁窗爬出，然后在接触到月光的一瞬间就痛苦嚎叫，被星空污染。

　　而与此同时，数扇门也打开。狼人、女巫和吸血鬼诡异地走出房门，眼神空洞，随即在接触到月光的一瞬间，身形坍塌融毁，宛若生命凋零时回归土壤。血肉从他们的皮肤上破土而出，抽枝发芽，扭曲重组，然后，开出艳丽的花朵，宛若星空在大地的映射——

　　“哎呀，星空可不背这锅。”

　　一个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
　　乔伊斯几乎是瞬间就毛骨悚然，抓起银剑转身刺去——

　　然后被轻而易举地握住剑尖。
　　果不其然，又是观察者。带着眼镜、扎着低马尾的男人毫不在意地把乔伊斯的剑推开，走上前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地面的乱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些莫名其妙出门来的都是大灾变以前[月亮]的信徒吧？”

　　那个被外神蚕食污染的地球旧神。

　　“红月是祂搞出来的？”谢涯面无表情地问。
　　“当然，堕落母神可不会弄出这副阵仗。你们之前也经历过吧，”观察者用闲聊的语气说，全然不顾一旁乔伊斯浑身僵硬，“堕落母神搞出来的，是一群感染母体带着子体，毕竟祂的权柄是‘堕落’；但[月亮]弄出来的，就更与祂权柄的内容贴合：让祂的拥趸们靠近……只可惜，如今的红月早已不似曾经。”

　　谢涯看了观察者一眼：“不要用唏嘘的语气。[月亮]的‘红月’被堕落母神夺走，而‘潮汐’应该是归你了吧？”
　　观察者尴尬地呵呵笑：“总而言之，虽然祂们都说[月亮]死透了，如今来看，似乎也不尽然。”

　　“那么祂为什么要来深渊间隙？”谢涯问。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观察者耸耸肩，“也许只是看了你一眼吧——你知道的，神明的一瞥有时候就是灾难。”
　　“看‘我’？”
　　“嗯，据我所知，[月亮]在大灾变前，和[命运]关系还挺好的。”
　　谢涯想起了什么：“我记得在我获取命运权柄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偏女性的声音……祂说‘合该和我一起离去’（注1）。看来，那就是[月亮]，祂与命运一同离开了地球。”

　　所以也就是[月亮]的一瞥，让深渊一日的循环出现了异变。谢涯总结，也倒可以解释为什么在红月下，命运之线的能力用不了，毕竟[月亮]与[命运]的权柄相制衡。
　　“那既然你拿了祂的东西，就帮祂把这些麻烦解决吧。”谢涯毫不客气地对观察者说。

　　一旁的乔伊斯听得魔幻极了。

　　观察者无奈地耸了耸肩：“我怎么越来越觉得我在给你打白工了……”
　　然而祂最终还是不情愿地消失在了原地。

　　随着邪神身形的消失，周围响起巨大的涨潮声。
　　无色无形的潮水在依尔诺塔中上涨，那些肆虐的感染体一瞬间仿佛被浪潮淹没，从脚到头，逐渐僵硬，在挣扎中泯灭，化作飞灰碎裂在空中，无声无息。比起命运的操控，这场屠/杀更直观也更震撼，让乔伊斯几乎都要失语。
　　但也只是几乎。他转过身来，皱眉问谢涯：“你与观察者……和解了？”

　　谢涯没什么表情：“弥赛亚通过了祂的考验。观察者答应实现他的愿望——帮助我。”
　　乔伊斯：……

　　他有点怔愣：“弥赛亚……经历了什么？”
　　“放心吧，没什么。”回答他的是踏着无形潮水而来的观察者，这位邪神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就解决了全城的感染体，一场危机轻而易举地被化解，甚至都没打湿祂的衣角。“我对学生一向都很温柔的，呵呵。只是那个小天使怪会玩文字游戏，给我挖了这么大的坑——即使是我，把你们家谢涯从深渊里挖出来，也费了好大功夫呢。”

　　“如果当初不是你将我们送入地狱，谢涯也不至于落入深渊。”乔伊斯这次倒是回答得快。
　　“做什么，我可不是[命运]或[科技]，哪能算得那么清楚，”观察者夸张的摊开手，“不过确实，你们让我[观察]到了相当多有意思的故事呢……”

　　而乔伊斯沉了沉眸子。他看了一眼一旁面无表情、似乎在发呆的谢涯，决定径直提问：“所以，深渊里发生了什么？”
　　观察者笑了起来：“你确定要在这里提问吗？毕竟我的原则一直是这样，实现愿望就需要报酬。”

　　“你需要什么？”乔伊斯皱眉。
　　然而谢涯却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很晚了，该回去了。”

　　这句话显得不那么神性。
　　乔伊斯顿时惊讶地看向自家神明，却失望地见祂依旧是那副淡漠的面瘫脸。随即便是强硬地抓住手腕，接着消失在原地，只留站在屋顶的观察者遗憾地摸了摸下巴：

　　“真是的，跑这么快，我有那么可怕吗？……”

　　=

　　“危机已经解除。深渊的力量继续影响，这里会进入新的一天。”
　　谢涯平静地说。他们此刻已经回到了郁金香旅馆，坐在床边交流信息。

　　而乔伊斯则忍不住将之前在意的地方问出了口：“你之前说的，这里的一切不完全是虚假的……”
　　谢涯看了他一眼：“是的。”

　　“深渊创造出的是生命。拥有其他个体‘记忆’的，寿命为一到三天的生命。”他简单地说。
　　乔伊斯愕然。

　　“那，那这里的那个‘乔伊斯’和‘伊莲娜’……”
　　“是的，对于他们来说，自己是真实存在的。我在深渊里已经尝试过了，普通的深渊造物最长的寿命是三天，到此期限后他们的灵魂会被深渊回收，也就是‘死亡’。”
　　“这有什么意义？”乔伊斯忍不住问。

　　“意义在于，深渊在这其中回收到了‘情绪’，”谢涯面无表情地说，“那些深渊造物的‘情绪’、进入深渊者的‘情绪’……于是祂的造物越来越鲜活，生命周期越来越长，也离现实越来越近。我曾经见过一个深渊生命，他已经活了整整三十年，甚至于已察觉到自己的本质，于是反击。”
　　“然而反击和挣扎的过程又会产生情绪，这是[深渊]默许甚至乐见其成的。祂在刀尖跳舞。”

　　“——七首席曾经说过，深渊的目的是渗透。而当有一日，深渊能够创造出真正意义上的独立生命，那么[深渊]将入侵地狱、入侵世界，成为现实。而祂则是新的造物主。”

　　乔伊斯心情有些凝重：“所以，这两年间，你便是和这些深渊生命……”
　　谢涯点了点头：“我一开始效仿了莫妮卡，后来遇见了几个有自我意识的深渊生命后，结成同盟，最终在[观察者]的帮助下重创了[深渊]。祂的本体被深渊的造物反噬，而残留的力量依旧怨恨不甘，于是突入地表，化作这座‘记忆之城’。这里会重现进入者最强烈的记忆，从而在毁灭的过程中获取情绪的力量。”

　　最强烈的记忆……乔伊斯咬了咬唇：“那么……要怎么离开呢？”
　　而谢涯看了他一眼。

　　“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们现在就能离开。”

　　这倒是出乎乔伊斯的意料。
　　不过仔细一想倒也合理：在小小的记忆之城中，有两位神明层次的存在，离开不过吹灰之力。而谢涯又说，语气没什么感情：“我留在这里，只是因为你在——‘谢涯’的人性需要‘乔伊斯’唤醒。”

　　在祂看来，这只是句简单的陈述。
　　……而乔伊斯的脸瞬间便红了。

　　当然，此刻并非调情的时候，有此重任，更是应该认真对待。乔伊斯很快就褪了脸上的绯色，垂下眼睫：“那么……要不要离开？”
　　而谢涯看着他：“你在害怕。”

　　“……还真是直白啊。”饶是心情低落，乔伊斯也忍不住先吐槽一句，大概是和谢涯呆久了，近墨者黑。曾经在莱布利亚塔，作为人的谢涯就算看出了他的恐惧也不会道出，只是安慰他别怕；对比如今作为神的谢涯，理性而直接，于是更感到自己肩头重担。

　　“我的确很害怕，”于是乔伊斯破罐子破摔地道，“这太不公平了——让我再次见到这样残酷的回忆。我知道他们接下来会经历什么，那个‘乔伊斯’又会怎样失控，再遇见莫妮卡……而他们是活着的生命，这不公平，没人应该无缘无故蒙受我的痛苦。”
　　“那么就去改写吗？”而谢涯看向他，提出疑问。

　　“……”
　　乔伊斯不知想到什么，沉默了。

　　“明天我去见他们吧。然后，和他们谈谈。”血魔最终轻声说。

　　让他们不要相信美好的谎言，放弃那些希冀——
　　……如果能做得到的话。

作者有话说

　　注1：见本文2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