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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1.
“夫人,尊上今天不会过来了,您睡会吧。”
采莲拿了一件斗篷,披在我身上。
扶光仙府常年寒冬,我活动一下已经僵硬的手指,对她说:“再等会儿吧,今天是锦初忌日,他会过来的。”
采莲还想说什么,我只是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叫她再添些炭火。
“夫人,那些仙侍说,仙府里已经没有炭火了,如果夫人需要炭火,请自行采买。”
采莲气得直跺脚:“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我是仙府里唯一的凡人,诺大的仙府里只有我能感受到这无尽冬日里刺骨的寒冷,也只有我,没有办法走出漂浮于九天之上的扶光仙府。
我向掌心里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手,想让手快些暖起来:“既然这样,还剩多少炭就省着点用吧!”
采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夫人,您这又是何苦呢?”
我朝她笑了笑,继续缝制手里的狐皮大氅。
俗话说得好,有情饮水饱。
只要我能见到秦不晚,哪怕日子再难熬,我也会熬过去。
即使他根本不爱我。
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一抬头,便看到秦不晚站在门口,抖落着落在肩头的雪。
他穿着白色锦袍,身姿挺拔,面容俊朗,正是我日思夜想的如意郎君的模样。
只是我的如意郎君看到我的一瞬间便皱起眉头,眼里生出淡淡冷意:“你穿着斗篷做什么?不是和你说了吗?她外面只穿碧色纱衣。”
我紧忙将斗篷脱了下来,门口的寒风瞬间袭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尊上,夫人她……”
“采莲!”我打断她接下来的话,吩咐道:“去把我的碧色纱衣拿过来。”
采莲气鼓鼓地走了,我将桌上的狐皮大氅收到一旁,给他沏了一杯热茶。
秦不晚看着我的动作,眼里的冷意越来越深:“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我将热茶放下,斟酌了一下说:“这是阿娘给我的嫁妆,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给你做个狐皮大氅,平日里穿着也更暖些。”
“仙人不怕冷。”
秦不晚叹了一口气:“你能不能不要再折腾了,按照我平时告诉你的那么做,就这么难吗?”
我鼻头一酸,小声反驳了一句:“可是,那不是我。”
“那是你!”
秦不晚猛地起身,热茶洒在了狐皮大氅上,瞬间湿了一大片。
我连忙去擦大氅上的热茶,这时手腕突然被人捏住,我一转头,便看到了秦不晚近乎疯魔的双眼。
他根本没收力气,五指如同铁钳一般,捏得我生疼。
我听见他一字一句地和我说:“我再说一遍,你叫锦初。”
“你喜欢素色衣物,喜欢钻研仙法,喜欢捉弄下人,爱吃辣,爱看雪,听懂了吗?”
我含泪点了点头。
他用力地甩开我的手,最后说了一句:“别再让我看到你做这些有的没的,实在做不到的话,我送你回凡间。”
2.
秦不晚走了。
我擦了擦眼泪,掏出帕子,一点一点擦干狐皮大氅上的热茶。
我是个凡人,秦不晚之所以能娶我,只因为我长了一张和锦初一模一样的脸。
锦初是他心心念念的阿姐,是抚养他长大的人,几百年前身故,秦不晚寻遍了复活之法都没能救回她。
再之后,他找到了我,固执地认为我是锦初的转世,以锦初的言行举止要求我,新婚当夜便和我说:“你可以成为她,但你代替不了她。”
可是,我不能成为锦初,也不能代替锦初。
有时候我甚至想,是不是我死了,那位叫锦初的仙人就可以活过来,这样秦不晚就可以放下他的执念,与他爱的人厮守百年。
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来人世一遭,只是做了一位仙子的替身。
我擦干大氅上的热茶,将它重新叠好,收在柜子里,那里满满登登放着我给秦不晚做的各种衣物。
我始终相信,只要我足够爱他,他总有一天会爱上我。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在这寒冬里苦熬了五年,没等来秦不晚的爱,却等来了锦初醒来的消息。
3.
锦初醒了。
自从锦初身故后,秦不晚将她的身体放入冰馆之中,日日以心头血浇灌,加以仙法催化,保证她仙体不腐,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般。
可任谁都知道,被魔尊一掌击中心头,怎么可能会活过来。
可她偏偏醒了。
自从锦初醒了之后,秦不晚就再也没来过了。
仙雾缭绕的扶光仙府,成了用冰雪织就的牢笼,将我困在其中。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么消沉下去。
直到我看到了帕子上的点点血迹,我才意识到,我的人生不过须臾数年。
在秦不晚身上浪费了最好的年华,在为数不多的时间里,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我将秦不晚送我的所有碧色衣物收了起来,穿上了我最爱的红色斗篷,梳起我最爱的发髻,用我之前常用的胭脂,为自己上了一次全妆。
看到铜镜里明艳动人的面庞时,我终于笑了出来。
这才是真正的我,我叫宴宁,而不是什么狗屁锦初。
我是人间尊贵的郡主,因生来额前带有花钿胎记,视为祥瑞,可以得见仙人,嫁入仙府。
只可惜嫁入仙府的我失去了我的骄傲,为了一个男人成了我从小唾弃的哀怨妇人。
于是我试着忘记秦不晚,在我的偏殿小院里过好自己的人生。
我在院里枯树下扎了一个秋千,落雪的时候我就坐在秋千上赏雪。
我还堆了一个雪人,头顶贴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王八蛋秦不晚。”
我每天过得快乐而充实,就当我以为我彻底放下秦不晚的时候,他却披着月色来到了我的小院。
4.
他是带着醉意来的。
他来的时候我正在和采莲跳格子,这是我在凡间的时候最喜欢玩的游戏。
前两天有回暖的迹象,雪化了一层,结成薄薄的冰,我没站稳,身子一轻便向后栽去。
我以为我会摔得很惨,却没想到猝不及防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转头看去,便看到了踏月而来的秦不晚,他面色微红,身上带着一股酒气。
我脸上一热,连忙站稳了身子,结结巴巴地问他:“……你怎么来了?”
秦不晚收回手,垂头看我:“怎么?你的院子我来不得吗?”
可能是今晚月色极好的缘故,月光下的他看起来竟有几分深情。
可是我还是下意识地向他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要来,没提前穿上你准备的衣裳。”
“没事,你以后也不必穿了。”
听见这话,我心里竟生出一丝期待。
我不必再做锦初的替身,是不是说明他接受了作为宴宁的我。
于是我小心翼翼地问他:“……那你今晚是专门过来看我的吗?”
秦不晚喉结上下动了动,眼中深情裹着些许冰冷:“我来取那件狐皮大氅。”
我心下一喜,可下一秒就听见他说:
“阿姐仙法尚未完全恢复,身上凉得厉害,我担心她冻坏了身子。”
5.
我呆愣在原地。
我嫁给他五年,他何曾关心过我冷不冷。
采莲反应快,伶牙俐齿地反驳他:“既然她怕冷,尊上你就略施仙法,让扶光仙府四季如春不就好了?何必那么娇气过来求我们夫人的狐皮大氅。”
秦不晚用仙法掌控仙府四季,扶光仙府之所以永远停在冬日,自然是因为锦初爱看雪。
我在心底嗤笑一声。
是我自己太天真,天真的奢望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感情。
秦不晚最后还是拿走了狐皮大氅。
我甚至还在卑微地奢望着他看见这件大氅的时候能够想起我,哪怕是穿在别的女人身上。
临走前,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却又好像透过我在看别人。
他说:“这样的你,很自由。”
6.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宴宁本来就是这样的。”
如果不是爱上他,我这一生都可以永远明艳,永远自由。
可是我爱上了他,爱得丢掉了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件大氅起了作用,秦不晚来我小院的次数竟比以前还要多一些。
不过大多时候都是不说话,静静地坐在秋千上看我和采莲跳格子,打口袋,偶尔看着落雪,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
我想不通,明明锦初已经醒了,他也已经得偿所愿,为什么每天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夫人!”采莲蹦蹦跳跳地来到我面前:“水已经烧好了,可以吃涮肉啦!”
“好。”
自从秦不晚出现在我的小院后,扶光仙府还是会下雪,不过似乎没有往日那般严寒,我在小院里搭了一个简易的炉子,用来涮肉吃。
其实我很爱吃辣,尤其爱辣得嘴唇发麻的感觉,只是嫁给秦不晚之后,我很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仙人是不用吃饭的,不过我下了几片肉之后,还是看向坐在秋千上晒太阳的秦不晚。
现在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打在他身上,他肤色白皙,散去身为仙尊的威严之后,气质斯文,面容俊朗,看起来就像是凡间普通的书生。
我挪到他身边,小声问他:“你要一起吃吗?”
他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瞳孔里包裹着散不开的哀愁。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看到我的一瞬间,那抹哀愁缓缓散开,化为一片柔和。
我又问了他一遍:“很好吃的,你要试试吗?”
秦不晚张口正要说话,小院门口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原来你在这儿。”
我抬眼看去,冬日里阳光正好,我迎着阳光,看见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站在小院前。
她眼神倨傲,妆容素净,身上披着我的狐皮大氅。
7.
秦不晚看见她,缓缓坐起身:“阿姐,你怎么来了?”
“睡醒了没见到你,就随便找找,没想到你真的在这儿。”
她看着我额间花钿,语气傲慢:“这就是那个凡人吗?怎么打扮得这么花哨?”
我正要反驳,就见秦不晚摸了摸她露在外面的手:“以后有事让仙侍叫我就好了,你何必亲自走这么远。”
秦不晚紧了紧她的大氅,一挥手,落雪瞬间停下,天色渐晴,日光从云缝间洒下,落到二人紧握的双手上。
看见这一幕,我的心好似被人揉作一团,喘不过气来。
“既然仙子找到了尊上,就劳烦带他回去吧。”
我握紧双手,极力克制声音里的颤抖,试图挽回最后一丝尊严:“还请尊上以后不要来了,免得仙子费心找你。”
然而我能忍下这口气,采莲却不能,她站在炭盆旁,咄咄逼人地逼问道:“锦初仙子既然心系尊上,半步也不离不得,怎么一个没留神,让尊上娶了我们夫人?”
“采莲!”
我看了她一眼,让她住嘴。
采莲却根本不听,极力发泄出心里的所有怨念,不肯让我受一丝委屈:“仙子看不惯我们夫人打扮花哨,自然有人喜欢,不然尊上为何日日来此,不愿与你在扶光殿?”
“啪”的一声,一道仙法犹如闪电般在这寂寥冬日炸裂开来。
采莲软软地倒了下去,鲜血将白雪染成一片,失去光彩的瞳孔木然地看着院中那棵枯树。
我看见锦初收回手,淡淡看我一眼:
“凡人教导出来的下人,就是没教养。”
8.
采莲死在了永无止境的冬日,死在了空旷寂寥的扶光仙府。
我将采莲埋在了院中那棵枯树下面,希望她来世能永远自由,不要再遇见我这么没出息的主子。
和采莲一起被埋葬的,还有我对秦不晚仅剩的情谊。
我已经有点记不清那天的情形,我只记得我疯了似地将炭盆和涮锅扔向锦初。
秦不晚似乎从未见过我如此疯魔的模样,甚至连仙法都忘了,将我紧紧箍在怀里,手臂烫伤了一片。
我靠在他怀里,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
我永远也不想见到你。
秦不晚确实没再来了,仙府里的漫长寒冬也终于过去,迎来了久违的春天。
埋葬采莲的那棵枯树抽出了绿色枝丫,迎风飞扬,就像是采莲小跑着叫我夫人的模样。
仙侍说这棵树是神树扶桑的枝桠,已经许久没开过花了,如果我能有幸看到神树开花,也算是功德圆满,下一世可以幸福安康。
如果真的有下一世的话,我想,我再也不要爱上任何人了。
9.
秦不晚和锦初也并没有往日那般热烈,原因是锦初这次醒来失去了部分记忆,她忘记了曾经与秦不晚相处的点点滴滴。
仙侍们说,是她元神有损,缺了部分元神所致,需要找到那缺少的元神,她的记忆才可以全部找回来。
这天,我再次见到了秦不晚。
他脸色苍白,神情阴郁,见到我时,哑着嗓子问我:“你还好吗?”
我坐在秋千上,仰头看他,一时分不清是日光耀眼,还是我眼里的他更耀眼。
我收回目光,晃了晃秋千:“挺好的。”
他没再说话,小院里只能听到微风吹过扶桑树的声音。
“所以,”我率先打破沉默:“你也认为……我是她缺少的那部分元神吗?”
秦不晚抿了抿唇,神情竟有些不忍,思忖半天才开口:“你与阿姐一模一样,想来就是魂魄里有着阿姐元神的缘故……”
我听的直想笑。
阿姐!阿姐!
他满心满眼只有他的阿姐,何曾有过我的位置。
狐皮大氅我让了,采莲的死我也没再追究,可现在又要来用我的魂魄去修补她的元神。
我心如刀割,面上却不显,我仰头,笑着对他说:“好啊,我一会儿整理一下,今晚你来接我吧!”
秦不晚面色一喜,眼中生出几分笑意:“这次委屈你了,下次我一定……”
“我叫宴宁。”
我打断了他的话,站起身,看向他的眼眸深处:“我爱吃辣,爱看雪,不是因为我是锦初转世,而是因为我是宴宁。”
我拿起他的手,抚摸着上面的烫伤疤痕,轻声对他说:
“你要永远记得我。”
当晚,我放了一场大火,烧尽了充满回忆的小院,院中的扶桑树于烈火中生长,开出了一朵火红色的花苞。
那花苞与我额间花钿一模一样。
看到扶桑树开花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我额间花钿根本不是什么胎记,而是神女神纹。
10.
我名为扶桑,心脉神力与扶桑神树相通,是以他们叫我扶桑神女。
神女的日子并不好过,每日枯燥无趣。
这时我听说扶光仙府的锦初仙子爱上了凡间书生,竟不惜违背神树旨意,在仙府内做了一个与那凡间书生一模一样的傀儡。
扶光仙府以傀儡术闻名世间,锦初仙子的仙法更是出神入化,竟将那傀儡做的与凡间书生别无二致。
神树震怒,命我前去阻止锦初仙子铸下大错,可等我赶到扶光仙府的时候,那里的仙侍却告诉我,锦初仙子早已下凡,去寻那书生转世。
我不想扫兴而归,于是兜兜转转,来到了偏殿小院。
一个粉雕玉琢的傀儡呆呆地坐在杂草丛生的小院里,见我来了,僵硬地站起身,向我行了一个拜礼。
听说傀儡只认得主人模样,于是我灵机一动,掐了个法诀,化成了锦初的样子。
果然,傀儡见了我,奶声奶气地说:“主人,您回来啦?”
我觉得好玩极了,可是接下来不管我做什么动作,那傀儡只会呆呆地和我说:“主人,您回来啦?”
我撇了撇嘴,觉得有点无趣。
想来这只是锦初的半成品,还没做完便匆匆下凡去找那书生了。
我准备转身离开,临行前我看了一眼那傀儡,他又恢复了蹲坐在门口的模样,眼下正值初秋,萧瑟的秋风卷起落叶,吹了他一身,他也浑然未觉。
我竟觉得他有些可怜。
反正去凡间找锦初无异于大海捞针,不如留在这里守株待兔。
于是我重新走到他面前,傀儡见了我,正要说话的时候,我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
他一怔。
接着眼中慢慢生出些许神彩,表情也生动了起来,他手指动了动,拿走了落在身上的落叶。
他歪头看我:“你是谁?”
我整理一下他被风吹乱的头发,想了片刻:“我是你阿姐。”
“那我是谁?”
我确实没给傀儡起过名字,只能搜挂着肚子里贫瘠的词汇量。
“你遇见我的时候不早不晚,那你就叫秦不晚吧!”
11.
秦不晚确实是我见过最有灵性的傀儡。
我赐他灵识之后,他便产生了自主学习的意识。
我闲来无事学习傀儡术,他也像模像样地站在我旁边,比划着和画卷中一样的手法。
我觉得好玩极了,于是我又赐他仙骨,让他成了扶光仙府里最小的仙侍。
扶光仙府四季更迭,一转眼便到了深冬。
我看着院中落雪,秦不晚坐在我身侧乖乖问我:“阿姐,这是什么?“”
“这是雪。”
我接了一片落雪放于掌心,看着它慢慢融化:“很漂亮是吧?
“阿姐你很喜欢雪吗?”
我点了点头。
扶桑神树生长之地四季如春,我很少有机会见到落雪。
“阿姐喜欢雪,”秦不晚小声重复着:“如果能一直下雪就好了......”
“哪有那样的好地方。”
我看着院中积雪,想来秦不晚也没玩过雪,于是我和他说:“等明天雪停了,咱们就去院子里堆雪人吧!”
秦不晚用力地点点头:“那我明天早点叫阿姐起床。”
可是我没能等到明天。
当天晚上我便觉得额间神纹烫得厉害,想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于是我趁夜里去了一趟魔渊。
临行前我在院里种下一棵扶桑枝桠,并且给秦不晚留下了一张字条,告诉他等扶桑树开花的时候,我便会回来。
只是我没能回来。
我没想到那魔尊可以冲破封印,离开魔渊,交手的过程中我一个失神,被那魔尊一掌击中了心头。
虽然魔尊最后还是被封印了,只是我的心脉被魔气侵蚀,沉睡百年。
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因为魔气入体,业障太重而控制不住体内神力,因此只能下凡历劫去除体内业障。
长老熬了几个日夜,终于在凡间为我找到了合适的转世肉身,名叫晏宁。
临行前他和我说,晏宁是人间郡主,我这一生都可以自由热烈,幸福安康。
12.
我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熟悉的帷幔,上面挂着银色风铃。
我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和守在一旁的长老说:“我生出了情根,劳烦你替我拔了吧!”
“神女,这情根难生,拔了之后可就再难体会情爱了。”
“情爱?”我喃喃道:“那不是情爱,那只是一个错误的因果罢了。”
拔出情根的过程极其煎熬。
法术生效的一瞬间,我看到了还是幼年的秦不晚跟在我屁股后面叫阿姐的模样,看到了成年秦不晚满目苍凉叫我献出魂魄的模样。
最后定格的,是在大婚当晚,他红着眼对我说:“你永远也代替不了她。”
真是可笑。
他只知道锦初是他的阿姐,却糊涂到分不清谁才是真正的锦初。
*
再后来便听说秦不晚舍弃仙骨,与锦初决裂,在神树下长跪不起,只祈求见我一面。
我自然没去见。
对我而言,幼年的秦不晚不过是随手遇见的小玩意,而晏宁也只是我于尘世中做的一个梦。
梦中少女巧笑嫣然,一身红衣在满园落雪中渐渐走远。
她说,她名为晏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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