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能拯救反派？》Delonix

24、第 24 章

　　【外界干扰因素过多会引发世界线崩溃，很抱歉，系统无法向宿主提供更多剧情信息。】

　　或许是察觉到云星艇的怒火，系统一改往常一问三不知再问就闭麦的风格，直白又诚恳地给出答案。

　　“所以现在发生的一切，仍然在世界线所规定的’剧情’之内，但这都是剧本里没有的内容。所以，是世界线自动补全了背景，还是说……有另外一本剧本？”

　　系统没有再回答，而是提醒到：【厌世值上升为93%，请宿主留意。】

　　“！！”

　　厌世值暴涨固然令人担忧，但云星艇却不肯放过系统。

　　她追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不管再怎么问，系统却都像紧闭的蚌壳，再也不肯透露一点信息。

　　眼看厌世值又要上涨，云星艇还是只能先去找维萨洛。

　　碎石小道两边立着花架，一串又一串的紫藤花垂坠而下，像两排花瓣组成的瀑布。

　　阳光穿过密布的藤蔓撒在环形石凳上，维萨洛正低着头，触摸那些形状各异的光斑。

　　律师离去时维萨洛没有回头，但听见了他与云星艇的问安，也清楚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下。

　　低垂的金色睫毛在阳光中几近透明，湛蓝色的双眸中，掩藏着更深，更复杂的情绪。

　　“维萨洛……”你还好吗？

　　云星艇想这样问，可耳边厌世值起伏不定，她知道他现在并不好。

　　“殿下，我从未隐瞒过您我的身世，我……是个私生子。我的母亲是个卖花女，她在剧院门口卖花时遇上一位好心的贵族，十个金币换走她的一篮鲜花，也带走了她的心。”维萨洛低声说，“不久之后，就有了我的存在。”

　　又是这样的故事，云星艇想，她才从别人那里听说过。

　　但这对于维萨洛来说，显然并不仅仅是一个故事。

　　维萨洛的母亲得知怀孕，认为这个孩子是光明神的恩赐，是爱情的结晶，兴奋地告诉了贵族，却没料到对方勃然大怒。

　　贵族年轻，俊朗，富有且未婚，原本在社交季上非常吃香，但一个出身低贱的情人，还有一个出身更加低贱的私生子，不但会令他颜面扫地，更会打破他原有的联姻计划。

　　贵族立刻要求她解决掉这个孩子，为此甚至不惜动用武力，维萨洛的母亲别无办法，只能选择逃走，在远离王都的乡郊生下维萨洛。

　　从此母子二人相依为命。

　　“我小时候很好奇，为什么我们总要搬家，为什么别人都有父亲而我没有。”维萨洛苦涩地叹息，“母亲告诉我，我的父亲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军人，他们青梅竹马，因爱而结合，但父亲却在某次抗击魔物时因公殉职。母亲带着我四处奔走，是为了走过父亲所走过的地方。”

　　可是他们走遍城镇与乡村，几乎踏过帝国的每一个角落，却从来都不敢靠近王都，靠近维萨洛生父所在的地方。

　　直到十八岁时，母亲积劳成疾，奄奄一息，在死前留给维萨洛一个信封。

　　里面装着他的出生证明。

　　“母亲让我去王都投奔生父，她带着我四处漂泊这么多年，一直觉得很内疚，可是要不是她，我根本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她让我去王都，是希望即便没有她，我也能够有优渥的生活。”

　　过了这么多年，贵族早已经结婚，他的风流名声流传在外，早不是当年那个听闻私生子就变了脸色的年轻人。

　　帝国以皇室为首的三大家族为支撑，维萨洛的生父是三大家族之一的掌权人，只要他肯稍发善心，从手指缝间漏下一点财富，维萨洛都能够过得很好很好。

　　云星艇轻声说：“可是你没有去。”

　　如果他去投奔了生父，那么现在坐在面前的就不是上将维萨洛了。

　　维萨洛看着远方，又想起那年，他用家里所有的积蓄给母亲操办了一场体面的葬礼，带着一个信封孤身前往王都。

　　母亲去世前已经非常虚弱，没来得及说出那个贵族的姓名，但那个名字就印在出生证明上，拆开信封就能看见。

　　可直到进入王都，维萨洛也没拆开那个信封。

　　王都繁华又热闹，皇室高高在上，贵族们纸醉金迷，即便是平民的生活也比乡镇优渥许多。

　　维萨洛逛了一天，拿着信封在中央大街的教堂前坐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他收起信封，走进教堂隔壁的军队征兵处。

　　他成为了一名受人尊敬的军人。

　　维萨洛从不避讳自己私生子的身份，却也从没有追寻过自己的身世，他一直带着那个信封，后来攒够钱在王都买下房子，他就把信封放在了家里。

　　“半年前中央大街发生火灾，我重伤昏迷，屋子也被烧毁，等伤好回家之后，原先的东西早已经付之一炬，这其中也包括那封信件。”维萨洛说，“我原本以为再也没有机会知道真相，可是……”

　　可是傅大公不知怎么想起那桩风流韵事，主动找到了维萨洛，表明身份。

　　律师来医院找维萨洛就是为了这件事。

　　傅大公决定承认他的身份，认他这个儿子。

　　可是维萨洛说：“我拒绝了。”

　　听到这句话，云星艇竟然没有太过震惊，她沉默一会儿：“为什么？”

　　那是一条成为贵族的捷径。

　　“一般人都会答应的，对吗？如果他的条件不那么苛刻，或许我也会答应。”

　　维萨洛轻笑着，眼中却满是愤怒。

　　“大公认为我非常出色，但他和我的关系是个丑闻，不能公之于众，所以决定在法律上收养我，让我成为他的合法继承人，作为条件，我将不能在任何地方谈论起他与我母亲之间的关系。”维萨洛冷笑，“他拒绝承认我的母亲，却要求我成为他的儿子。

　　除此之外，律师还提到，虽然现在皇帝已经禁止了神弃之人的说法，但维萨洛在成为大公继承人之后，必须在公共场所佩戴面具，以保全傅家的颜面。

　　另外，既然维萨洛已经成为贵族，那也不必继续军队中的职责，大公会为他在贵族骑士团中安排相应的位置。

　　云星艇叹为观止，她总算知道傅寒鹰那自以为是自恋狂的模样是从哪里来的了。

　　原来是遗传啊。

　　维萨洛勉强提起嘴角：“这真可笑，是吗？所以我拒绝了，殿下……”

　　“如果不想笑，就别笑了。”云星艇说。

　　那也是维萨洛的父亲。

　　维萨洛再也支撑不住笑容，没有别人在，他终于流露出了一丝失落。

　　“我原本以为，他是想起了我的母亲，也想起了我。”

　　但并不是这样。

　　“他嫌弃我的母亲，嫌弃我的平民和混血身份，也嫌弃我是神弃之人。他和他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贵族们对待他的方式出奇统一，当面战战兢兢，背地里讥讽嘲笑。

　　傅大公会派律师前来，大概也是觉得，区区一个私生子还不足以让他亲自对话吧。

　　而律师似乎并不知道他已经出院，所以才会直接来医院找他。

　　维萨洛低垂着头坐在长椅上，为了方便检查，他今天穿了一件宽松的衬衫，领口大开，能看见左脸上的疤痕顺着脖颈延伸到很里面的地方。

　　面具能够遮盖脸上的伤疤，那脖颈呢？其他部分呢？

　　明明是为了救人而落下的伤疤，却成了那些人攻讦诋毁他的武器。

　　又或许，他们原本排斥的就是维萨洛这个人，他的出身，他的身份，所谓“神弃之人”，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

　　云星艇犹豫着想要说些什么安慰他，又觉得什么话都显得苍白。

　　到最后，也只能上前伸出手，想要像往常那样拍拍他的肩膀。

　　一错眼，却看见有一只蝴蝶停留在他的肩上。

　　伸手碰触，指尖却触碰到温暖的皮肤。

　　那是维萨洛脖颈上的伤疤，狰狞肿胀，被衣领蹭得有些发红。

　　“殿下？”

　　维萨洛惊愕地抬起头，满是伤痕的左脸和俊美完好的右脸同时朝她看来。

　　云星艇如梦初醒，猛地收回手，后退两步。

　　“殿下，您怎么了？”

　　“什么也没有！”

　　云星艇克制着呼吸，也克制着越来越快的心跳，她后知后觉，自己刚才的声音或许有些太大了。

　　她把手背在身后，压低声音：“我是说，对不起，我看错了。”

　　维萨洛疑惑地看着她，湛蓝的眼眸里带着点担忧：“殿下您是不是……”

　　“什么也不是。”云星艇自然地错开目光，眺望远方，“我是说，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成为父母，你没有必要在乎这些人。唔，抱歉，我有点累了。祝你身体健康。”

　　颠三倒四的话语，没来由的祝福，维萨洛似乎意识到什么，却又不敢置信。

　　可云星艇头也不回往前走的姿态，像是要一去不回。

　　维萨洛的心脏就像被谁狠狠攥紧，他连忙叫住她：“殿下，请您等等。”

　　云星艇还是停下了脚步。

　　庭院里吹起和煦的风，万千朵紫色花瓣轻轻荡起，交错间发出轻微的声响。

　　“殿下，我生来就是个混血的私生子，就算在平民里也是最低贱的存在，辱骂，轻鄙和厌憎，在我生命中的前十八年间就不曾停歇。成年之后，军队中的内部倾轧，贵族们的鄙夷厌恶，我更是习以为常，而在成为神弃之人后，这些不过是变本加厉而已。
　　“这其实没有什么，每个私生子都会经历这一切，每个神弃之人都正在遭遇这一切，我并不特殊，只是没有那么幸运罢了。”

　　维萨洛停顿一瞬，“可是我总期望，或许能有谁，能够不因为这些身份而产生偏见，能够公正地看待我，看待我这个人。”

　　云星艇没有回头，只是说：“你迟早会找到那个人的。”

　　“我已经找到了。”有些情绪，一旦开了个口子就再也忍不住，维萨洛冲动地开口，“殿下，其实我一直都……”

　　云星艇不敢再听下去，加快脚步离开了。

　　……

　　【厌世值降低为13%。】

　　【厌世值升高为27%。】

　　【46%】

　　【3%】

　　【2%】

　　云星艇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却迟迟没听见下一句。

　　过了好久，系统才播报：【失去连接无法检测，反派应该睡着了。】

　　云星艇又躺倒回去。

　　夜深了，整个帕雷索宫寂静得就像棺材一样，幽微星光下，云星艇双目圆睁，就像死不瞑目的女鬼。

　　她睡不着。

　　一闭上眼，维萨洛的脸就浮现在眼前。

　　他神情紧张又含着期盼，目光中甚至有一丝哀求。

　　“殿下，其实我一直都……”

　　云星艇深吸一口气，撑开双眼。

　　这个觉她是别想睡了。

作者有话说

　　嘿嘿……
嘿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