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清白之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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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又是一年蝉鸣阵阵的夏。
知了的叫声混合着小石子砸在窗玻璃上的脆响，在燥热的天气里搅得人心浮气躁。
祝惊初“哗”地推开窗，想看看是谁这么缺德大热天扰民。
她这两天本来就憋屈，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打定主意要和对方理论，却在瞥见楼下那道小白杨般挺拔的身形时，及时把话咽了回去。
上一秒还闷闷不乐的小脸，瞬间变得笑逐颜开。
速度堪比川剧变脸。
她探出大半个身子，开心地在空中挥了挥手，刚刚喊出个“江”字，就见少年抬起修长的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祝惊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禁足思过”呢。
她摸了摸鼻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双手在嘴边围做喇叭状，小声道：“快救我出去。”
她就知道，他才不会见死不救！
可江涣抿了抿唇，并未马上答应。
祝惊初见状，立马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保证，出去乖乖听你的话，认真学习，好好做人，绝不——”
江涣：“……”
大抵已经跟陆蔓反省过很多次了，她这一席话说得行云流水，气儿都不带喘一口。
他懒得再听她贫嘴，径直抬脚走进单元楼。
一分钟后。
祝惊初把耳朵贴在卧室门板上，听见了“笃笃”敲门声。
“阿姨好。”
“呀，是小江啊，快进来……”是陆蔓的声音。
隔着一层厚重的实木门板，并不能每个字都清晰地传达到她耳朵里，可没一会儿，祝惊初耳尖地捕捉到了陆蔓趿拉着拖鞋走近的声音。
她反应迅速，就近拉过书桌前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
刚随手翻开一本书，卧室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陆蔓扫了眼，见她正老老实实地端坐着看书，连续两天黑得跟锅底似的脸色才缓和了点儿。
“行了，小江找你，说约好了开学前去买教辅资料，快去吧。”说完刚要转身，又记起什么，补充一句，“三个小时之内必须回来。”
三个小时，那可是整整一百八十分钟的宝贵自由！
祝惊初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妈妈。”
陆蔓白她一眼：“谁是你妈。”
显然余怒未消，都没多看她一眼，就紧了紧围裙，继续上厨房忙活了。
祝惊初赶忙走到门边，作势冲外面喊了声：“江涣，你等我一下！”
然后眼疾手快地关上了门。
否则陆蔓要是杀个回马枪，发现她慌乱中抽出的那本书叫做《亿万婚约：替嫁新娘别想逃》，别说是出门，她今天估计吃口饱饭都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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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惊初从小就有些磨蹭，这一等，就等了一刻钟。
好在这么多年，江涣早已经习惯了。
终于，MP3里的英语听力放到最新一个单元时，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
祝惊初蹑手蹑脚走到他身后，伸手轻拍了下他右肩膀，人却站在他左后方。
同样，这样的小把戏他早就习以为常，甚至不用回头，长臂一伸，便精准地捕获她那只恶作剧的手。
祝惊初触电般，“嘶”一声抽回手：“痛痛痛，你轻点儿。”
江涣摘下只戴了一边的耳机，神情透着些许无言，意思很明显：你又干什么了？
爷爷从早餐店回来，说了她正在被关禁闭的事儿，但并没说具体原因。
祝惊初接收到他的意思，推着他往外走：“走走走，我路上跟你交代清楚。”
再窝在家里她就要发霉了。
事情要从祝惊初的日记本说起。
她写日记不算频繁，往往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频率，记的也并非什么少女怀/春的心事，反而更像是“恩仇录”，比如今天谁给她带了好吃的啦，隔天谁记她自习课讲小话的名字啦，诸如此类。
说是恩仇录，对她好的她会加倍还回去，但其实跟她过不去的……只要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她，她也不大记仇。
总归是一个短暂的情绪宣泄口。
没想到，某天她却突然发现，一直被她夹在固定某页的桂花标本挪了位，这也就意味着，她放在抽屉里的日记本被人翻动过了。
家里常年只有两个人在，想也知道是陆女士干的。
祝惊初起初有点儿震惊，震惊之后又有些愤怒，愤怒之后再一想，日记本里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容。
但不论如何，这是侵犯隐私！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和陆蔓好好“交涉”。
可就在敲响陆蔓房门的前一秒，她兀地顿住了脚。
交涉完，充其量她会得到一声道歉和下不为例的保证，或许还能得到一件想要的礼物作为补偿。
但……如果将计就计呢？
那她会得到N件想要的礼物，作为陆蔓女士侵犯她个人隐私的代价。
祝惊初眼珠转了转，立马回房，唰唰写下新一篇日记：
今天去店里帮忙，觉得我妈真是太不容易了，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我还这么不懂事，问她要钱充值Q币养宠物，即使那只虚拟企鹅在我心里，早已成了我的家人，但……
洋洋洒洒大几百字，看起来那叫一个真情流露。
写完，她把日记本放回原位，在陆蔓面前摆出毫无所察的模样。
于是，过了两天，她得到了陆蔓多给的二十块零花钱。
陆蔓眼里充满慈爱：“你平时挺懂事，读书也争气，妈多给点儿钱，你想要啥就自个儿买去，不够再跟妈说。”
祝惊初一脸感动地抱住陆蔓女士，嘴甜得像蜜罐：“谢谢妈妈，妈妈对我最好了！”
她消停了几天，过了段时间，如法炮制，写下又一篇日记：
今天，大家又提起了周末去野外郊游的事，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毕竟妈妈会担心我，从小除了老师带队的春秋游，从不让我独自出远门，那可是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可怜天下父母心……
第二天，陆蔓主动问起了她和同学是否有约的事，她预料之中得以顺利出行。
……
就这样，高一这一学年过去，那本日记本俨然变成了她的心愿单。
她先后从中获取了充值卡、周末自由行、电视自由等等好处。
事情之所以败露，是因为她和陆蔓约定，期末考年级前五就给她买一部新手机。
可她马失前蹄，以第七名的成绩，和丰厚的奖励擦肩而过。
祝惊初看着成绩单有些痛心，然后她痛定思痛，大笔一挥，在日记本里伪造了排名：
虽然考了第五名，但手机挺贵的，也不是必需品，我还是跟妈妈撒个善意的谎言，告诉她我只考了第六名好了。
于是，领完暑假作业回家那天，一部新手机摆在了她面前。
和新手机一块儿摆在眼前的，还有气鼓鼓的陆蔓沉得吓人的脸色。
原来刚买完手机回家，陆蔓就很不巧地接到了班主任打来的家访电话，大意是祝惊初成绩稳中向下，上课偶尔有点开小差，问她怎么回事儿。
成绩一对，陆蔓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再细想日记本这半年来的内容，哪篇不是看似为她着想，实际便宜了祝惊初？
……
“结果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样。”祝惊初耸了耸肩。
还有一天就开学了，这个节骨眼上，开往新华书店的303路公交挤满了人。
她扎的丸子头都被挤得散落了几缕发丝，车里的冷气抵不过乘客呼出的二氧化碳，现下她额角、鼻尖都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抬起手背碾了碾额上的汗，她撇撇嘴，继续道：“不过这事儿说到底，是我妈有错在先嘛，到头来所有的错都……哎！”
她话没说完，公交为了躲避横穿马路的行人，一个急刹，一车乘客不约而同身体骤然前倾，好在人挤人，都没摔地上。
江涣单臂吊着扶手，将祝惊初护在自己身前的狭小天地，急刹时，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挡在她额前。
但他不妨祝惊初一个趔趄，直接受力撞进怀里。
他下意识想挪开手，没成想撤离不及，又被祝惊初压了回去。
她的眼睛碰到他掌心，长长的睫毛如同一把小刷子，在他掌心扑扇扑扇，挠得人一颗心也跟着发痒。
数秒后，公交才再次平稳运行起来。
祝惊初揉着额头站起身：“痛。”
江涣垂眸看她，针对她刚才的话，公正地点评了句：“你错得更多。”
犯错有先后之分，但也有程度之分。
这件事上，明显陆蔓被欺骗的感情更多一点。
祝惊初吐了吐舌头，五官皱成一团冲他做鬼脸：“你就知道帮我妈。”
江涣懒得同她争辩，轻嗯了声，着重强调道：“说好出门听我的，买完书不许乱跑。”
陆蔓只给了她三小时的放风时间，他听到了。
祝惊初撇了撇嘴：“知道啦！”
新华书店和公交车一样人满为患，两人选好新学期要用的资料，排队结账时，被人群冲散开来。
祝惊初排在靠前的位置，可等江涣结完账走出书店，左右环顾一圈，也没见着她的人影。
他眉头轻蹙，下一秒抬头，瞥见一块显眼的招牌，抬脚便往店里走去。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清白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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