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我》梅识雨

7、深夜

　　边飞雪的脸肉眼可见地迅速红起来，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眼睛直勾勾看着面前小碗里面海带移不开。
　　他们没有理由拒绝，新婚夫妇住一间房天经地义。

　　在父母面前神色如常的秦钟转身上楼时就黑了脸，听见后面边飞雪噔噔噔努力跟着自己的急促脚步声也没有放缓速度，几乎是在她进门的瞬间就把门关上。
　　关门的声音比平时重，还在楼下没有进屋的秦家父母应声抬头看，彼此心照不宣。

　　此时屋里的场面并不如他们想得那样罗曼蒂克，甚至有些剑拔弩张。

　　边飞雪堪堪躲过厚重的房门，差一点就要被门挤到。
　　她懵懵懂懂地站在墙边好一会儿，盯着秦钟的喉结发呆，“你，你关门那么快干什么，我还没进来呢。”
　　她的声音很小很弱，“要不我现在去跟他们说一声，说我回去还有工作要做？”

　　秦钟冷笑一声，“我说过，不要耍这些心思。”
　　边飞雪扭头就走。

　　她的手刚碰到门把还没转动就被秦钟先一步握住，“既然都答应了，现在又去告状？”

　　秦钟从来不会用这样嘲讽的，挖苦的语气跟白曳说话，边飞雪垂着头嘴唇嗫嚅，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这是她欠秦钟的。

　　在秦家举办的福利晚会上，边飞雪愿意以受捐人的身份站到大庭广众之下帮助秦家树立更好的声誉。她愿意的原因中有一大半是因为秦钟。
　　这时的边飞雪半只脚踏进秦钟的朋友圈，白曳愿意带着她玩，就算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她都会感觉到一种隔膜也不妨碍追逐秦钟的心。
　　那天发生的事情具体怎样她已经记不清了，甚至边飞雪也不知道房间里面的秦钟竟然像入了魔一般，脸色赤红，眼镜被他甩到一边，衣服凌乱，露出来的皮肤青筋绷起。

　　但前提是，确实是她求白曳帮自己追秦钟的。
　　秦钟具体的房间号只有零星几个人知道，边飞雪绝对不在应该知道的人范畴内。

　　边飞雪吓坏了，好在秦钟最终也没有动她，粗喘着气躲进卫生间里，哑着嗓子叫她滚出这个房间。

　　后来糊里糊涂的他们就结婚了。

　　边飞雪抱着双膝坐在小沙发上发呆，秦钟把壁柜里厚实的备用被子毯子拿出来铺在地板上，声音还是冷酷，“今天晚上你睡床，我睡地板，明天早上咱就回去。”

　　边飞雪点点头又摇头，目光盯着床头的某一个地方，秦钟顺着看过去发现那里空无一物。
　　她说，“我睡地板。”
　　“不用。”

　　秦钟看着她傻里傻气张开嘴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来，就在他摘下眼镜按着太阳穴舒缓情绪时，刚才还呆呆的女生像是安上了发条从沙发上站起来，两步走到地板上临时铺好的被窝，然后躺下去。
　　“我睡这里，这是你家，你应该睡床。”
　　她把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瓮声瓮气，始终不敢看秦钟。

　　秦钟就无语了，简单说一声随你后兀自去洗漱，吃晚饭时父母已经让人把边飞雪的睡衣放了进来，粉红和浓黑并列悬挂在一起，很扎眼。

　　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来时，边飞雪把自己完全缩进被窝里，心里越是给自己催眠要在秦钟出来之前睡着就越是难以安眠，心脏跳动如同打鼓一下下敲击在耳膜，脆弱的神经拉紧。
　　谁都不知道的是，刚才秦钟不善的目光投过来时她背后起了一层薄汗，眼眶有些红，但没哭。

　　事已至此，边飞雪安静地躺着，周围是陌生的陷阱。

　　秦钟出来时越过被子包成的蚕蛹蹲下身，伸出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了捏被角，在快要拉开时又突然收紧，一些褶皱显示里面的人并不想面对他。
　　他只好戳戳褶皱的地方，那是边飞雪的手指。
　　“去洗漱，洗洗再睡觉。”
　　从密不透风的被窝里传出闷声，“有点困，想睡觉了。”

　　就在边飞雪竖着耳朵很久都没有听到声音，以为秦钟已经走了的时候，又感受到手指被人戳了戳。
　　“得刷牙。”
　　“……”

　　总归不是秦钟锲而不舍的精神打动了她，边飞雪自暴自弃，弯着身体从里面爬出来，头发也被蹭到静电，像一只炸毛的猫咪。
　　秦钟忍不住笑起来，声音意外的爽朗。
　　“你笑什么？”
　　边飞雪瞪他，眼睛圆圆的。
　　“你先去洗漱，洗漱完我再告诉你。”

　　边飞雪想他在笑什么，想着想着就洗完澡，刷完牙，擦完脸。秦母是个十分细心的人，细无巨细地把所有东西都给她准备好了。

　　等她把头发吹干重新躺下去，秦钟把大灯熄灭只留下床头一盏小灯，昏昏地照在边飞雪身边时，秦钟戴着眼镜处理一些数据，黑色的睡衣显得他愈发冷峻。
　　“好了？”秦钟抽空瞄她一眼，“好了就睡吧。”
　　“……”

　　边飞雪稀里糊涂被安排好，对方敲击键盘的声音已经完全消失。
　　静谧中，她冷不丁开口，“你还没有跟我说你在笑什么呢？”

　　就在她以为秦钟不会回答自己准备说晚安时，他隐匿在黑夜中缓缓开口，“我在笑今晚上吃的饭。”
　　“这有什么可笑的？”
　　“今晚上的菜真是太新鲜了，还有天气也很好，值得庆祝。”
　　边飞雪来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秦钟，小小声问：“你是不是在做梦，你现在是在梦游吗？”
　　“是的。”
　　“！”

　　边飞雪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纠结了一会儿的脸渐渐舒展开，甚至还挂上了浅淡的笑意。
　　她理所当然没看见不久后在床上睡着的秦钟缓慢转了一个身，再次笑出声。

　　秦家父母对他们的挽留被秦钟无情拒绝，只好大包小包地往车上塞了一堆东西，“之前是秦钟一个人也就罢了，幸好现在有飞雪，回去好好补补。”
　　边飞雪依依不舍地跟他们说再见，不太满意秦钟的冷漠。

　　“叔叔阿姨真好啊。你怎么不跟他们好好告别呢？”
　　秦钟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她，平稳开车。
　　“要是他们是我父母就好了。”

　　秦钟自然知道边飞雪的身世，车内变得安静，就在下一个路口等待红灯时，他用余光看看看向窗外的边飞雪的侧脸。
　　“并不是所有父母都是你想的那样的。”

　　“有父母挺好的，但也并不值得你放弃一切。”秦钟缓慢的，斟酌着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