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玉半》了了时

44、骤然下狱，任人宰割

　　一听这话，烈风麟隐隐的明白了。
　　“苏大人，我知道现在陵国和冀北开战，你们的处境跟从前不一样了，但也并没有到穷途末路的时候。”
　　锦之叹了口气，虽然烈风麟生在王家，但却被荣妃和烈焱呵护，难免将事情想得简单。
　　“三殿下，不论情况如何，两国开战已是事实，行馆中人的处境不会变好只会更糟，锦之更是明白陵国将我们置于何地，只希望殿下能帮锦之照看伶语一些日子，如若将来情况好转，必当接回伶语，不会给殿下添更多麻烦。”
　　烈风麟自小就没几个玩伴，自然是愿意有伶语陪伴，只是母妃那边有点麻烦。
　　不过耍耍赖的话。
　　“苏大人你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伶语的。”
　　锦之没想到这么容易，正要言谢，却被刚跨进正厅的伶语截了话。
　　“烈风麟，谁要你保护了，我练了好久，现在武功书法一样都不比你差，要我保护你还差不多。”
　　烈风麟斜眼看着那仍然是瘦兮兮的小身板。
　　“就凭你？苏大人都把你托付给我了，以后就乖乖的听我的话，我就不计较你的顶撞之罪了。”
　　伶语几大步跨过来，“你不要瞧不起人，信不信咱俩现在出去打一场，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烈风麟也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锦之急忙的将伶语拉开，“伶语，不要再跟三殿下闹脾气了，你去收拾一下，就跟三殿下去吧。”
　　伶语一听，小眼睛眨巴眨巴硬是想挤出几滴泪来，“爷，您想赶伶语走了吗？伶语最近都很乖的练武写字，以后还会更乖的。”
　　“不是因为你不乖，。”锦之正预备解释。
　　“是因为苏大人要派给你一项重要的任务，这个任务你只有跟我一起回宫才能做得了，怎么样，胆小鬼，跟我回宫你怕了？”
　　锦之心下了然，所幸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我伶语天不怕地不怕，还会怕你？既然是爷的重要任务，那我们也不要耽误了，现在就走，看到时候谁怕谁？”
　　烈风麟心底偷笑，“现在还走不得，你得换身衣裳。”
　　随手招来个小侍卫，让人把衣服脱下来，扔给伶语，“换上这个，你要穿着陵国的衣服进宫，随便就给人抓了，还办得成什么事儿啊。”
　　乘着伶语换衣服的空档，锦之郑重的向烈风麟行礼，“多谢三殿下成全，伶语一向心直口快，做事爽利，望殿下能约束他，别让他闯祸了。”
　　烈风麟连忙扶住他，“苏大人，伶语以后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怎么样，可以走了吗？”
　　伶语穿着衣服倒还算合身，只是这语气，哪里像个侍卫。
　　“你既然是要办大事的，做个侍卫也要像样一点，你看我的侍卫们哪个敢对我颐指气使的。”
　　明知烈风麟说的不错，伶语也不免来气，可一想到自己肩负着的任务，恨恨的站到侍卫中，不吭声了。
　　“伶语，此次不可再如从前一样任性了，我不在你身边，事事都要思量好再说再做，切不可再闹脾气。”
　　伶语看着锦之，深知爷这回是认真的，也郑重的点了点头。
　　烈风麟跟锦之告辞，却还没踏出行馆大门，就听见一声熟悉的喝喊。
　　“把行馆包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来。”

　　里外两层重兵，不远处还备有弓箭手直指正门与侧门，行馆当真被围的水泄不通。
　　烈风麟带着人刚跨出大门，就瞧见这番阵势。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烈沄远远地审视着烈风麟和他身后的人。索性伶语虽然被吓到，却还算机灵地不做声，并未引起烈沄的特别注意来。
　　“三弟，父王命你闭门修学，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烈风麟自小与烈沄不相亲，看着大哥这盛气凌人的样子，更是厌恶，“我去哪儿你管得上吗，倒是大哥，跑行馆来做什么？”
　　烈沄不以为意，身边的秦将军道：“大殿下与属下奉王令搜查陵国奸细。”
　　“陵国奸细？”烈风麟反感的皱眉，“这儿是陵国使臣的行馆，大哥是不是糊涂了，找不到人就打算拿行馆中人充数啊！”
　　“三弟还没开始参与国事，还是回宫去念书习武罢，来人，送三殿下回宫。”
　　“三殿下，请！”
　　望着这几个壮汉，烈风麟的怒意更甚，论打，自己才带了八个人来，更何况伶语不能暴露了。可就这么走了，苏大人他们怎么脱身？
　　“三殿下，请！！”侍卫们一步不挪的又一声提醒着烈风麟。
　　烈风麟直想冲上去一人给一拳，可他还理智，就算父王宠爱，他也不敢保证父王在国事上还能由着他。
　　“三弟，若是让父王知道你在行馆逗留，想必荣妃也未必保得了你。”
　　胸中一股子怨气没地撒，烈风麟愤懑的瞪了烈沄一眼，生平最恨被人威胁，可现下再恨，也仍然敌不过父王的威严。警告地扫了伶语一眼，带着侍卫们走，想办法传讯给二哥才最要紧。

　　烈沄这才大步的朝行馆中走去，只见一袭月银色长袍站立在庭院正中，两旁暗褐的枝桠衬得那人面色如雪。
　　越走近，越是觉着那人嘴角的笑意像嘲讽，像不屑。
　　“苏锦之见过大殿下。不知大殿下带兵前来是有何事？”
　　见锦之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烈沄的笑意似乎又深了些，“苏大人，您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大殿下说笑了，锦之若是知道殿下的来意，必然不会多嘴一问了。”
　　烈沄摆正了神色，“苏大人是聪明人，话不必说的太明白。不过，苏大人未必想到，今天会如何结束呢。“
　　未等锦之回话，烈沄上前几步越过锦之，正正的站在院中央，“将行馆中的所有人都带过来！”
　　“是！”

　　不多时，院中便站满了陵国的侍卫与小厮，笙娘站在另一角，想过来锦之身边却又被士兵拦着不得动弹。
　　烈沄随意的扫一眼在场的人，“苏大人，还请清点一下人是否都已到齐？”
　　锦之仍然面无表情，“我想殿下或许比我更清楚。”
　　烈沄眉尖一挑，笑道，“苏大人高估我了，不过，我想有个人想必是清楚的。”
　　一个唯唯诺诺的人从后面走上来，锦之眼中掠过一丝寒意。
　　“下官龚清贲见过苏大人。”
　　恭谨的行礼，就如平常一样，而此刻锦之只想将这人千刀万剐，“龚博士消失了几日，原来，是攀上了高枝。”
　　龚清贲仍然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识时务者为俊杰，多谢苏大人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
　　锦之不愿再与他多费唇舌，只看着烈沄，神情严肃至极，“请问殿下，此番围困行馆是何理由？”
　　烈沄调笑地瞧着他，那眼神，就像在琢磨一件精致的玩偶，“陵国使官龚清贲首告苏锦之窃取冀北军事布防，意图陷我冀北百姓于战祸之中。这理由如何？”
　　锦之心底一悚，“偏信一人之词，恐怕不是冀北王室惯有的作风。”
　　烈沄上前来，调笑道：“我那傻弟弟这么疼你，你若是没能好好利用一番，倒真叫我刮目相看了。”
　　“给我搜！”

　　大批的士兵涌进来，散入行馆的每一个房间。乱翻乱造，锦之甚至听见他的砚台摔碎在地的声音，却仍然沉默的站着。
　　“苏大人，我们来打个赌如何？看看今天我能不能把你带走？”
　　锦之慢慢抬起眼，“我苏锦之会如何，并非什么要紧事，不过这行馆中人会如何，于冀北于陵国，也不算是件小事。”
　　烈沄蔑笑，“其他人有什么要紧，这出戏里，苏大人才是个重要的角儿。”
　　院中的空地上，慢慢的被士兵堆上了很多的书册、皮卷，大部分都是锦之平日里整理的冀北政商、风俗的记录，还有些收藏的书画卷。
　　锦之微微的皱眉，“这里有很多冀北的古卷，请各位高抬贵手勿要折损了。”
　　“不过区区书册罢了，冀北王宫多的是。”烈沄不以为意，冷笑地看着士兵们将书册粗鲁的翻开、撕开、揉碎。
　　院中的纸屑越积越多，冷风一吹，有些飘散起来。
　　“启秉大殿下，卷册中并未发现可疑之处。”
　　烈沄却并未失望，走上前去，捡起地上被忽略的一幅字，“凌将军的这副字乃是父王赐给二弟的，不知怎么到了行馆。”
　　锦之下意识的沉默了，烈沄此次有备而来，拿下他是其次，扳倒烈焱才是真。把事情推给烈焱或许能保住性命，但也许会将烈焱推进火坑里。
　　烈沄的眼神中透出一丝笑意。
　　“看来，今日的赌局是苏大人输了！”说着两手捏着字卷缓缓撕开一道口子，里面的军机图露出了一角。
　　“将苏锦之抓起来，行馆中人全部拘禁，一个都不要放过！”
　　锦之立时被反手捆束起来，神色却如意料之中的平静，“还望大殿下手下留情，饶过行馆中这些无辜者的性命。”
　　烈沄无稽地看他一眼。
　　“天下的冤案多了去了，天下的无辜者又该向谁倾诉？苏大人既敢窃取冀北，又何必惺惺作态强撑伪善的面孔呢。”

　　第二次下狱，没有更多的胆怯。
　　这世上，每个人都在策划着大大小小的阴谋。而自己呢，却总是可笑的落入他们的阴谋里。陵君的、烈沄的，或许还有谁的。
　　只是，一切发生得太过仓促，仓促得让人难以下咽。
　　阴暗的囚室，肆散着腐臭的气味，地上的稻草都已经乌黑干脆，轻轻踩上去便碎成末了。锦之蜷在角落里，寒冷的天气，一床薄薄的被子污黑的摊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