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17 ...
-
红色的警告灯已经亮了很久。
落落双手托着额头,坐在手术室前的长椅上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还能做什么。一边是安静到几乎窒息的医院长廊……没有任何人可以陪着,除了自己脚下那长长仄仄的影子。
刚刚从爷爷奶奶家赶来……清晨的手机铃声真不是什么好的预兆。还好自己一直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不然,又会惊动最近急剧衰老的爷爷奶奶吧……
让让……
想到这个无可避免的名字时又是一阵心绞。没想过的事,真的有那么多么?让让突然呼吸困难也就罢了,在手术室已经呆到了今日的黄昏……都还没有出来……
还来不及和医生会面。更还来不及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想多了,就觉得自己真不应该把让让一个人丢下。那些医生那些护士,怎么比得了自己来照顾他……
微微拧紧了胸前的衣襟,猛然又抬头看向指示灯——
还是红色……还是……
下一个瞬间她跳了起来——红色终于熄灭了……
手术室门打开,担架上雪白的布下更是雪白着一张脸。落落还没来得及抢上前看清楚,穿着手术服的医生就挡了她:“送病人到重症监护室。小姐,请您一会到护士那里签字。”
“他——”
医生顿了顿:“牛先生暂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说着,不再管落落焦躁的问声,快步离开。
落落抬着手,却已经不知道自己还应该做什么。
好久,才机械性地动着脚步,护士值班室离手术室不远。
“哦,是牛先生的家人?”
值班的护士有点小小的惊讶,而落落早已无心去追问原因:“是要签字?签什么字?”
护士同情地瞥了她一眼,半天也没话说。直到落落等到不耐,才小心翼翼递了张纸:“……他真就你一个家人……?”
落落抬眼闭眼间,已经将纸上的内容看了个明白。苦涩笑笑,觉得心里从未有的悲苦:“让……他母亲刚过世。”
说着,快速拿笔写了自己的名字。心思恍惚间,生生将“许落”写成了“让让”。护士接了看,捂着嘴半天才叫着纠正。落落呆怔了更久,终于还是改好了。
——那,是病危通知单。
******
落落手扶了扶重症监护室的厚厚玻璃门,毛玻璃的粗糙一点点入了大脑皮层。手指尖手指隙,凉凉的风在经历。那时那刻有一打阳光突然射向了自己,整个人都被熏染成淡淡的金色。
有点被晒黑了……落落抱了抱自己的手臂。原来春天的阳光也是刺眼的,一点都不像想像里那么温暖。
从外看,重症监护室真的什么也看不了……落落狠命扒在玻璃上挤压着自己的脸,感觉自己正一步步迈进了什么不可知的未来里。惶惑还是妥协,侥幸还是袒露?……结果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已经……三天还是四天了?
让让还没有出来,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么?
爷爷奶奶来看过自己一回,妈妈也来过。可他们劝服自己的是什么?——不管?!
不,怎么会能不管。
好像,现在不在的话自己就会在将来一定后悔……好多事都预料不了,默默守候是必须而悄悄走开是错误……落落想自己还是太混乱……但,除了每天像幽灵那样焦躁不安地等待,还会如何?
——只是开始和护士混熟了。
那天又不知是什么时候,在重症监护室外按例徘徊时被一个护士叫住,声音微颤了向她打听她是病房里中人的关系。
落落觉得有些淡淡的怒气,当时不想理她,继续在那周围走动。而护士却并不死心,缠了她反复问同样的问题,慢慢落落多看了她几眼,注意到她鼻梁上细小的雀斑。不耐烦,还是不耐烦:“——我是他的……”
可结果是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
说什么?表妹?恋人?
让让的母亲临死前的诡异微笑,如甩不开的蛇一般缠上了自己的脑,反反复复播放着。
红色白色……红色白色……
让让青白灰黑的脸……碎裂……
落落弯下腰想吐,结果却真的吐了——
“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护士迭声道着歉,而落落却一点也回不了话。眼泪夹着恶心感簌簌乱掉了一气,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恶心什么,害怕什么。
吐完了,站起身接了护士递的纸巾擦嘴,也就干脆提前回去——那,是在让让重症期间唯一的一回提前。
也是最后一回看望。
时间仍是无效。
慢慢,落落临近毕业。
所有的毕业生其实都早就开始做准备了。答辩,论文,设计……落落再怎样不愿和担忧,自身的事也开始纷扰着阻止去想更多……顺利拿到那一纸证明,已经是唯一能使自己忘记更多烦心事的途径了……
因为是太迟才开始准备,所以落落花的时间和精力自然比别的同学要长要繁琐。由于自己的名声和风评一直不太好,有些课程的分数都也算一直惨不忍睹……那些教授老师在这种时候对她这样的学生就显得“趾高气扬”了。给他们陪脸色处处求情的落落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总是半青半红了张脸,神色疲倦地穿插在各个人的办公室中,终于完全觉得所有的骄傲放纵都成了过去式。那时落落的体重也急剧下降,再也没机会去医院看看那个依旧在沉疴里的让让——虽然有听到爷爷奶奶说他总算是出了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但却一直不见他身体有所真正的起色……落落只剩了担心着无能为力。
但,她很忙,她真的很忙……让让也是据说一直恢复不顺……
这样,他和她都算不算是某种程度的自顾不暇?
即使有些事根本不可以混为一谈,但若恋人的疏远已经成为一个进行时,在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的时间里都不再有真正的相见……其实都明知道彼此还记挂,但若一直没有面对面的直接接触、一切能眼观眼心映心的保证与交流,都无法做到……那,是不是就觉得更是难以忍耐?落落不明白,本能觉得是自己太累太忙,有无思念让让,都开始了焦躁情绪。
突然……就这么磨擦着痛苦过去。
感觉只是一刹。
但影响……却能深入了心底。
呐……总算,要开始了一场预告的结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