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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嫌疑 ...

  •   太子殿下出宫,阵仗自是小不了,就比方现在,梁承深人都走了,但维持秩序、驱赶行人的一众东宫侍卫仍留下了一部分,远远地将我所在的河畔团团围住。

      外面的人不许逗留张望,所以尽管我被绑着,也没太觉得丢人。

      谁知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喧闹,我转头望去,那提着大大的灯笼,正谄媚地与侍卫们攀关系套近乎的,正是林肃。

      看,分开行动还是很有必要吧,这不就有人能帮我周旋下了。虽不知道林肃是否抓住了另一个东疆人,但至少他现在安然无恙。当然对于林肃,我是不能期待过高的,比如当下,我也说不好,到底是否该让他掺合进来?

      林肃将灯笼举得老高,自是看清了河畔旁被五花大绑的我,不合时宜地扯着嗓子向我喊道:“老大,你这是咋了?有啥误会啊?东宫的侍卫兄弟们也是自己人,我进去帮你说清楚?”

      我要不是手被捆住,早捂了脸背过身,装作不认识他了。大嗓门嚷嚷啥?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此时受制于人的窘态似的。我忽然明白了一条人生箴言,就是有一个没有眼力见的朋友,简直如同多了一块人生路上的绊脚石,迟早有一天,会在他身上栽跟头的。

      我挑眉和侍卫长商量:“我李同尘言出必行,你把绳子给我松了,我绝不跳河,老老实实地回府,说到做到!”

      侍卫长垂目不语,不为所动,像一块咬不烂的滚刀肉。

      看来我李同尘在外的声名一般,似乎没什么信义可言。于是,我改了口,无奈道:“那让林千户过来一下,总可以吧?我俩这正被指挥使大人指派着办案呢,眼下我被太子殿下罚了禁闭,总得把手头的工作和同僚交代下呀。都是当差的,你一定理解的,对不?”

      侍卫长迟疑了下,也许是被我殷殷的真诚目光所打动,亦或许是当差人的心酸共鸣,总之,他竟是点了头,一挥手让远处的侍卫将林肃放了进来。

      林肃不负期待,一跑过来,二话不说就要给我解绑。我顿时觉得,自己刚才对他绊脚石的想法,过于偏颇了,他关键时刻还是给力的。

      侍卫长不干了,当即上前将林肃拦下:“林千户,这可是太子殿下的口谕,李佥事身上的绳索您是万不能解的。”

      我以为林肃虽然不大爱动脑子,但血性还是有的,可此时才发现,我一直以来还是不够了解他,他所谓的血性,不过是欺软怕硬罢了。此时侍卫长搬出了梁承深,林肃立马住了手,向后退了半步,语气诚恳地向着侍卫长作揖道歉:“太子殿下最是英明,那一定是有绑的道理!侍卫长您提醒的是,我这有眼无珠,差点儿铸成大错。我看您这绑得还不够紧,我帮您再多打个结?”

      我和侍卫长闻言皆是一愣,半晌默默无语。

      我想,侍卫长此时一定和我一样,对眼前这位林千户充满了鄙夷之情。舞刀弄枪之人,谁不看重信义德行,如此背信弃义、趋炎附势之人,多看一眼都嫌眼脏。

      我将头撇向一旁,懒得再搭理林肃,连开口冲他喊声“滚”都嫌脏了口。我原来如此识人不清,竟将他当成了自己在京城最值得信赖的人,难怪我到了京城诸事不顺,处处受制,时时被陷害。

      林肃不以为然,转身向侍卫长凑了过去,也因此注意到了地上横着的姚梓陌。

      以往姚梓陌活着的时候,林肃每次见到他,都十分嫌恶,冷言冷语,恨不得当场上去捅两刀,仿佛有天大的仇怨一般。

      我曾经私下里和金羽卫的其他兄弟打听姚梓陌,问姚御史平日里是否总爱找边军的茬儿?

      不止一人告诉我,姚御史不但参奏边军,还参京营,甚至文官他也没少参,他这人应该是天生爱找茬,倒不是针对边军。

      我又趁势追问,他以往参奏边军,可是以北疆为主?金羽卫的兄弟们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金羽卫又不上朝,哪能知道那么多。

      但林肃对姚梓陌的厌恶并不像是假的,所以,二人之间一定是有过节的。

      可我初到京城不久,就让林肃去查姚梓陌了,这一晃到现在,他也没向我回复姚梓陌的半个字,似乎对姚梓陌并不上心。

      我以为他今日见了姚梓陌的尸首,必定拍手称快,甚为开怀,要不是我被梁承深勒令要回伯爵府呆着,他可能会拉上我去喝酒庆祝。

      但,他没有。

      林肃出乎意料的沉寂,眼睁睁地看着姚梓陌的尸身,半晌没动。

      这反应顿时勾起了我的好奇,我转头打量他,即使夜色迷蒙,我仍看出了他脸上的神情,不是仇人死去的痛快,而是无法言说的错愕。

      那无法言说的情绪太过复杂,平静的表面下似暗潮涌动,我无法相信,会出现在林肃的脸上。

      怕侍卫长看出些什么,会将林肃牵连到姚梓陌之死的谜案中,我忙走上前,用肩头轻轻地撞了林肃一下。

      他猛然回神,伸手拂了拂胸口,好似受了惊吓一般,有些惊慌地问我:“他这是淹死的?咱们这算不算是撞见鬼了?会不会被缠上啊?”

      林肃的眼中又透出了那股他所特有的清澈的愚蠢,我不禁有些恍惚,怀疑刚刚我从他面上看到的神色,不过是眼花的错觉。

      他见我盯着他怔怔地瞧着,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眼光下意识地瞥向了一旁的侍卫长。

      我随着他的眼光看过去,侍卫长恢复了以往少言寡语的样子,只神色如常地垂首立在一旁。

      我心念一动,意识到林肃与姚梓陌之间,一定不是简单的过节,这二人之间定然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牵连。虽然林肃近日来对我,甚至我们李家,不太仗义,可我却不打算当着侍卫长的面,戳破他的心事。

      我装作不耐烦地白了林肃一眼:“你也看到我现在的情况了,太子殿下近几日给我安排了其他更重大的任务,所以,指挥使大人交代的案子,我暂时不便侦查了,你回去帮我好好和指挥使大人说说。”

      林肃点头,但动作迟疑,有些许的心猿意马。

      “赶紧走吧!对了,你可是金羽卫,今夜此处看到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都清楚吧?”我这句话其实意不在嘱咐林肃,而是要让侍卫长放心,让他能安心地放林肃离开。

      林肃还算拎得清,应该是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当即以金羽卫的礼仪,向我行了一礼,又躬身向东宫侍卫长告了辞,转身退了下去。

      也许是东宫侍卫真和林肃有些交情,也可能是给我几分薄面,侍卫长并没有为难林肃,甚至对他的来去都没有过多的在意,只是又上前客气地请我赶紧乘车回府。

      我知道一进了伯爵府,下次什么时候再被放出来,或者还能不能被放出来,都不好说了,只得找理由拖延道:“你放心,太子殿下的口谕,我哪有胆子抗旨?只是眼前这堂堂朝廷命官,命陨清河畔,我也算是个证人,还是金羽卫,既然在此,理应察看下现场和被害者,争取破破案,怎么能视若无睹地拍屁股就走呢?”

      侍卫长眉头蹙了一下,随即摆出一副苦口婆心,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向我劝道:“李佥事,您正义无畏,是吾辈楷模。但姚御史今日不幸命陨于此,卑职清楚,与您半点儿关系都没有。卑职已派人将此事上报大理寺,应该很快就会派人过来了。咱们当差的,讲究一个各司其职,大理寺定会全力追查,还姚御史一个公道。所以,还请李佥事依太子殿下的吩咐行事,切莫再耽搁了。”

      这要是换了一般人,自己在河岸边被人绑了,然后转眼又从河里捞出了与他认识的死人,定然被当作嫌疑人,立即扭送到衙门。而我却被侍卫长的三言两语,就从姚梓陌的死因中干干净净地摘了出来,这搁谁都是个值得暗自庆幸的事儿,可我却怎么想都不对劲。

      我之前追的那个东疆人,落水之后,这么长时间,始终没有半点儿动静,他是否还在水中?会不会像我小时候戏水那样,靠一根芦苇管,轻易地藏身水下?东疆人落水的位置,为何如此精准,恰好是在姚梓陌浮尸之处?他引我来此处的目的,难道是为了将姚梓陌之死嫁祸给我?

      思来想去,我都觉得东疆人和姚梓陌之死应该有些关联,他很可能还在水下,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将那人揪出来。

      我轻叹了口气,向侍卫长点了点头,虽是答允,却还是有几分不甘心地提起了要求,让他把马车牵过来,我现在是一步也不想走了。

      侍卫长笑得如释重负,却依然谨慎,只挥手让一个侍卫前去将马车引来,他自己仍旧垂首立在离我丈余的位置,一副时刻准备着的小心翼翼。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若我不老实,他随时都可以扑上来,抓紧我身上的绳索,将我一把薅回去。

      可是百密一疏,他还是低估了我。

      “梁承深?”我的视线穿过侍卫长,吃惊地望着他的身后。

      侍卫长闻言,赶紧转身,狐疑地向身后看了一眼。然而,就在这一瞬的功夫,就听得“扑通”一声,水花乍起,我趁众人不注意,还是跳进了清河。

      刚刚林肃其实已经帮我打开了绳结,所谓的再打一个结,也不过是系了个活结,悄悄地让我捏在了手里。我只需轻轻拽开那活结,身上的绳索立即松开掉落。一恢复行动,我顾不上胳膊被绑得酸麻,就一个猛子向河底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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