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Chapter 22 ...
-
陈青洲抱着个西瓜跟在陈奶奶后面,敲门的时候穆老太太正在厨房里做最后一道硬菜,穆夏听到声音跑过去开门。
穆老太太也赶紧跟了出来,看到陈青洲抱着个西瓜,连忙“哎哟”了一声:“怎么还带东西来!本来就是要谢你们的,这下又欠个西瓜了。”
陈奶奶憨笑着,也“哎呦”了一声:“老姐姐,一个西瓜还要算清楚?还是青洲提醒我,不好空手过来的。”
穆老太太见她今天精神头不错,笑着说场面话,也是带着不少真心的:“你瞧瞧,你这病肯定会好的,多出来跟我们看牌。”
两个老的就杵在门口寒暄着,地垫旁边已经放好了两双拖鞋,一双大点儿,一双小点儿,陈奶奶慢慢悠悠地换,陈青洲就站在地垫上抱着西瓜等,样子还有些傻气,穆夏看得抿嘴偷笑。
等到穆老太太邀着陈奶奶进厨房尝她炖的鱼时,陈青洲才上前打算换鞋,他本想单手抱住西瓜,穆夏已经伸手去接了:“给我。”
“重。”
“瞧不起谁?”
穆夏接过双手抱着,陈青洲扑哧笑了,低头用换鞋掩饰。
穆夏眼尖,立马就问:“你笑什么?”
他也不拐弯抹角:“笑你傻。”
穆夏低头看怀里的西瓜,赶紧放到鞋柜上,合着这大西瓜谁抱着都有点儿傻。
陈青洲穿上拖鞋踩在瓷砖上,穆夏与他相距半米,也不说请他到客厅坐坐,等着开饭,陈青洲则不好意思过于熟络地乱走,两人就在原地僵持着。
穆夏看出他回家换了衣服,又穿上了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遮住他挂着腿毛的腿,上身的T恤显然也不是昨晚那件,领子更圆一些,还没被他扯坏。三点多钟的日光洒在他银灰色的脑袋上,发丝泛着金银相间的光,晃得他那张脸都更加白嫩清晰了,不得不说,他长得也太遭人恨了些,原来衣着单调需要一张拿得出手的脸来支撑。
陈青洲也无声打量着她,穆夏换了身睡衣,他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客厅阳面挂着的睡衣了,短短几天他竟然已经见过的她的三套睡衣,昨天和之前弄湿的那套都是外面有件短袍子的,眼下穿的这件则是半袖衬衫款,材质都是丝滑的绸,因为变成单薄的一件,他似乎看到了不该看到的隆起,赶紧转头撇开了眼,可她睡衣上的香气又在散发着,无孔不入。
穆夏正好奇他骤然扭开头的原因,打算低头审视自己,穆老太太从厨房出来了,见这两人对着杵在门口,随口打趣了句:“你们俩孩子在那儿愣着干嘛呢?新娘子见新郎官,头一回啊?”
陈青洲不好说话反驳,还是穆夏羞恼地转身叫了句:“奶奶!乱说什么呢?”
陈奶奶晚了穆老太太两步出来,她反应迟钝,耳朵也不大好使,没听清穆老太太的打趣,只眯着眼睛看到穆夏涨红着脸,陈青洲脸色倒是正常,红透的是耳根子,脑袋里都跟着嗡嗡作响。
陈奶奶好奇问道:“这俩小的怎么了?”
穆老太太也意识到刚刚那句打趣有些失妥,笑着回道:“我逗他们两个呢。”
四人陆续上了桌,平日里只有祖孙俩一起坐的冷清饭桌也算热闹了些,穆老太太和陈奶奶始终聊着,从村头聊到村尾,又从镇头聊到镇尾,陈青洲偶尔还能接得上两句话,穆夏则是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闷头吃着饭。
家里一天没开空调,虽然开着窗,穆夏还是觉得热,忽然起身进了厨房,陈青洲是背对着厨房的,想回头看她,理智告诉他这样做不礼貌,到底梗住了脑袋,僵着身板夹了口菜。
穆夏先是打开了冷藏层,拿出一瓶零度可乐,已经冰得凉凉的了,她还嫌不够,从冷冻层拿冰格,里面装着冰好的冰块。
她用手拧了两下冰格,让冰脱模,直接就往杯子里倒,冰块都落到地上了,穆老太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扯着脖子对着厨房喊:“臭丫头,笨手笨脚的,成天往杯里加冰块,你就不能喝点热乎的!”
穆夏充耳不闻,给自己弄了杯冰可乐,畅饮一口回到饭桌放下。
陈奶奶虽然没有孙女,也是当过姑娘的,两个老人在这方面倒是想法契合,陈奶奶不好说穆夏,只能附和穆老太太:“小姑娘确实不能喝冰的,要遭罪的。”
穆老太太接道:“可不是,她就是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将来生孩子的时候就遭罪了,说八百遍都不听。之前村里不就是有个姑娘,总爱吃冰棍,后来生完孩子直接瘫在床上不能动了,现在还成天躺着呢。”
陈奶奶说:“我记得,那是老林家的姑娘?”
穆老太太还夸她:“你看你这记性,又好起来了,好起来了。”
陈奶奶说:“我这痴呆就是一阵一阵的……”
两人继续说那个吃冰棍的女孩,穆夏没忍住反驳了句:“她怎么就是因为吃冰的瘫床上了呢?肯定是别的病因,要真是因为这个,那您老还说着了,我这辈子就不生孩子了呗。”
陈奶奶直笑,觉得穆夏说的是孩子话,天真又可爱。
穆老太太伸手给了她一下,怪她乱说话,穆夏生怕气不到穆老太太似的,歪着脑袋分外造作地又喝了一口冰可乐,还用一根干净筷子在杯里搅弄。
陈青洲默默看着,抽了张纸擦嘴,掩饰痴痴的笑。
穆老太太看斜对面的陈青洲分外乖顺,怎么看怎么好,除了那脑袋灰毛儿,像个爱打架的小混混。她转头又申饬穆夏:“你就自己喝,不知道给青洲倒一杯,都被你爸给惯坏了,去给青洲弄一个。”
“您不是说吃冰的生孩子遭罪吗?还让我给他弄,他到时候瘫床上了怎么办?”
她这句话把两个老的都逗笑了,笑得停不下来,陈奶奶拍着桌子说:“哎哟,老姐姐,你这孙女真是个活宝。”
穆老太太也笑:“你看看你都乱说什么呢?他又不生孩子。”
穆夏盯着陈青洲,像是逼他说出他生孩子的话似的,好站在她这一边,她就会大发慈悲地赏他一杯冰可乐。
陈青洲在穆夏无声的施压下开口,却是在装乖:“也有影响的,有影响的。”
穆夏忽然想起狐朋狗友之间的戏言,对着陈青洲咬口型,说了两个字,陈青洲立马绷紧了脸,也回了她个口型,是一个字:滚。
穆夏说的两个字是:杀精。
穆老太太又催穆夏去给陈青洲倒汽水,穆夏不情愿地起身,脑子里灵光一闪,浮现了个坏主意,小跑着钻进了厨房,很乐意被使唤的样子。
当她像个礼貌温柔的服务员把冰可乐放在陈青洲手边时,陈青洲就知道这杯可乐有问题。
穆老太太不知,还笑着劝他:“喝吧,小孩儿不是都爱喝,”又转头和陈奶奶说,“偶尔喝一次没事,我家这个天天喝,太不像话。”
陈青洲盛情难却地拿起了杯子,穆夏就双手撑着脸看着他,神情分外期待,陈青洲猜测里面不是放了醋就是放了盐,十分克制地抿了一口,面色如常地把杯子放下了。
穆老太太和陈奶奶边吃边聊,又说起来了,穆夏却拧着眉毛,半天没下筷,不解地看着陈青洲,仿佛在无声问他:你就没喝出来味道不对?
陈青洲则眼神无奈的回看他,仿佛在说:有什么问题吗?
穆夏忍了许久,忍到饭都吃完了,陈奶奶非要帮着穆老太太收拾饭桌,穆老太太一通推辞,两人就在那争了起来,同时扯着脏碗筷不放,穆夏是最受不了这种场面的,悠哉地坐在那儿看戏。
还是陈青洲出面解围,话说得滴水不漏:“穆奶奶,您也别跟我奶奶争了,她在家就是不肯放手的。这么着,您带我奶奶去广场溜达溜达,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犯糊涂,还得劳烦您多照顾,桌子就让我们两个小的收拾,等会儿我去广场接她。”
“哎哟,老妹妹,你看你这个孙子,多懂事儿,我孙女从来不肯做这些。”
穆夏正用牙叼着杯沿,闻言眨着双眼,猝不及防对上陈青洲的视线,他给穆夏使了个眼色,穆夏看懂了,敷衍接道:“我学,我跟他学好吧?您老赶紧下楼遛弯儿去吧,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穆老太太这才放下手里的碗碟,跟陈奶奶一道换鞋出门了。
防盗门一关,穆夏就向后靠在椅背上,手里还抱着那杯见底的冰可乐,仰头使唤陈青洲:“你自己揽的差事,那就你自己收拾吧,别想我帮你啊,我就从来没干过这些。”
陈青洲压根就没指望她,他就知道这些事都是他的,默默拿起脏碗筷走进厨房泡在水槽里,挤了两滴洗洁精在里面,又拿了抹布出来擦桌子,顺道归拢还能吃的剩菜,放到冰箱里。
穆夏静静看着他一副贤惠样,眼神也有些玩味:“陈青洲,你可真能干啊,将来谁娶了你,都不用雇保姆了。”
陈青洲面无表情地回她:“将来谁娶你谁倒霉。”
“屁话。谁娶了我,做梦都得笑出声。”
“是吓出声吧?”
穆夏看到他拿起剩了半杯的冰可乐,忽然伸手拽住他胳膊:“你等等,你就没发现这杯可乐味道不对?”
陈青洲佯装不知情:“哪不对了?”
穆夏也不瞒他了,直说道:“我往里面加了两大勺盐!两大勺!”
陈青洲还以为她只加了一勺,居然有两勺,真是恶毒,脸上露出一抹克制的惊讶,看看手里的可乐,再看穆夏:“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可乐加盐更好喝,尤其是冰可乐,二毛就这么喝。”
“你少骗我,你当我傻。”
“谁稀罕骗你?我又没让你喝。”
他拿着那杯可乐进了厨房,又喝了一口放下,系上围裙开始洗碗。
穆夏喝光自己那杯可乐,悄声跟进了厨房,盯着他身后斜方放着的可乐,带着一丝探寻,她都想去百度一下可乐加盐好不好喝了。
到底没耐住好奇,穆夏把自己那个杯子放到水槽旁,陈青洲默默接过,一并洗了。接着只见她挪到了他身后,手也捞上了那杯可乐。
陈青洲还防备地转过身,做戏做了个全套:“你干什么?那是我喝过的,要喝自己弄。”
“我还没嫌弃你呢,你计较什么?”
话音刚落,穆夏就喝了一口,陈青洲刚挑起嘴角,她就已经凑到了水槽旁,挤着他,把剩下半口吐了,同时大喊:“陈青洲!你骗我!”
陈青洲也没忍着,笑容极其灿烂,穆夏是看他那张脸太好看了点儿,要是方约翰这么忽悠她,她的手已经打上方约翰的脸了。
于是穆夏攥起拳头朝他身上挥,嘴里说着:“你骗我!你居然骗我!你活腻了!”
陈青洲先是忍着,发现她打起来还没完了,用湿着的双手朝她脸上弹水,穆夏打得更厉害了,还伸手掬水往他身上泼,那力度能一样吗?
眼看着情势越闹越重,陈青洲反手制住她挥拳的手:“别闹了,你都打多少下了?谁娶了你能不倒霉?还要被家暴。”
穆夏双手被他钳制得死死的,直接上脚,往他腿上踹:“你还操心别人?我先把你打一顿,让你哭着跟我叫爸爸。”
陈青洲听她放的狠话就笑:“你幼稚不幼稚?”
“难喝死了!你还装,你这个人没有实话。”
“没有实话的不是你?”
“我怎么没有实话了?”
两人加一起都不超过十岁似的,陈青洲把穆夏的手腕都捏热了,穆夏的还在倒腾着双脚,一不留神把拖鞋都给踢飞了。地砖溅上了水,有些打滑,穆夏一个没站稳,径直要向后倒,陈青洲赶紧用力提住她的手腕,把人拉了回来。
穆夏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抵在料理台旁边了,她一时间也忘记了反抗,惊诧地仰着头看他,他们第一次离这么近。
陈青洲确实向前凑了半步,他只是为了吓唬穆夏,没想到震颤的反而是他自己。他绷着脸哼了一声,同时晃了下手里穆夏的双臂,低声呵斥她:“别闹了,把鞋穿好。”
穆夏瞥了一眼相距两米的拖鞋,语气也软了下来,嘀咕道:“那你把拖鞋给我捡回来啊。”
陈青洲缓缓松开双手,确认她站稳了,才转身去捡拖鞋,直接丢到她脚边。
可等到他回到水槽前打算继续把剩下的一个碗洗完时,穆夏还是光着脚丫踩在地上,也不穿鞋。他心想这是大小姐脾气又犯了,没好气地问她:“等什么呢?地上不凉?”
穆夏冷飕飕地睃他一眼,十分自然地使唤道:“你不是很会伺候人吗?就不能把拖鞋给我放好?地上还有水,我现在一动,肯定又要滑倒,你故意是吧。”
陈青洲才不愿意伺候她,继续洗碗:“不穿拉倒,你就在这儿杵着吧。”
她还真就杵着不动,陈青洲觉得她离自己太近了些,又说:“你离我远点,大热天的。”
穆夏阴阳怪气地回:“你不是让我在这儿杵着吗?我动不了呀。”
陈青洲冷笑一声:“行,那你就别动。”
他快速地把碗洗完放好,又洗了抹布,细致地擦起灶台,绕过穆夏。目光无意瞥到她踩在地上的脚丫,虽然夏天地砖没那么凉,水都要干了,可到底是寒的,对身体不好,陈青洲动了一瞬间的恻隐之心,险些真蹲下给她摆鞋了。
灶台都擦完了,他又拿着抹布回到餐桌,穆夏看出来了,直白说道:“桌子你刚才擦过了。”
“我再擦一次。”
“干完活儿你就赶紧走。”
“赶我走好穿鞋是吧?”
“那你在这儿等着,你看我穿不穿,等我奶奶回来我就跟她告状,说你欺负我,我最会哭了。”
陈青洲被她气得直笑,那瞬间心思轻快,就拿她的话当个台阶下,重新回到厨房,把抹布往水槽里狠狠一扔,弯下腰给她把鞋摆好,鞋口朝着穆夏的方向。
他目不斜视,不看穆夏短裤下的双腿,却还是不免看到她的脚,耳朵唰的一下红了,急于起身。
而穆夏俯视他还算谦卑的样子,心情大好,快速穿上一只右脚,同时赶紧在陈青洲起身之前用左脚踹了下他肩头,她脚底还沾着两滴水,蹭在他肩头的T恤上,湿了一块。
她那一下用了不小的力,陈青洲直接一屁股坐地上了,穆夏趁机穿好另一只拖鞋飞出厨房,不知往哪儿跑了。
陈青洲带着股怒意起身,也顾不得是在穆家了,开始挨个屋找穆夏,还故意吓唬她:“你出来,看我揍不揍你。”
他没想到穆夏就躲在洗手间里,穆家的洗手间有他家的三个大,很是宽敞,穆夏靠在门口的墙边,也并非故意躲他。
陈青洲率先闻到的是一缕异样香甜的气味,不是穆夏身上的,伴随着飘出一缕烟。他那瞬间都以为着火了,健步向前冲进洗手间,就看到穆夏端着手臂,指间夹着一只刚点燃的烟,歪头看他。
他一时间就忘了找她算账这回事了,虽然早在她回小镇的那天就见过她抽烟,但以为她就是和朋友抽着玩儿的,没想到她在家也会这么大胆。
穆夏把烟灰就弹在洗漱池里,同时递上烟盒,娇俏地问他:“来一支?”
那瞬间他还真有心尝试一下,被她勾引的,可他忍住了。他不想沾上烟瘾,尤其是她递过来的烟,恐怕瘾会更大。
“不了,我不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