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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夏宇:chapter six ...

  •   爱到不知道爱
      2008年2月21日

      司诗打电话来时,夏宇正提着蛋糕排队结账。

      她人还是在那家酒馆,喝着酒等他。

      “所以,你就这样辞职了?”

      夏宇说着,落座,将小巧精致的蛋糕盒放在了吧台上。

      司诗闷头喝着啤酒,瞥见突然出现在视线内的淡蓝色方盒子,顺手拉过去瞄了一眼。

      “蛋糕?对了,今天是你妹妹生日是吧!抱歉,我给忘了这件事。”

      夏宇侧眼看着她身旁摆着的空酒瓶,一排排站立着,竖成了一道玻璃屏障。

      “这不重要,我现在比较担心是你人有没有受伤。”

      司诗在幼稚园和家长起了争执。她过分美丽的脸蛋,在善妒者的恶意揣测下,被污蔑成了她的原罪。

      “放心,受伤的人可不是我。”

      “其实这种事总会发生,人的嫉妒和不满一旦放大,真的可以轻易毁掉一个人的人生。”

      夏宇的眼神也不禁沾上了些许惆怅,宽慰的人把自己的情绪也给搭上了。

      “需要我这个当事人反过来安慰你吗?”

      司诗自嘲地笑了笑,身子倚在椅背上,放下了手中的暗色酒瓶。

      她望着沉默不语的眼前人,捋过那遮挡视线的几绺清丝,继续说道:“你又想起了你那位花花老师?”

      “嗯,她当时也是被家长逼走的。”

      “也是因为长得好看?”

      沉浸在回忆中的夏宇忽然笑了,是眷恋的味道,时隔已久,但依然可以掀起他情绪的波动。

      他摇着头,将司诗的酒瓶拿了过去,对口饮下,“她因为对我太好了,让其他家长觉得这是区别对待,于是联合起来向园长投诉,要求对她进行辞退。”

      听完,沉默良久过后,司诗忽然叹了口气。

      “其实,你会和我交往是因为我身上有她的影子吧!”

      她此时的眼睛过分清明,手撑着脑袋向着夏宇逼近,眼神带着锐利的探究,企图击溃对方内心最柔软,也是最脆弱的屏障。

      司诗的话太直白,夏宇垂着眼眸思索着,似乎找不出任何话来反驳。

      “你知道么,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夏宇揉着嘴唇,许久还是无言。

      “其实你的爱情很畸形。你不是真正喜欢我这个人,而是在透过我,怀恋着幼时对你照顾有加的老师,弥补你年幼时所缺乏的爱。”

      “你把对母亲的爱转移到她的身上,现在你又把对她的爱转移在我身上,那我的人格呢?我的人格就那么不值得被爱吗?”

      “夏宇,你真的懂什么是爱情吗?你的做法、你的行为,终其一生也不过活在以前的影子上。”

      本来是一场安慰的会面,结果发展到最后,倒成了对他一针见血的剖析,刺裸裸的真相,不留情面的指责,戳破了他那匮乏的爱情。

      “我先走了,替我和你妹说声生日快乐。”

      司诗是带着失望离开的,没有等到夏宇的解释,也没有听到他的保证和诺言。

      酒吧是最适合宣泄情绪的场所。

      夏宇并未跟着离开。他一人坐在那,躲藏在灯光阴沉的昏暗之下,续着洋酒啜饮,和着酸涩苦楚一同咽下。

      他是凌晨三四点离开的酒吧。

      回去时,他绕道去了以前幼稚园的那条街。花花老师不在了,幼稚园也早就拆毁了,除了记忆,放眼望去,好似一切都不曾存在过。

      推开夏家公馆大门,夏宇特意放轻了脚步。他不认为夏美还会在等她,可依旧还是那般小心谨慎地走进客厅。

      月光下的他看不到沙发上躺着的人影,可那多出来的轻微呼吸提醒着他,还有人在傻乎乎等待他的归来。

      夏宇将手里的蛋糕搁在茶几上,俯身蹲在沙发旁,细瞧着陷入熟睡的她,过分轻柔小心。

      他的妹妹在他眼里还是那般娇小,身子缩成一团,像孩子般吮着大拇指。所以,她是有多缺乏安全感才会这样啊?

      年幼时,夏宇会将她的手指从嘴里抽出。年纪大了,他才懂得这是她内心潜意识的自我安抚。

      傻兔子,他在心里偷摸感叹着。

      太多的话无法倾诉,唯有望着熟睡时的她,夏宇才能深刻感受到,原来他还拥有着这个世界,原来他的爱并不匮乏。

      他汹涌纯粹的爱,早就在无声无息中、不知不觉间,流向了此时躺在沙发上的傻孩子。

      夏宇从房间拿过被子,替她盖上。他坐在一旁,就着月色,好生凝视着她的脸,直到天际泛起微弱的白。

      他的爱滋生于黑暗中,见不得光明。

      在拂晓之际,天色渐亮前,夏宇离开了家。

      爱情是什么?这是困扰人类多年的难题,没有人会有完全正确的回答,也没有人能给出标准答案。

      只有靠自己去摸索、去经历、去碰壁,才会渐懂。

      夏宇,他也才知道。原来,爱到不知道爱也是一种爱情啊!

      病态折磨
      2008年7月4日

      这个暑假,罕见的,夏宇没有外出实践。

      卧室里的书桌上,多了好几本关于希腊神话的书籍,堆在学习资料的上方。

      此刻,他坐在椅子上,望着电脑上的屏幕,思绪沉浸其中。

      他在看《东京爱情故事》。

      小时候是陪雄哥看的,懵懵懂懂,不知其意。现在,是他为了自己看的,懂了,却已然成了影中人。

      赤名莉香明知对方不爱她,却还在寒冬彻夜等待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夏宇是通过这次回看才真正理解。

      门被推开了,来人只会是她。

      夏宇转身望去,只见夏美穿得过分清凉,白花花的肌肤裸露在外,含带着少女的引诱。

      “你有什么事吗?”

      夏宇撇开视线,声音有些冷淡。

      影片的音频声还在继续播放,夏宇的眼睛却瞥向了桌上的希腊古典神话,他现在需要独处的时间。

      “你这个势利鬼,我来你房间吹会冷气也不行吗?”

      “夏天屋里也有,你可以去他房间待着。”

      “小哥和余宜一出去过生日去了。”

      夏宇倒是忘了今天是夏天的生日。

      “那你在屋里待着吧!”

      他说着,起身关掉电脑,拿起搁在书上的手机,准备离开属于他的房间。

      “喂,你要去哪啊!”

      “出去约会,你也去吗?”

      夏宇侧过头看着她,神情认真,不太是开玩笑的模样。

      “算了,你去吧!”

      熟悉的,那个并不宽敞的诊室内,夏宇正坐着,和吴医师四目交会。

      “我还以为是同名,原来你还在啊!”

      夏宇笑着打趣他,精神也放松了一些。面前这位熟悉的人,或多或少给予了他信任的力量。

      “我可是这家医院的老干部,怎么可能会不在。”吴医师扶着鼻梁上的镜框,拿起笔,“说吧,你妹妹又有什么问题。”

      “这次是我,不是她。”

      “行,那就说说你的情况吧!”

      “我想开点精神类的药物。”

      “怎么,压力太大想不开啦?”

      “嗯,我最近难以入睡。”

      “压力大就别再逼迫自己,好好放松一下。世间如此宽阔,趁着年轻多去挥霍、享受,心情好了马上就能入睡。”

      “可我的压力来自于情感方面。”

      “失恋了?没事,下一个更好。老天这是在帮你排除错误选项,你的正确归宿还在后头等着你呢!”

      “不是…我发觉,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道德压迫着我无法喘息。”

      吴医师的笔搁了下来,他坐直身子,取下装饰用的平光眼镜,收起了不着调的态度。

      他问夏宇,“你是什么时候意识到不对的?”

      “在我察觉到,我爱她的那瞬间。”

      “她是谁?”

      夏宇垂头笑了,半晌才道:“她是…你刚才提及的那位。”

      “这是一条邪路,你自己也知道。我是医生,我没法对我的病患说出,你要改邪归正这类轻描淡写的话来。你这是情感需求的错误投射,比起精神类的药物,或许你更需要接受心理治疗。”

      “难道,心理治疗就可以让我不再爱她了吗?”

      夏宇抚蹭着脖子,手指上的动作是如此不安。

      “至少,你有可能学会用正确的方式去爱她。”

      “正确?什么才叫正确,远离吗?”

      “我是指,对她不含情·欲的爱才是正确的爱,也是你该学会面对的爱。”

      “没有情·欲的爱,那就不是爱了。”

      “是的,所以你要用不爱的态度去爱她。”

      “你还是替我开些药吧!”

      “我只能给你开一周的助眠药。”

      “也行,好过没有。”

      夏宇拿着吴医师开的药单,转身离开诊室时,猝不及防,听到了父亲般温馨的话。

      他说,“喂,我这看诊聊天不收钱,没事可以多来看看我这老熟人。”

      简单一句情感需求的错误投射,没人能懂它背后隐藏着怎样的辛酸历程。

      夏宇想着,去看海吧!

      和喜欢的人,看着海上日出,仅一次的放纵,留下不会被销毁掉的记忆,多好啊!

      距离
      2008年10月27日

      这是夏美第一次来垦丁。

      从北到南,新奇的体验。

      夏宇带着她翘课了,看似不计后果的突发行为,却是思酌了许久的决定。

      十月到十一月来垦丁,舒服的理想状态。台风季结束,天气晴朗也不炎热,关键游客也少了,海岸线回归于沉寂,契合需要宁静的他和她。

      “晚上的风很大,把外套穿好吧!”

      夏宇慢悠落在夏美的后方,看着她追逐海浪的背影,难免不去注意滑落在她肩上的衣服。

      “虽然突然翘课很爽,但你为什么会要带我来垦丁啊?”

      夏美踩着脚下涌上来的白色浪花,拎着鞋子,侧头看向后方的人。

      “这个嘛,有可能你已经不记得了。”夏宇说着,走上前给她整理好松垮的衣服,将外套拉链拉至她胸口的位置。

      “小时候有一次我和鬼龙单独出去,当然那时你已经睡着了。具体时间不太记得,但我和他在凌晨爬着山,坐在山峰等待日出的那段时间,记忆特别清晰。仿佛是昨日般的场景,日出很美,几乎伸手可触,可惜你不在身边。”

      “所以说,你到现在才想着要弥补我吗?”

      “是啊,虽然晚了,可日出还在。”

      凌晨三点左右,夏宇和她离开民宿,照着零星的街灯走到海滩边,天色依旧是一大片的灰。

      她走累了,揉着惺忪的双眼,脱下外套铺垫在沙滩上躺着。

      “我先睡会,日出时记得叫醒我。”

      夏美真的在沙地上睡了过去,周围不少游人的嘈杂交谈并未影响到她,胸膛起伏着,呼吸渐渐均匀放缓。

      坐着的夏宇也躺了下去,曲着身子侧卧,在其他游客情侣的包围下,好生端详着她的睡脸。

      他和她似乎与那些真正情侣完美融合,混在人群中也分辨不出区别来,暧昧的氛围相差无几。

      接近凌晨六点,橙红色的那抹半圆弯弧浮现在海与天的交界处,夏美自己醒了。

      猝不及防的对视,恍惚之间,夏宇先撇离了视线,撑着手臂坐了起来。

      夏美的眼睛从小就有种魔力,夏宇体验过,所以他不敢。

      一个人被彻底看清内心是件极其恐怖的事。

      人要有谎言,才能维持生活中的美好,即使它是虚假的,可虚假本身带来的美却是真实的存在。

      “花痴美,看完我们就回去吧,回去台北!”

      “我现在可没喊你势利鬼。”

      “嗯!但我无所谓,你可以继续喊我势利鬼。”

      “我不要,所以你也别叫我花痴美。”

      “花痴美,都结束了,回去吧!”

      “我讨厌垦丁,以后再也不要来了!”

      “喂,日出很美呀!干嘛要生气啊,花痴美。”

      “我也讨厌你,我要和你绝交三天!”

      “好吧。那你这三天千万别和我说话哟,花痴美!”

      “势利鬼是全天下最最最讨厌的哥哥,我最讨厌的人就是你啦!”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话,别轻易给忘了。”

      “我不会忘,永远都不会忘,你这个讨厌的人,最讨厌了。”

      喜欢的人总要互相伤害对方,明明心贴得近了,可结果距离却反而远了。

      双鱼和天蝎,彼此善良或狠毒的谎言,只会把彼此越推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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