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极一家]台北没有甜橘》半见绿沉

46、夏美：chapter two

　　失去
　　2006年3月10日

　　今天是周五。

　　学校放学后，夏美没和夏天一起回家，单独去了一趟台大附近的画材店。

　　距离有些远，但那家店的材料齐全。关键，她还认识老板的女儿，价格方面有优惠。

　　“你将来打算考台艺大？”

　　画材店老板的女儿余宜一这般询问夏美。

　　她蹲在地上，埋头翻找着夏美需要的油画颜料，嘴里还嘟囔着各种色系号。

　　“B289永固绿、A062土红、B037法国群青，还有什么？对了，老荷兰的群青有毒性，你要不买伦勃朗的浅群青，也是pb28和pb29的混合色料。”

　　“不用，我又不往嘴里挤。”

　　“就算你真吃进嘴了，我们店也不会负责的哦！”

　　“你的玩笑和你的人一样无趣。”

　　余宜一抬头瞥了夏美一眼，将手中的的颜料递了过去，“你今天怎么就一个人来了，你哥呢？”

　　余宜一也见过夏宇，知道他就读于附近的台大，甚至还撞见过他和女友的约会。

　　“估计在家吧，我是放学直接过来的。”

　　“是吗？说不定你哥正在和女朋友约会哦！”

　　余宜一抿嘴含笑，配着她的美貌倒是清纯至极，堪比供奉女神的睡莲，不沾一丝污浊和杂质。然而，她的眼神确是满满恶意。

　　欣赏着夏美那副错愕的表情，徒增她的愉悦。

　　“你这个人好小气！”

　　夏美悄然掩过她的烦躁，语气平淡地回击对方。

　　“嗯哼？”

　　余宜一微蹙着眉头，摆出最无辜的神情，偏着脑袋回视夏美那炽热的眼神。

　　夏美没有耐心与她打哑谜，将手里的钱搁在面前的木质柜台上，朝余宜一推了过去。

　　“放心，虽然你很令人讨厌，但看在你妈特意给我专属折扣的份上，我是不会拆穿你的真面目！”

　　“你的找零收好。慢走，不送！”

　　余宜一是故意的，夏美知道。可她不知道的是，夏宇居然恋爱了。

　　无以言喻的失落感裹挟着她前行，没有任何路标，在人生这条歧路跌跌撞撞，磕得全身无一处完好。

　　夏美没有回家，在街灯接踵亮起之时，提着手中的油画颜料四处晃荡。

　　不知为何，今日街道里的情侣甚多，没走几步路，总有相搂而行的甜蜜佳人与她擦肩而过。

　　夏美顺着人流走到十字交叉路口，对面的信号灯闪着禁止通行的红色莹光。汹涌的人潮中，她忽然瞥见熟悉的背影，一切都是命运的使然。

　　夏宇和他的女友，站在夏美的对面，隔着一条斑驳破旧的沥青人行道。

　　他的手搂在女方的腰上，眼梢带笑，唇瓣张张合合，似乎在诉说着打趣的情话，惹得女方笑脸盈盈，送上娇嗔的亲吻。

　　夏美的眼里只有他们两人。

　　信号灯转绿，来往的行人挤着她瘦小的身子纷来沓至。仅几人之隔，夏宇拥着他的新人，上演着充满红绿色彩的港影戏码，与夏美交错而过。

　　原来，夏宇不会永远属于夏美一人，她的哥哥欺骗了她。

　　夏美先回到了家，自己一人待在三楼的画室。

　　这间房原先堆满了夏天的玩具，不过上了国小后便被夏美占据，改装成了她一人独享的画室。画架杵在窗户边，柜子上摆满了各种工具和颜料，地板上也沾染不少色彩凌乱的油画渍。

　　空气里还残留着松节油的味道，夏美早已习惯了这股气息，瘫软地躺在布艺沙发上，举着手机疯狂按键。

　　「兔子愛櫻桃：今天我失去了一個哥哥。」

　　信息显示发送成功后，拿着手机的手无力垂落在地板上，夏美望着天花板上的木质横梁，陷入纯粹的发呆。

　　诺基亚的屏幕突然一亮，手心同时接收到了手机的颤动，有信息进来了。

　　「去偷桃子吧：怎麼了，夏天又跑丟了？」

　　「兔子愛櫻桃：不關小哥的事啦！對了，你今天休息嗎？居然這麼早回我簡訊。」

　　「去偷桃子吧：沒有啦，只是今天事情處理得比較早。你還沒說到底怎麼了，該不會家裡人出事了吧？」

　　「兔子愛櫻桃：我哥談戀愛了！」

　　「去偷桃子吧：夏宇嗎？那很正常，他都成年了。」

　　「兔子愛櫻桃：可是他都瞞著我，好過分！」

　　「去偷桃子吧：可以理解啦，感覺主動和妹妹交代戀情好奇怪耶！而且，你也沒告訴他你有男朋友啊！」

　　「兔子愛櫻桃：班長送我的花都被他扔了，我哪敢告訴他呀！」

　　「去偷桃子吧：這樣你們也算是扯平了。」

　　「兔子愛櫻桃：才沒有叻！我都沒和別的男人親嘴過，他估計都親了超多次，所以才會這麼熟稔。」

　　「去偷桃子吧：哈哈，你和你的班長交往都半年了耶！」

　　「兔子愛櫻桃：小九，禁止嘲笑！對了，你說我哥有和他女友睡過嗎？」

　　「去偷桃子吧：蛤？我怎麼可能會知道啊！美美，你給我清醒一點啦！

　　「兔子愛櫻桃：煩耶，我今晚估計要失眠了。」

　　「去偷桃子吧：真的假的，你會不會太過了啊！」

　　「兔子愛櫻桃：阿不然勒，我都失去了一個哥哥，還怎麼睡得著啊？不說了，你去休息吧！」

　　「去偷桃子吧：好吧，睡不著的話就聯絡我吧！」

　　晚上如夏美所愿，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任何的睡意。于是她爬下床，倚着书桌对着窗檐下的风铃放空思绪。

　　她没有联系灸舞，只因不想打扰到他的睡眠。

　　等到闹钟的时针指向数字一，夏美偷摸溜进了夏宇的房间，扯开被子躺入了他的怀中，鼻子凑近颈部细嗅着，果然多了一股陌生气息。

　　他女友使用的是柑橘调的香水，残留在他这的味道极其淡弱，与沐浴露的香味混杂在一起，可夏美依旧能从中分辨出来。

　　从现在开始，她要讨厌任何与橘子有关的味道。

　　当然，柚子软糖除外。

　　心机
　　2008年2月17日

　　下周三是夏美的生日，十五周岁。

　　她此时待在夏宇的房间，撸着猫。

　　而夏宇在浴室洗澡，手机随意搁在了床上，屏幕亮着白光，嗡嗡震动。

　　夏美并未偷看他的手机，但不用细想，传简讯的人肯定是他的女朋友。

　　“你手机有来了新的简讯。”

　　夏美躺在他的床上，抱着怀里的兔喵来回抚摸，瞥了一眼刚沐浴完的夏宇。他的头发湿湿的，干毛巾搭在上面，衬衣的领口大开，露出还泛着热气的胸膛。

　　“嗯。”

　　“你不看一下吗？”

　　夏宇停下擦拭头发的手，疑惑地望着夏美，“又不是给你发讯息，你这么好奇干嘛？”

　　“我关心你嘛！”

　　“你要是真关心我，赶紧回自己房间待着去，让我耳根子好好清静一会儿。“

　　“哥，你待会是不是要出去啊？“

　　夏美突然撑起半个身子，脑袋凑到夏宇跟前，眼巴巴盯着他看。

　　“有什么事直接说。”

　　“你今晚还回来吗？”

　　“看情况吧！”

　　夏宇说着，将浸湿的毛巾搭在脖子两侧，伸手拿起床边的手机，浏览沐浴时错过的简讯。

　　“我突然好想吃炒粉和甜不辣，你回来时给我带点好不好？”

　　夏美再次挤进他怀里，手撑在他大腿边侧，鼻腔呼出的气喷在他脸颊上，惹得他肌肤无端起了一丝痒意。

　　“只有这两样？奶茶要喝吗？”

　　“只要是你买回来的，我都可以。”

　　[你不是肚子很撑吗？现在又是在演哪一出！]
　　[鬼娃，你要知道女人总是善变的。]
　　[你是在担心夏宇会在外面过夜吧？]
　　[鬼娃，闭嘴吧！要不就说些我爱听的话。]

　　夏宇是七点四十分左右出的门，回来时却已然深夜。他手里有提着奶茶和小吃，不过摸起来早就凉透了。

　　“你居然还没睡？”

　　虽然客厅的灯没开，但透过白洁清透的月光，他看到了沙发上的身影，缩成一团。

　　夏美是在客厅特意等他，“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酒喝多了，所以去河堤边坐了一会，吹吹风清醒一下。”

　　他将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脱下外套坐了下来，看样子有些疲惫。

　　夏美双手撑着沙发坐垫，上半身探了过去，抽动着鼻子凑在他唇边轻嗅，果然一股浓烈的酒精味扑鼻而来。

　　“你到底喝了多少啊，现在还难不难受，我去厨房给你泡点蜂蜜水吧！”

　　夏美刚一站起身，手就被他给紧紧握住，没等夏美及时反应过来，他直接将人扯入怀里。

　　他身上的体温有些高，至少夏美落在他胸口的手比他的肌肤要稍显冰冷，好似她才是那位在河堤处吹了半宿冷风的醉徒。

　　“你怎么了？”夏美没敢动弹，就这般压在他身上，轻声询问。

　　“你让我抱抱，让我抱抱…”

　　他嘴边呢喃着，将头埋在夏美的颈部，鼻子在她的肌肤上轻柔磨蹭。

　　夏美能轻易感触到他的唇瓣滑过她的脖子，他张开了嘴，舌尖轻舔，随后咬了下去。

　　她全身泛起酥麻，身子瑟着发抖，原来被咬是这种感觉吗？

　　“你该不会是和你女朋友分手了吧！”

　　夏美的语气甚至还带着暗藏的期盼。

　　“没事，就算分手了也有我陪你呀！”

　　再多说一句，她唇角的笑就无法克制了。

　　“如果你还是个孩子该有多好，这样我还能亲亲你。”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可是听起来却柔柔的。夏美瞬间意识到，她的哥哥在向她撒娇，借着酒劲上头，在月色下呢喃请求。

　　“和你比起来，我就是一个孩子呀！想要亲亲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傻瓜！”

　　夏宇紧搂着她的腰，似乎要把她揉碎了，揉进骨子里才肯罢休。他手上的青筋紧绷着，可对夏美的触碰却那般小心，不敢深入也不敢停留。

　　“我才不傻！”

　　她可是充满心机的坏兔子，满脑子都是心眼。

　　这不，她还是把他家的狐狸给骗了回来。

　　“呵呵。”夏宇发出轻笑，“我说自己呢！我才是那个傻瓜。”

　　夏美乐意被他抱着，最好把她的气息沾留给他，用栀子花香打败柑橘的甜味，成为他一生的夏日气息。

　　爱
　　2005年10月28日

　　“你也不错嘛，你的班长对你挺殷勤的！”

　　夏美心里有些委屈，她听不惯哥哥的阴阳怪气。

　　“今天是粉玫瑰，明天会是什么，红玫瑰吗？”

　　她会收下班长送的花，只因花儿好看。

　　“你们班长样貌挺不错的，你不是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吗？”

　　“花痴美，你可不要轻易被几支花给收买了。”

　　“看他每天给你送花，这么坚韧勤快，你该不会是在吊着对方吧！”

　　夏美说不过他，瘪着嘴走去画室，将门彻底反锁。班长之前送的花还被养在花瓶里，要是让夏宇进来撞见这鲜花拥簇的画面，他的嘴还能说出更加气人的话。

　　「兔子愛櫻桃：為什麼哥哥都很討人厭？」

　　「去偷桃子吧：沒有呀，我家弟弟特別喜歡我。」

　　「兔子愛櫻桃：今天哥哥太過分了，我決定要狠狠報復他。」

　　「去偷桃子吧：需要我幫你買麻袋和棒球棍嗎？」

　　「兔子愛櫻桃：哼，比起打他一頓，我還有更好的方法。」

　　「去偷桃子吧：美美，殺人是犯法的哦！」

　　「兔子愛櫻桃：我決定答應班長的告白，讓哥哥永遠都失去我。」

　　「去偷桃子吧：可是你之前說過對班長沒有感覺。所以與不喜歡的人在一起也沒事嗎？」

　　「兔子愛櫻桃：我都不知道喜歡是什麼，也從來沒有喜歡過什麼人。不過班長他很帥，所以無所謂啦！」

　　「去偷桃子吧：很簡單，喜歡就是佔有啊！而且我覺得，你肯定會有喜歡的人，只是現在的你還不太懂愛情，所以不要太著急決定」

　　「兔子愛櫻桃：我不覺得耶，像我對你還有哥哥都有很強的佔有欲，那這樣算是愛情嗎？」

　　「去偷桃子吧：愛情屬於愛的一種分支吧！你對我和夏宇是有愛存在，但這是親情的愛和友誼的愛。」

　　「兔子愛櫻桃：所以說要怎麼去區分呢？我怎麼知道對你的愛一定會是友誼的愛，對哥哥的愛一定是親情的愛，說不定也有可能就是愛情的愛呀！」

　　「去偷桃子吧：那就看你有沒有想親吻他的衝動。如果有，那絕對就是愛情！」

　　亲吻吗？

　　夏美躺在床上，脑袋搁在床边向后仰着，在心里思索灸舞刚才发过来的简讯，似乎他的说法也不全然正确。

　　因为她对夏宇就有亲吻的冲动。

　　她喜欢亲吻，但对象仅限于夏宇一人。

　　夏美很喜欢长相出众的人，哥哥喊她花痴也确实贴切，可这种喜欢是不包含亲吻的喜欢，只是觉得对方赏心悦目，值得她欣赏。

　　班长就是这样。

　　夏美可以接受他的告白，却永远无法与之亲吻。

　　这样也算是爱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