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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美美的恐怖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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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家公馆里，雄哥正在厨房切着水果准备装盘，客厅时不时传来阿公和死人团长斗嘴的俏皮话，三个孩子乖巧伶俐，坐在沙发上紧紧依靠着，电视机上点播的电影还未开始播放，晚上的黄金时段广告就是特别多。
悠闲惬意的时刻在夏家算是稀有，看在金孙们的面子上，夏流老前辈也没故意找叶思仁的茬，从地下室搬出他专属的榻榻米床垫，选择贴着孙子孙女坐在一起。
美美本来坐在沙发中间，她的左侧是夏宇，夏天在右边。随着阿公从死人老爸那起身离开，聪明的美美马上让出自己的位置，一个翻身把自己给滚进夏宇的大腿上，拍着沙发中央空出来的位置呼唤着阿公到来。
“阿公，这里这里！”她说这话时还举着胳膊挥着手。
美美动来动去的身子没过片刻就被夏宇强行镇压。他的手抓住她的胳膊往下按，放在她肚脐的下方，贴着她的手揽着她的腰身，将整个人箍在怀里。
美美不安分的小短腿在夏宇腿上虚空蹬了几下，除了睡裤往下滑了几公分外没有丝毫改变，知道自己白费力气的小兔子也不再继续折腾了，反正人肉坐垫比起沙发要舒服的多。
电视上还在播着麦斯威尔咖啡广告，最右上角显示着两位数字的倒数，估摸再接着播两三个广告，电影就要开始播放了。
“我的雄哥呀，不用弄的特别精细，都是一家人嘛，早就知道你的刀工技术水平不咋样。”
叶思仁催促人的方式过于直白，听得夏雄想直接给他来个满头爆栗。
“那你待会千万不要吃我切的哟！”
雄哥端着满满一大盘的瓜果走进客厅，经过叶思仁时还特意狠狠踩了他一脚，对着孩子们面露微笑地放下果盘。
“雄哥，我说你这也真下得去脚！看看，脚趾头都红了。”
夏雄屁股刚挨上沙发坐垫，衣袖就被叶思仁扯住，他一个大男人当着全家人的面，故意苦兮兮地皱着一张脸朝着她撒娇，没个正经模样。
“电影开始了，死人你不要吵！”
阿公一大把年纪，看不下去这矫揉造作的场面，出声阻止了右侧沙发上的两位陷入二人世界。
电视上播的电影是《妈妈，再爱我一次》。
夏宇看过这部，是国文老师在体育课上给班里学生放映的，因为体育老师生病了无法给他们上课，结果一看就把下面的国文课也给搭上了，老师和同学都哭得惨兮兮的，鼻涕横流的大场面给夏宇留下了深刻印象。
虽然很感人，但这部影片在全家人一起观看下，有些部分内容会引起不适。
就像现在这般，电视上的妈妈秋霞和爸爸国荣在暧昧的光影中，身上繁琐的衣服缓缓卸下，纯粹性感的□□展现了出来，迷离扑朔的眼神不止属于剧中的角色，他们家里的那对夫妻似乎也躁动了起来。
“咳…”咳嗽声响起，依旧是夏家的大长辈阿公。
“你们要是想发情了就滚回楼上，不要在这侮辱我的眼睛。”
夏雄羞涩地拍打着叶思仁的胳膊，对她自家老爸的调侃有些害羞。
美美的注意力没被他们打乱，两只兔眼瞪的大大的，嫌弃电视太远看不清细节，小脑袋也伸长了起来，小嘴微张吐出小小的舌尖在外，细致观摩的样子比学习时的夏宇还要认真。
作为夏家最单纯的宝宝，夏天完全没有看懂这段生命大和谐，眨巴着眼睛来回打量大家的神情，除了哥哥夏宇，其余人都怪怪的不太对劲，特别是美美，电影播到现在这才看到她来了兴致。
“你那么激动干嘛？”
夏宇伸手挡在她的眼前，好奇这么小的孩子真的懂这种事吗？
没想到兔子小姐的个性挺执着的，她扒开哥哥的手指，眼睛贴在夏宇手心的指缝间，偷偷窥看超于她年纪认知的激情片段。
“嘘，哥哥别吵到他们，要不然就不会有小宝宝啦！”
夏宇的脑袋瓜子有些疼，他都是在小学上的生理课，难道现在的幼稚园都开始提前教学了吗？可是看夏天那副呆呆的表情，美美应该是从其他地方接触了解的吧！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又是桃子老师跟你说的？”
夏宇把美美转过身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感受到哥哥的好奇，美美侧过脑袋，快速偷瞄了一眼右侧沙发上的父母，凑着脑袋对着哥哥的耳朵小声分享她和贞子姐姐的秘密。
“我们家之前有两只黑熊总喜欢在晚上打架，每次我去找他们的时候他们的声音就停了下来。”
夏宇皱着眉头有些疑惑，“什么黑熊？和这有什么联系吗？”
“哎呀，哥哥不要打断美美的话啦！”
“好吧，那你接着说。”
“有一天美美在和鸭鸭洗澡时突然想到，黑熊能听到美美走路的声音故意停下动静，那就让贞子姐姐抱着美美一起蹲守他们打架，一听到声音贞子姐姐就带着美美飘到了妈咪的房间面前。”
“所以那两只黑熊是指……”
夏宇的眼神刚转向雄哥那边，美美就扯着他的手腕直点头。
“爸爸和妈咪就在一起脱光光打架，爸爸还说要让妈咪生小宝宝。”
夏宇被美美一脸认真的模样逗笑了。
“所以你说的打架就是打架？”
“对呀，爸爸和妈咪也像电视上那样打架，只不过爸爸和妈咪打起来严重多了，疼的他们喊得特别大声，所以每次都能把美美给吵醒。”
“你觉得刚才电视上的人在打架，那你看得那么起兴干嘛？”
“我当然想看是谁打赢了呀！桃子老师说过，女孩子都很弱小，所以我们要互帮互助，这样以后才不会容易别欺负。”
夏宇让不懂生理知识的小兔子转身过去继续观看电影，果然是他高估了美美。
“哥哥，难道你不好奇爸爸和妈咪是谁打赢了嘛？”
小兔子还没放弃这个话题，倔强地把头转向夏宇，她都快忍耐不住要分享刚才未说完的秘密。
“呵～”夏宇低头无奈一笑，把这只东张西望的兔子脑袋给摆正了回去。
“我一点也不好奇哟！”
“哥哥，可是美美就是想要告诉你嘛！”
“哥哥现在不想听。”
“可是美美憋不住了啦！”
“认真看电影。”
夏宇很是坚决，再次把美美紧箍在怀里，握着她的小肉手垂放在她的大腿根处，像之前搂着夏天看动画片的那种姿势，只不过夏天是坐在他腿间的沙发上，而美美这只肉兔子却是实打实的坐在他的大腿上。
安静下来没多久的兔子又呆不住了，倒在夏宇的怀里蹭来蹭去。
电影正播到秋霞和国荣母亲的交涉，秋霞屈于他们的打压决定把儿子小强让给他们抚养，不同于国荣母亲的高兴与满足，秋霞和小强对于两人的分离都哭得特别悲伤。
客厅里也传来了一阵阵的哽咽和抽泣，桌子上的抽纸都被用来抹泪和擤鼻涕，夏天哭红了眼，揽着阿公的胳膊倒靠在他身上。
夏宇知道剧情发展，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他此时的重心全然转移到了美美身上。
他怀中的人，可以媲美多动症儿童，这边小腿蹬两下，那边兔子尾巴左右挪动，就是停不下来。
“认真看，电视上的影片演的可好啦。”
夏宇对着乱动的兔子揉了揉脑袋。
美美没有回应他，只是捏着夏宇的手指，这边扣扣那边摸摸，一个人自娱自乐玩出不少花样。
小强从国荣家偷跑出来找妈妈秋霞，结果没料到秋霞居然亲自把小强送回了国荣家里，狠心地转身离去，眼眶里含满了泪。
“都怪国荣他妈，硬生生拆散一家人。”
雄哥躺在叶思仁的怀里擦着眼泪，话越说越难过不忿，搓揉成一团的纸巾就这样泄愤似的扔在地上。
夏宇没多大的悲伤，此时怀中的美美趴在他胸口对着他的肩膀狠狠咬上了一口，熟悉的位置，熟悉的痛感。
“哥哥，过分！”
他凭借着敏锐的听力，才在电视机的影片原声与客厅里抽泣声的夹杂下，捕捉到这道缥缈虚无的呢喃。
过于轻柔，淡不可闻。
影片里的悲惨感人的情节还在继续，夏宇的心思只停留在美美的身上，他细致地感受到她的呼吸在他的颈肩处徐徐流动，小兔牙叼着那一小块的肌肤来回撕咬，像是在磨牙般，虽缓但撩人心痒痒。
“哥哥，美美困了。”
这句话她是凑近夏宇的耳朵说的，不是之前的弱如雾渺，而是此刻直截了当的宣告。
美美伸手揉了揉眼睛，灰色玛瑙不徐不慢地收起它的美丽，随着哈欠微微道出，她似乎快要在这嘈杂的背景音中陷入沉睡。
夏宇抱着她的手轻柔了起来，环视了一圈其他家人，哭的哭，安慰的安慰，好不一个混乱的家庭日。
低头对着小兔子凝望了一会，最终还是抱着她离开客厅，带着怜惜迈向她的温馨洞穴。
艰难地拧开她的房门，靠着胳膊肘按下室内的顶灯，他把她放在了床上，轻柔地掀开被子替她盖好。
兔子的眼睛紧闭着，呼吸声清晰可闻。
灯灭了，脚步行走的动静响起，门也嘎吱一声随后关上。
窗外的月光照射在美美的床边。
银灰色的光晕打在她的侧脸上，无数颗细小的尘埃比及坐落于银河上的星星，浮游在被月光照亮的所视之处。
夏家的小兔子动了动耳朵，她的洞穴里一片寂静，楼下客厅的声音隔绝的十分完美，现在很安全。
于是，她睁开了双眼，爬了起来。
然而，灰色玛瑙遇上了茶棕雾桐。
夏宇正靠着她的木质房门，凝视着她。
狐狸先生知道兔子小姐在装睡。
在客厅凝望她时，夏宇忽然记起一件关于美美的事情，所有不经意的举动都有其存在的意义，只是当时的他并未过多留意，直到这一晚的家庭日，她的反常才引起他对此进行思考。
美美的幼稚园联系册上，桃子老师曾提及过美美和幼稚园的朋友有发生过严重的争端，起因是她给孩子们讲了一个童话故事。
为了哄孩子们在午休期间乖乖入睡，桃子老师总会在窗帘拉上后的昏暗教室里，坐在孩子们的床榻边，用着蛊惑人心的口气讲述着那些烂大街的童话故事。
人鱼公主的故事人人熟知，桃子老师在讲述时稍微改编一下故事的结局，美丽的人鱼公主最终勇敢地将刀刃刺入王子体内，她的双脚恢复成人鱼尾巴，坠入大海和姐姐们过着幸福生活。
美美对此表示满意，但有其他的孩子跳出来，拆穿了这个虚假的结局。
“桃子老师你记错了啦，人鱼公主明明就很可怜呀，她都在阳光下变成了彩色泡泡消失掉了耶！
这句话落地，得到很多小朋友们的附和，他们都有听过正确的故事版本。
挑刺的孩子不是故意的，他只不过说出他知道的故事发展和结尾。
“桃子老师说没有就没有，人鱼公主一定是回家和姐姐们生活在一起，每天都很开心，才不会变成泡泡。”
美美气鼓鼓地反驳着，不愿相信小朋友们的话。
除了桃子老师会讲故事外，美美再也没有其他渠道可以听到各类童话，不同于其他的小朋友们，美美的父母永远都不会躺在她的床边，每天给她讲述精彩的睡前故事。
同样，夏宇也没有经历过的事，怎能让他去给予夏美呢？
两个孩子就因为一个童话故事起了争执。
美美不接受对方说的悲剧结尾，只愿相信桃子老师编织出来的虚假，甚至强行逼迫其他无辜的小朋友也坚信这个虚幻的美好，这时桃子老师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她向美美道歉，告诉她其实大家说的才是正确的版本，而她的结尾是胡乱瞎编出来应付那些听童话听腻的孩子们，稍微一改又是一个新故事。
那天，美美罕见地对所有人发了很大的脾气，这孩子固执不听劝，坚定认为人鱼公主已经和家人们幸福团聚。
桃子老师在手册上夹带了一张手写信，她清晰写下来了事件的来龙去脉，还特意和美美的家长道歉，是她的错误行为造成美美这般偏激。
雄哥和死人团长看到后没当一回事，甚至还在当晚嘲笑美美过于小气，不应该因为这点小事和幼稚园的朋友闹翻，叮嘱她要在第二天好好和对方道歉。
美美沉默不语，连哥哥的手都没有去牵，一个人抱着小熊公仔包，默默上楼回到她的兔子洞穴里。
当时的夏宇明确感知到美美的情绪不对，然而却没有分析事情背后的真正成因，美美到底是为了什么在生气、不满。
今晚的夏美，和那时的她重叠在一起。
冷兰色的光裹藏着手足无措的美美，她小小的一团，缩在被窝里，卸下了所有的伪装。
她没想到哥哥还在她的房间里。
“我想听你给我讲故事，可以吗？”
夏宇走上前来，没有询问她为何假装入睡来逃避今晚的家庭日，只是掀开一角的被子，侧身躺了下去，将床中央的美美单手搂了过来，下巴搁着她的脑袋，温柔地对美美细细低喃。
美美抬了一下眼皮，疑惑地看着她的哥哥。
“哥哥想听美美的睡前故事吗？”
“嗯，我想听人鱼公主的故事。”
美美瞬间开心起来，一个翻身趴躺在哥哥的胸口上，夏宇的手搭在她的后背，平躺着倾听兔子为他而讲的童话故事。
在美美的故事版本里，美丽的人鱼公主选择放弃人类王子，她用对方的鲜血换回了人鱼尾巴，回归海洋选择与亲人团聚，最后遇上人鱼王子，和美美的哥哥一样温柔，两人相爱厮守。
她不懂的是，人鱼公主永远不会和人鱼王子相爱相守，因为他们是拥有血缘关系的同胞。
但这只是一个童话故事，她编织出来的梦幻。
夏宇眼角含笑，弯着手指挠着她下巴处的痒痒肉。
“你是不是不喜欢看刚才的电影？”他问。
“嗯。”
美美点头，扒着哥哥的脖子往上蹭，和他脸贴着脸腻歪着，她的鼻子落在他的额头中央，嘴唇轻触他的鼻头，留下轻飘飘的吻，然后开始向下游离，似乎在玩滑滑梯那般，她的鼻子滑过他的鼻背，吻落在突出的唇珠上。
“讨厌还是害怕？”夏宇的声音突然变得低哑。
“就是不喜欢，它会让美美好难受。”
美美抬起了脑袋，侧头埋在他颈项的右端轻嗅着，他身上还混着肥皂的香气，是清新的柑橘味，闭上眼睛深深一吸，她的嘴里似乎也泛出一丝甜味。
“电影都是假的，是演出来给我们看的，它不是真正的存在。”
“可是，美美就是难受。”美美的声音有点闷，夹带着点点鼻音。
“电影只是电影，和我们无关。”夏宇抚摸着她柔软的秀发，小声哄着。
“我不要哥哥把我送回去，我不要哥哥离开我！”
“那是秋霞和小强的故事，不是我们的故事。”
夏宇心疼他家的兔子妹妹，手掌贴着她的脸颊，大拇指揉搓着她嘴角处的细嫩肌肤，她眼睛上方的睫毛扑扇着，神情忧郁。
“可是它在我的眼睛里就是美美和哥哥的故事，美美亲眼看到哥哥把美美送给其他人。”
她选择装睡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不想再看到更加悲惨的画面，她只想要开心快乐的场景，合家欢的电影才最适合她观看。
不应该用“共情”这个词来概括美美的状况，她这种把他者的痛苦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行为，比共情能力还要更加的激进深邃。
“可是美美，哥哥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啊！”
“但是在楼下的时候，你真的就离开了美美，你还把美美推给别人。”
不管再怎么和美美解释，她的脑海里始终没有正确区分现实与电影的概念，对于她而言，从电影中所看到且感受到的痛苦，都是真实存在于她的身上，逼迫折磨着她。
夏美年纪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的感受，她的处境，她的怪异。
夏宇阅历浅，不了解细致情况，无法感同身受体验她的痛苦。
山体崩裂时，绝不存在无缘无故的爆发，危机早已在点滴之间埋伏着，真正的大人没有给予任何的关注，孩子虽然敏感，可他们又能懂些什么呢？
夏宇无法解脱美美的处境，他只能伸手紧紧将人搂在怀中，用两人紧密的接触向美美传达他未曾离开过她，现在不会，未来更加不可能。
“哥哥从来都没有骗你是吧？所以相信我，我永远不会抛弃你。”
狐狸先生在圣洁的月光下，对兔子小姐许下珍贵的承诺，他愿意照顾她一辈子，谁让夏宇是属于她一人的呢！
“哥哥，亲亲。”
夏宇听到她的撒娇咧嘴一笑。他捏了捏美美的耳垂，用微弱的气流音说着悄悄话，让她把眼睛闭上。
吻，落在了她的眼睑上。
“好好睡吧，我在你的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