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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0、兮萏 ...

  •   10、兮萏
      兮萏从来没有想到肚子饿会是如此的难受,要知道她虽然自小清贫,却备受鱼舟的呵护,是没有受过多少苦的。牵着马走了长安的大街上,每踏出一步都感到精力被抽出了一分,脚下是越来越飘忽。肚子一饿,婵娟给她缝制的棉衣虽然很是厚实却也难以抵挡住深秋的风寒。她的心里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拒绝人家买下这匹母马。
      身上冷的难受,兮萏下意识的松开了马缰,把手袖在了一起。“咦?”衣袖中似乎有一块硬硬的东西?她把衣袖翻过来摸索,却赫然发现了一块被白线精心捆扎好的金子。
      兮萏忍不住笑了,她想起了那个面容姣好的少女,自己也对她颇有好感,想来是她缝制衣物时偷偷放置的了。但无论这块金子是从何而来,自己是应该大块朵颐一番了。
      “在东街的深处有一家馆子,那里的苏州厨子做的东西好吃又干净!”她一边想一边把步子迈向了东边,但同时她又是一怔,这个城市给她的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多,究竟是福是祸,她摇摇头,索性不去想了。
      瑞壶棂,不错,就是这,兮萏读罢匾上的三个镏金大字,顺手把马缰丢给门口侍立的小厮,举步踏进了犹如故地的瑞壶棂。
      兮萏的脚还未踏上瑞壶棂的门槛,斜地里突然闯来了一个小孩子,他向前滑了一下,身子直直冲兮萏冲来。
      “诶,小心!”兮萏下意识的伸手去扶,却和那孩子撞了个满怀,小孩子突然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一种审视的目光扫过兮萏的全身,如一道清冷的泉水,又如一道雪亮的剑光。兮萏一怔,他却已经调皮的笑了起来,只听他用低低的声音说:“主子好生眼力!”兮萏不明其因,正欲询问,那孩子却已经转身跑掉了。
      瑞壶棂还是像以前一样热闹,刚刚踏进门,兮萏不禁微微踌躇了一下,只见所有的席位上都已经坐满了人。
      “这里,这里,客官请!”小二殷勤的引着路,把兮萏带到了里间的一处,只不过这席上还坐着一人,此人却是个女子。
      “讨扰了!”小二的脸上流露出职业化的笑容,他拿起毛巾擦了擦座位,“客官,今天店中甚是拥挤,挤一挤好了!”
      那女子脸上显出无可无不可的表情,轻轻点了点头。她和兮萏完全是相反的类型,生得甚是白皙,五官中处处流露出一派吴地女子的柔弱。周围的环境极为喧嚣,酒客的人品也很是富丽,但这个女子只是简单的一袭青衫,却显出一种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的寂寞。
      兮萏点了两碗面条,两碟小菜。不一会饭菜上来,她也的确是饿坏了,便毫不扭捏的大吃了起来。
      不一会便杯盘皆空,兮萏这才抬起头来,却见那女子依然是支颐而坐,高处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得她圣洁而美丽。兮萏自小在渔村长大,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高贵的女人,不禁看呆了。
      那女子也似乎感到了兮萏的眼光,她的头微微偏了过来,目光从兮萏脸上掠过,兮萏身上自有一种磊落不羁的气质,却也让她凭空生起了几分好感。
      “小二,算帐!”这一声叫喊似乎预示了兮萏和这个女子必将擦身而过,但,当小二跑来算帐的时候,兮萏突然发现自己的金子不见了。
      在尴尬的等待中小二的脸色已经变得愈来愈难看,终于他神色鄙夷的开口了,“骗吃骗喝的人我也见得多了,如果没钱付账就脱下衣服!”
      兮萏大怒,却见身边的女子已经悠然开口了,“这锭银子,一桌酒席也够了!”
      小二拿了钱,诺诺的退下,兮萏忙向女子道谢。那女子微微一笑,她的笑容淡的就像一缕清风。
      兮萏看见她面前摆着四碟菜肴,分别是梅花醉鸭、龙眼蕨菜、西湖豆腐和碧笋鲜虾汤。只是均已经杯盘冰冷,却未动上一筷。
      她的心里升起一丝奇怪,正在这时,一位男子从门口走上前来。兮萏抬头,与那男子双目对视,二人均是一怔,原来这人却是和兮萏渔村中有过一面之缘的风紫深。
      那日萧烙的黄金枪脱手而飞,目标直取兮萏的心窝。那枪本来就甚是沉重,现在又是含怒而发,只见它隐隐挟着风雷之气,便要把兮萏和她身后的暮厝钉在一处。
      忽听得“呜”的一声,一支鸣镝破空而来。只见萧烙的身后飞来一箭,却是后发先至。在那飞掷的黄金枪上一点,取了个巧劲,但见枪身微微一挫,擦着兮萏的发梢飞走,扎入了远处的大树。
      “萧将军好枪法!”官道上飞来一骑,马上端坐的骑者正是汉将风紫深。他脸上不露半点声色,但右手紧握着铁背雕弓,显然是早已经暗暗戒备。
      风紫深的马虽远远不如天马,却也是万里挑一的良驹,说话之间已和萧烙擦身而过,他轻舒猿臂,拔出了树身上的黄金枪。
      “萧将军请收好了!”风紫深倒持着枪身,向萧烙送来。他的表情和话语都很恭敬,但眼神却异常的锐利。
      萧烙也是一惊,虽然在楼兰陷落的时候他已经知晓了风紫深的厉害,但那只是两军的对垒,当面较量却是第一回。但枪身已经送到了眼前,不由得他不接。
      萧烙暗暗运劲于右臂,一握枪柄,突然浑身一震,险些掉下马来,心中知道对面的白面将军功力远在自己之上。
      “萧将军坐稳了才好!”风紫深说话的时候微微含笑,语声中却隐含着告诫。
      萧烙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但他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风紫深给他留了情面,他也不是不知,再在此纠缠必定讨不来什么便宜,因此他只是狠狠向暮厝瞪了一眼,便转身催马离开了。
      那天马风驰电掣,转眼间在官道上消失的无影无踪。风紫深看他走远,便转过头来,翻身下马,和暮厝寒暄了几句,原来他和暮厝在长安就早已相识。
      风紫深又从怀里摸出了一小瓶金疮药,送给了兮萏,说道是军中所制,最是治疗伤口的良药。他的态度甚是周到,仪态彬彬有礼,如果不是这一身戎装,真若文人学子,丝毫也看不出他就是威震西域的大将风紫深。

      “风将军!”兮萏忙站起来打招呼。
      风紫深也感到几分意外,他微笑着向他颔首为礼。寒暄了几句之后,兮萏感到他变得有些心不在焉,因为此时他的目光已经落在与兮萏同桌的女子身上。
      “玲珑,”他的语气十分歉然,“军务繁忙,又让你久等了!”
      那名叫做玲珑的女子抬起头,淡然的脸上显出夺目的光彩,她瞥了一眼兮萏,笑吟吟的默不作声,但脸上的喜悦却胜过了千言万语。
      “这是拙荆!”风紫深向兮萏介绍。
      “哦!”兮萏也笑了,“恭喜恭喜,真是天生的一对!”她又打量了一下二人,自我介绍着说:“我叫兮萏,姐姐是叫玲珑吗!”
      女子点点头,仪态微微有些矜持自重,“姬玲珑!”
      兮萏感到眼前的二人似乎有些不欢迎她的存在,虽然她十分想向风紫深询问暮厝的消息,但这种情形,她是真的不好意思开口。
      “也罢,我在瑞壶棂门口等他好了!”兮萏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便向风紫深和女子告辞离去。

      兮萏等在瑞壶棂之外,百无聊赖之中便数起了街上的行人,等待中时间总是变得十分漫长,她数到一百个人之后便放弃了这项无聊的事。就在这时,她眼睛突然一亮,那个刚才和她撞了个满怀的小孩子正站在街角嘻嘻的向她笑呢。
      “小贼,别跑!”兮萏大喊一声,追了下去。
      小孩跑得极快,却似乎有点不慌不忙,他跑一阵便停下来,站在远处对兮萏嘻嘻的笑。这个举动恨得兮萏牙根都痒痒的。他对长安的地形比兮萏熟悉的多,三拐两拐便把兮萏引到了长安城的深处。
      “嗨!”他向她招招手,把一个小包裹扔了过来,包裹砸在兮萏的脚下,与路上的青石板发出了一生清脆的撞击。
      兮萏拾起来一看,正是她刚刚丢失的钱,等她惊疑不定的抬起头了,远处的小孩已经不见了踪迹。
      正当兮萏泄气的时候,突然发现她身处的地点是极为熟悉。
      这条街和皇家宫廷附近的街道相似,无论是宽度还是规格,也和那里的街道一样,两旁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树。当年这里是车如流水马如龙,但现在却充满了萧条和冷落,一如眼前府第破败的大门。
      是了,就是这里,在午夜的梦里,在欢乐时惊觉的恍惚里,在埋藏的极深极深的记忆中,兮萏都曾经来过这里。眼前已经脱落得斑驳的乌漆大门上是锈迹斑斑的铁钉,她的童年应该是经常抚摸过,那时,她只能摸到第四排的钉子。脚下的门槛,那时曾经包着厚厚的黄金,也只有富可敌国的阴王家能够承载这种排场。
      她完全想起来了,我是叫做冷葭的,我是阴王的女儿,大汉朝曾经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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