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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妈的 ...

  •   “看够了吗?”杜庭政冷不丁问。

      颈骨上残余的力量犹在,痛感也尚未消散。
      蒋屹飞速地收回视线,下意识向后靠,紧紧贴在了垫在椅子上的软垫上。
      熟悉的发作却没有来,杜庭政只把身躯压得更低了。

      “以后不要再跟杜宜安联系。”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冷漠的视线让人联想到夜间行走的残暴肉食猛兽。

      蒋屹几乎无法自由的呼吸。

      “你知道后果的。”杜庭政补充道。

      蒋屹难以控制地喉咙滑动。在他的视线里,缓而慢地点了一下头。

      杜庭政看着他的脖子。
      上面有富含情趣的起伏,还有他造成的伤。

      蒋屹伸手挡住脖子,再次开口谨慎了许多:“我能走了吗?”

      杜庭政视线被阻挡,颇有些无趣地直起身。

      蒋屹盯着他。
      杜庭政意兴阑珊道:“送蒋教授出门。”

      金石送蒋屹出去,几次伸手扶他,都被拂开了。
      金石有点不好意思,叫了司机过来,请他上车。
      蒋屹拒绝了:“我有私事在身,不劳烦你们了,我打车走。”

      金石说:“没有登记过的车进不来,走出去要有一段距离呢。”
      蒋屹昨天已经走过了,保守估计二十分钟。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问道:“杜庭政一个月给你发多少钱?”

      金石意外地望着他,挠了挠头。

      蒋屹无所谓他是否回答:“那就麻烦你让司机送我到公路边。”

      “没问题,”金石很快地说,又犹豫了一下,“我工资不愁吃喝的,花钱上面比较自由。如果东西太贵,可以跟大爷申请签单,基本没有为难的时候。”

      蒋屹有点诧异,这种较为私密的事情,他竟然就这么轻易地告诉别人。
      他眯了眯眼,面色毫无变化:“……杜宜安在哪里?”

      “在家。”金石说。

      “他还好吗?”蒋屹继续问,“杜庭政应该不会跟自己的亲弟弟动手吧?”

      他语气里很有一种‘虽然他长得是个人,但是专门不干人事’的讽刺在。

      金石怀疑自己理解错误。
      因为从没有人敢对杜庭政讽刺。

      “不会,”金石说,“大爷一般情况不会亲自动手。”

      “当然了,”蒋屹脖子还在痛,嘲道,“因为有你。”

      “当然了。”金石也说,有点自豪,“因为有我。”

      蒋屹顿时觉得这几句对话纯粹浪费时间,转身上了车,“哐”一声关上了车门。

      金石看着汽车开出门,耳麦响了一声,他按住话筒应了,匆匆返回去。

      杜庭政正站在圆窗前喂鹦鹉,听见他进门,头也不抬:“送走了?”
      “走了。”
      杜庭政挑着两粒米喂给鹦鹉吃了,用小铲顺了顺它后脖子上的毛。
      鹦鹉说:“金石。”
      它在这里呆久了,声调还真有点像杜庭政低沉又带着一点磁哑的声音。
      金石汗毛直立:“他问了我的工资,还问了三少的情况。我说够花,在家,他就走了。”

      桌子上还扔着杜宜安的手机,静静地聚焦了一缕光,不知投到了哪面墙上。

      杜庭政不置可否,吩咐道:“把手机还给杜宜安,告诉他,不许再联系他。”
      金石听懂每一个‘他’分别代表谁。
      他上前拿手机,屏幕晃动自发亮起,显示出上面的未读消息。
      他想起蒋屹走时的眼神,小声提醒:“他们肯定会联系的。”

      “怎么确定?”

      金石也不知道,他只是下意识涌现出来的直觉,迟疑半晌道:“蒋教授看起来,似乎不像是那么听话的人。”

      他一点都不听话。
      他戒备地仰着头,膝盖上是伤,脖子上是红痕,眼睛里却都是无谓。
      根本没把人放在眼里。

      杜庭政把尖铲放下,抬眼从圆窗眺望远方。
      蒋屹刚刚离开的匆忙。
      遗留下了一条围巾。
      此刻攥在他的手心里。

      ·
      中午这顿饭是早就约下的,蒋屹本来担心赶不上,如今虽然赶上了,但是迟到了不短的时间。
      鹤丛给他倒水,倾腕看了一眼手表:“我下午坐班。午休时间宝贵,以后来不了就放我鸽子吧,我不介意,好回去睡会觉。”
      “丛啊,”蒋屹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这两天发生了什么,我受伤了,你快看看。”
      他扬起脖子展示给他看,又去挽裤腿。

      鹤丛看着他的动作,猜测可别是腿断了:“我是男科医生,这跨专业了。”

      蒋屹膝盖露出来。

      鹤丛倒吸一口凉气,看了他两处伤,沉默了。
      “这我不得不想歪了。”他端着水,思考片刻,“你这次谈的男朋友有点属性在身上。为了身体着想,不然分了吧?”

      “我……”蒋屹不想讲话了。

      服务员把砂锅端上桌,嘱咐客人小心烫,又微笑着退下去。

      鹤丛给他盛汤,把汤勺放他手边。

      蒋屹胃里空空,饭在跟前,反倒没有之前那么饿了。
      鹤丛用手指碰了碰他的膝盖表面,然后放在鼻子下面闻。

      “……你好色。”蒋屹看着他。

      “我直男。”鹤丛也不想讲话了,“布洛芬凝胶和双氯芬酸钠,继续抹就行,少运动。”

      “你不直,你都不谈女朋友。”

      “我拿什么谈啊?”鹤丛叹气,“除了白班就是夜班,周末还要加班,仅剩的时间都搭你身上了。说吧,这怎么搞的?”

      蒋屹有点不好意思,指了指自己的膝盖,看着他:“这多久能恢复,下周我还要参加运动会。”
      “下周不行,多养养。”鹤丛皱眉,“怎么又让你参加运动会?”

      蒋屹也烦。
      “一学期一次羽毛球比赛,一年一次教职工运动会。都让我参加,就是因为我年轻。”
      他本身气质稳定又从容,不跳脚失态,也不仓促慌张,目前工作就是他最大的烦心事:“难带的学生让我托底,有外派任务,研学要求,一律也都是我去。下个月初还要去广州讲课,烦。”

      鹤丛安抚道:“我记得,这学期不是没给你安排几节课吗?”

      “是不多,”蒋屹坐在带靠背的椅子上,伸着腿,像个忘记裹布的木乃伊,“都是大课,早八两节,晚八一节。好苦。”

      鹤丛身为一个连周六日都不能正常歇班的医生,不能理解这种令人羡慕的烦恼:“一个星期三节课还苦?”

      “我还要带大四毕业生呢,”蒋屹惊道,“哥哥,我不是闲人。”

      鹤丛偏头开始笑。

      蒋屹撑着下颌看他笑,看了一会儿说:“我失恋了。”

      鹤丛差点把喝进嘴里的汤喷出来。

      “那天杜宜安跟我外甥女一起来我家,张嘴跟我叫哥。”蒋屹回想之前,语气有点怅然,“按照辈分这也不应该啊?如果是你,你误不误会?”
      鹤丛不回答,他继续说:“十八岁的阳光大男生,青春,开朗,纯情,还会撒娇。你动不动心?”

      “我不动心。”鹤丛强调,“我是直男。”

      “就是这句,他说他是直男,而且有小女朋友。”蒋屹袖口卷着,露出一截干净的手腕,食指点着桌子,“我以为他是贪图我的美色,没想到他就是单纯的想蹭课。”

      鹤丛张了张嘴,蒋屹打断他:“而且,他哥就是个神经病。”
      他抻着一条笔直的腿,半身不遂般往他那边凑,给他讲豪门秘辛:“杜家三个兄弟,老大跟杜宜安一个爹,老二单独一个爹,现在老大当家,安排着给老二联姻,闹掰了,指不定以后也要给杜宜安联姻。”
      他学生时代一直在两个国家之间奔波,有着国外的开放思想,也受国内的文明影响,难以理解道:“都什么年代了,还包办婚姻呢。”

      “跟你有什么关系,”鹤丛总算能插上话,“反正你跟杜宜安也成不了。”

      蒋屹指指脖子,又指指膝盖:“你说有没有关系?”

      这下淡定如鹤丛,眼神也变了:“所以你这伤,是杜宜安弄的,还是他大哥弄的?还是他们……仨?”

      “天呐,”蒋屹不断摇头,感叹道,“男科大夫就是见多识广。”

      鹤丛急道:“你快说啊。”

      跟他掰扯还不如吃饭。
      蒋屹抬手示意话题停止,拿起勺子来喝汤。

      鹤丛把餐巾纸推到他手边,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说,该不会你跪了一整晚吧?”

      蒋屹喝了半碗汤,开始吃晾温的菜。
      他的确跪了,但真不是他说的那种跪。
      天知道他下了班都看些个什么消磨时间。

      蒋屹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看,是杜宜安给他回复的消息:
      不用担心我,我很好,您还好吗?

      蒋屹看了,没回复。

      很快,杜宜安下一条信息也发了过来:
      之前手机被金石收走了,刚刚还给我。
      蒋老师,腿还疼吗,我想过去看看,可以吗?

      如果不是蒋屹确定,杜宜安有女朋友,单凭这最后一句话,就可以被误认为调情。
      蒋屹看着这几个字,深深觉得成年人的思想太龌龊了。

      鹤丛扫了一眼那界面,轻轻“哦”了一声,了然道:“杜宜安啊。”

      蒋屹食指在手机光滑的边界上轻轻滑动。
      他思考了足够长的时间,才编辑好文字:你大哥似乎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让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

      他点了发送,杜宜安没再回复。

      蒋屹把信息审视两遍,觉得有些生硬,思考一下,发了个微笑的表情过去。

      对话框里出现红色感叹号,杜宜安把他拉黑了。

      “唉,”鹤丛瞧见了,跟着叹气,诚心实意地交代他,“吃一堑长一智,下回别谈年纪太小的。刚搞完了就甩,这不是人渣吗?而且你真的要注意安全,医院男科人满为患,身体是第一位的。”

      “……”蒋屹无力地摆摆手。
      他的膝盖还在痛,喉咙吞咽也不甚流畅。
      始作俑者高高在上,肆意妄为,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手机屏幕无人操作,自动息屏。

      蒋屹从小在甜蜜罐里长大,三观正,不缺爱,没受过这种委屈。
      片刻后,他终于爆了此生第一句粗口。
      他妈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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