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扎火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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盂兰盆会在即，南海县里的外地人也逐渐多了起来，不少邻县的商贩走卒早早来到，等着找个好摊位赚上一番。
法华寺最近也是杂事繁多，祭典、布捐、法会，一项挨着一项，听说林知县邀请了几个大人一起来参加，个个和尚不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
僧官慧敏偷了个懒，借着去庄子里收供奉的由头，领着滕和尚下了乡。
慧敏其人体胖，走了一会儿就一脸肥油，把个褂撘敞开，腆着肥硕硕大肚，一路走，一路瞟路上年轻的妇人女子，东张西望不歇。
这时，迎面走来一群无事少年，嘻嘻哈哈扯着闲天。
“前头那小娘儿真是个尤物，那腰肢细如杨柳，肤白唇红，真让人好眼热……”
“我尿黄，滋泡尿把你浇醒更快些，凭你鸟样也想沾什么便宜？”
“哼，今晚我就抹黑钻去，好叫你知道我洞里青不是白叫的！”
一伙人哄笑着过去，说者无心，听者却动了火。
眼看慧敏心旌摇荡的样子，一旁的滕和尚眼神滴溜溜一转，“慧老爷，听说前面有户新搬来的农户，不如咱们也去悄悄？”
这二人脚步猴急，加快脚步，走了二百余米，果然见到一处院门打开的茅屋。
慧敏悄悄走上前，靠近纸窗，把双色眼往里一钻——
果然，有一浑身白孝布衣的年轻寡妇正坐在房中缝衣。这女子眉目含情，体格风/骚，双腮飞粉，光看一眼就令这僧官难以自持，心猿意马起来。
大抵是眼光太刺，女人似有所感，抬起头来，见到一个脑袋趴在窗口偷窥，自然吓了一跳。却不料她没有喊出声，反而一双凤眼把人上下一睃巡，露出个含羞带怯的笑。一时间，把个慧敏弄得七上八下，晕头转向。
待到他恋恋不舍出来，滕和尚小心翼翼笑说，“慧老爷还看得上？”
慧敏摸了摸肚子，念了个佛号，笑道，“阿弥陀佛，怪不得最近念经时总觉得又精进了几分，果真我缘法到了！”
一胖一瘦二和尚渐渐走远，屋后才缓缓走出几人——可不是由王熊和青眼鬼几人假扮的无事少年么。
青眼嘿嘿道，“三哥，下一步怎么办？”
王熊勾勾嘴角，“走，去范进家。”
酉时三刻，范进在庵里抄完往生经，前脚刚进家门，后脚就见到等候多时的王熊几人。
他连忙扭头，确认外面没有人看到，匆匆拴上房门。
“放心，没人看到，”王熊抱着双臂，淡淡道，“情况怎么样？”
“和你想的一样，僧官回去之后丢魂落魄，没一会儿就和滕和尚进后房悄悄讲话去了，”范进很老实，把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我听小沙弥说，慧敏是又看上个新女子。”
他小心翼翼打量着一屋的流氓地痞，一双眼睛不敢多停留，心里忍不住犯怵。
以前这伙子小混混虽然骚扰邻里，最多是偷抢一二，不成什么气候。现在以王熊为首，把他们聚起来，莫名就让人感觉比之前不同，好似认了主的恶犬，指哪咬哪，天不怕地不怕。
饶是如此，心软的老书生还是求情，“列位，那女子也是无辜的，如果不小心糟践了清白，就是大罪了……”
范进的话让几人互笑，有人适时解答，“这个放心，那女子是我们去肇庆府花二十两包来的妓子，唤作美娘。来之前已经说好了原委，事情一结束就送走，不会牵连分毫。”
范进松了口气，“那就好……”
王熊打量这迂腐的任务对象，心中多了点好感。
他又交代了范进两句，让他盯着和尚的动向，又分配好众人各自的安排，便依次散去。
走之前，青眼鬼追上来，小声说那妓子花钱不少，他手头的银子现已要尽了。
王熊摆摆手，“你放心，她有什么花销你都满足她，好吃好喝待着。只盯着她，隔三差五去观音庵转转，确保要把人勾住。”
说着，他声一冷，“我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管不住自己□□去惹事，坏了我的算盘，可没好果子吃。”
青眼鬼连忙说，“这个我懂，扎火囤的活我们也干过，绝对不会坏了规矩。”
王熊这才嗯了一声，“明早来我家，自然有钱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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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如水，松塘村的深山里，松树林被风吹作沙沙响。细细听，幽深处传来几声狼嚎，十分可怖。
一道矫健的身影，在林间快速穿梭。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息休养，王熊的这具身体已经逐渐强壮，双肩宽阔，手臂上覆盖着薄薄一层流畅肌肉；腰带勒紧，杀出劲瘦腰身，一双长腿迈得又稳又快，几乎听不见脚步声。
今夜是个无月夜，山里更黑，唯独闪烁的是王熊那双异于人类的深棕兽瞳，连双颊都隐隐冒出了绒毛，两排利齿森然。
他唤醒捕猎的本能，悄无声息地往个山洞中走去。
人类取了个绰号叫熊瞎子，认为熊类在战斗时视力不好，常会被猎物迷惑。这其实是个错误说法，熊类虽然没有良好的夜视能力，但却有加倍敏锐的嗅觉和听觉。像王熊这样修炼过的妖精，在黑暗中捕杀更是轻而易举。
不一会儿，林中传来一阵“呦呦”哀鸣，血腥气味弥散，惊得熟睡的小兽乱窜。
拖着一头刚刚断气的獐子，王熊静悄悄下了山，一口气没喘，又奔袭去熟悉的山货店里。
这一番轻车熟路的操作，王熊都不知道自己干第几回了。他有时愤愤想，自己在现代都没吃过打工的苦，现在却白天夜里两份工，难道这就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一番折腾，等王熊揣着五两银子回来，天边也蒙蒙发亮。
他洗了个澡，冲去了一身血腥气，刚穿上衣服，隔壁范家就传来一声嘹亮的雄鸡报晓。
王熊阴恻恻盯着那只公鸡，想起那句流传在青年人族之间的神秘口号——
这逼班，不上也罢！
毫无察觉的公鸡悠闲地划拉了会泥土，继续又昂脖叫了一声，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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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传来好消息。
那僧官与美娘眉来眼去，已经勾搭上，但始终没有得手。只因小妇人新寡，要守满一月孝期，否则不许近身。
慧敏无法，不得不强按下燥热，约定佛会当晚三更，来家中一聚。
很快到了三月三十放生会，整个南海县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整个节会共办两天，头一天和尚们开坛传经，官员乡绅领头，携百姓祈福放生；后一日主要是玩乐休闲，还请了各地的戏班子，来城里演出佛戏。
白日里一番念经吹打，满城梵音；夜里的河边聚满了人，荷花愿灯顺水漂流，点点星星蜿蜒而去。
有人心在积德，有人浑水摸鱼。
身上僧袍都没脱，慧敏已经急不可耐往美人窝里赶。
一进屋里，没有点灯，只能借着门口的月光隐隐约约看到床上一人。
他饿虎扑食般一把搂住，口中不停喊着“心肝”，手就去拉扯衣襟。
哪知道尚未赤诚相见，忽然屋里冲入一群凶神恶煞的人，举着火把围满了屋子。
“好快活！和尚老爷深更半夜来快活，强逼人妇！好你个僧官，知法犯法！”
慧敏吓得一哆嗦，浑身火热如坠冰窟，再看怀里人，哪里是什么美娘，分明是个青眼的瘦男人。
吴龙把人一推，从床上跳下来，“你这花和尚，居然要对我个爷们动手脚，好不知羞！”
几人把慧敏扒了个赤条条，用条草绳捆起，满口喊着，“你诱拐官宦人家寡妇，有几条命可杀，几个脑袋可掉？快和我们去见官，明日就抓你游街！”
可怜那慧敏跪在地上，吓得上下两齿咯吱打颤，浑身肥肉直甩，腿间一股腥臊已经冒出。
他连连求饶，“几位好爷爷，可不要报官，到时候我这官没得做，性命也难保了！我愿意花钱买命，多少钱都给得出！”
听到这话，众人分开两道，只见王熊从身后信步走来。
他从怀里抖出一张纸，“钱我有的是，我要的是你这个。”
慧敏定睛一看，纸上写的是一处铺子的租契，顿时一愣，“这……这铺子是庙里的，我哪里做得了主……”
“僧老爷，你误会了，”半蹲下来，王熊拍了拍他的光头，勾唇道，“我只租你铺子五年，不全部霸占。而且定期交租金给你，你仍旧是伸着两手拿银子。只有一点，明天我就要拿到手，现租的胡屠户要立刻给我逐走。”
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柳暗花明，慧敏哪里还敢讨价还价，连忙在那纸上按了手印，签了字。
满意看了看，王熊嫌恶开口，“滚吧！”
慧敏慌神，忙忙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连忙寻了一条小路去了①。
剩下屋里的众人，看着新鲜到手的契书，还有些像在梦里。
“不会吧，这么轻易就到手了？”
“要不是三爷设计巧妙，用个美人局，扎了火囤，哪能这么顺利？”
不得不说，这一刻他们对王熊的崇拜又增了一分，连心眼最多的吴龙也打心眼里佩服，但口上不说，另寻他话，“你们不知道，刚刚那和尚硬邦邦顶着我，可把我要笑死……”
众人一派快活氛围。明明昨日还是不思进取的村里害虫，今天居然已经迈向了充满新希望的康庄大道。
他们更没想到，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不久的将来，他们很快就能在王熊身上，见证到什么叫“一个人、一双手、一个奇迹”。
作者有话说第7章 扎火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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