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四天灾第二十四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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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翻倒巷的博金博克商店。
宽敞而昏暗的巫师商店里，玻璃匣里的垫子上——有一只枯萎的人手、一叠血迹斑斑的纸牌和一只呆滞不动的玻璃眼球，狰狞的面具在墙上朝下睨视，柜台上摆着各种各样的人骨，生锈的尖齿状的器械从天花板挂下来。
我和铁牛带着兜帽，兜帽的阴影遮盖住了我们的脸，我的左手紧捏着自己衣袍袖口里的布料，我告诉我自己，这种场合我需要从容不迫。
铁牛靠在我的身后，我能感受到他身体的余温，高大的成年男性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惊慌失措，他笔直地站在一个装着头盖骨的架子旁，在外人不注意的前提下，他缓慢地挪着自己的脚，试图逃离那一架子骨头。
“尊贵的客人，”一个躬腰驼背的男人出现在柜台后面，用手向后捋着油光光的头发，他用和他的头发一样油滑的腔调说道：“非常荣幸——欢迎光临，我能为您们做些什么呢？我这里刚进了一批货物，价钱非常公道——”
我没有回答博金先生，而是装模作样地拿起垫子上那只枯萎的人手，在博金先生的怪叫声中，我摇了摇头，假惺惺地把这只手放回了垫子上。
我停下来研究着一根长长的绞索，又认真地凝视着一串华贵的蛋白石项链上的牌子，我走走停停，最后用挑剔的眼光看着那个黑色的大柜子。
“哦！这个柜子，您可真有眼光！”博金先生跟随着我的步伐，他对我说道：“这个柜子是中古世纪的产物……”
我无心倾听博金先生对这个柜子的夸夸其谈，我点了点头，伸出手指着面前的柜子，博金先生一瞬间就明白了我的意识，他依然用着那种谄媚的腔调，给我伸出四根手指头。
很显然，我是菜市场的小贩们最喜欢的那种人——我不会讨价还价，店商给我报多少的钱，我就会老老实实地支付相同的钱。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递给博金先生一个胀鼓鼓的钱袋子，在对方狡黠且发亮眼睛里，在对方做出一个请示动作问我还有没有喜欢的物什的话语里，我知道，我多半是亏了，博金先生或许把我当成一个初出茅庐的地主家的傻孩子了。
我把消失柜装进我的行李箱里，拉着铁牛的衣袍，我们俩就这样大步离开了店门。
“7000多金加隆，他怎么不去抢！靠！你还真舍得下血本！”铁牛在我身边愤愤不平地嘀咕着，他踩着黏糊糊的小巷路面，并往我的方向蹭，他和我靠得越来越近了。
我没有回答，看着身边衣衫褴褛的巫师，看着放在笼子里的大蜘蛛和像死人指甲一样的东西，我有些后怕，于是就顺势拉起铁牛的手走得飞快，铁牛被我这样拉扯，他有点猝不及防，但是回头看到对他阴森森笑着的女巫，他不再多言，用着比我更快的速度大步向前冲。
“你认路吗？”成年的铁牛的腿要比我长许多，步伐也比我大，我们俩走着走着就变换了位置，成了铁牛拉着被迫快走的我。
“不认识。”铁牛用着那略低沉的声音，爽朗地回答道：“‘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嘛，我相信，总会找到出口的！”
我：“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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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妈的，你这几天都在干什么缺德事。”这是假期第三天，铁牛把我们的作案工具放到了床底下，他已然变回原先的青少年模样，他躺在我的床上，看透生死：“第一天，你买了个破柜子，然后对着你花重金的柜子又踢又踹，最后一把火给它烧了个稀巴烂；第二天，你买了两把铲子，然后又买了两个十字架，买了两个桃心木，你带着我去刨别人的坟，刨坟，我靠——你是不是石化的时候哪根神经断了！”
“我看你刨得挺开心的。”我双手举着我的十字架，仰望天空四十五度角，虔诚地对着床边的窗户喊到：“愿生灵安息，至少别来找我麻烦，阿门。”
铁牛虚着眼看着我：“我送你一个9，因为6翻了。”
“我认真的。”我放下我的十字架，认真地对铁牛说：“我现在很冷静，相信我，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在规避未来的风险。”
“哦，”铁牛冷漠敷衍地说道：“那你今天准备干什么？”
“呃……”我抿了抿嘴，试探性地说道：“我们今天去抢莱斯特兰奇家族在古灵阁的金库？”
铁牛：“你这个暑假是真不准备当人了啊……”
我：“诶嘿。”
最后金库自然是没去成，哪怕作为hp世界观里的第四天灾的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相信——自己硬闯进银行取走赫奇帕奇的金杯一定会成功，自己取走赫奇帕奇的金杯后一定不会被其他的土著看到而后把我抓走蹲大牢。
于是，后来日子，我们便回归了平凡——我们又去了中华街，又去了那个分外熟悉的小店。
许久不见的辞明·王伏在店铺的柜台写他的暑假作业，亚洲少年懒洋洋地抬起头，似乎打算像往常一样询问客人想吃点什么，他看清了我们的模样，眼睛发亮：“嘿！你们又来了！我以为你们不会来这里了。”
“我们上的是寄宿学校，只有暑假才能回来。”我抱歉地笑了笑，而后坐在距离柜台最近的桌子上。
“哈哈，寄宿学校！你们真可怜！”辞明·王用着搞怪的语气，而后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在了电视机上，年轻人突然安静下来了。
这是1993年7月，小小食品店里的电视机里播放着关于中国的新闻，辞明·王歪着头，聚精会神且愤怒地看着新闻播报“银河”号事件，铁牛趴在桌子，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叽叽喳喳吵吵闹闹，他安静地听着女播报员用着平静的音调讲述着事情的经过。
这是历史，又不是历史，至少，我和铁牛正在亲眼见证永远不能忘记的历史的产生。
“操他妈的！”
辞明·王恶狠狠地展示着中国的国粹，他突然想到，我和铁牛还在店内，他稍稍收敛了自己的脾气，走到我们桌上问我们想吃点什么。
“我们……不是，”铁牛低着头，他看着茶水杯子里的他自己的轮廓，白发红瞳的英国男孩有些茫然地放下了他的杯子，他用着标准的普通话，少有地认真地对辞明·王说：“你的祖国会越来越强大的。”
“她一定会！”
辞明·王坚定地说道，脸上贴着创可贴的年轻人转过头，他看到白发红瞳的青少年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掉进了茶杯里，而我默默递给青少年一张又一张雪白的纸巾，年轻人也不顾自己的烦闷了，他慌乱地说道：“不是！你，你怎么哭了——嘶，你知不知道——男人流血不流泪！”
“那明明也是我家……”铁牛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想回家，我在这鬼地方呆了快一年了！这里春节都他妈的不放假！我的想放寒假！我今年的压岁钱都只有柯克兰给我！”
“呃，”我有点尴尬地对辞明·王说：“我们家长以前在中国工作，我弟弟比较习惯中国的生活节奏。”
“哦，这样啊，怪不得你们俩中国话说得那么好。”辞明·王点了点头，他把手放在铁牛的肩膀上，嘻嘻哈哈地说：“小孩，别哭了，看在我们俩算是半个老乡的份上，我给你煮个饺子怎么样？免费的，不收——诶呦！妈——你打我干什么！？”
“臭小子！”穿着围裙的老板娘兼任主厨的中年妇女毫不客气地说道：“你看看你，你把人家外国孩子给弄哭了，这是第几次了？多大人了欺负小孩，你要不要脸！——你作业写完了吗！？”
“不是啊妈！这次真不是我！我冤枉的！”辞明·王双手合十，做出一副求饶的模样：“我写作业，我写作业还不成嘛！”
“好了，我把那个逆子给赶走了，别哭了，乖。”老板娘的声音有些粗哑，她蹲下身，试图安抚情绪外溢的铁牛，铁牛抬起头，看了老板娘一眼，他更蚌埠住了。
“妈啊……”他抽抽搭搭地说：“今年我妈还没给我压岁钱呢……”
“唔……”我怀疑我被铁牛传染了乐子人属性，听到他的话，原本相当共情他的我突然捂起嘴，想笑又笑不出来。
真该死啊，我。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四天灾第二十四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