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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后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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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爸爸”两个字齐星的脊背就不自觉地挺直了,他的神情没什么变化,但抿紧的嘴唇泄露了他的紧张。
宋如姿复述了遍宋询的话:“爸说你也长大了,要做点正事了。”
她说得委婉,但齐星能想到宋询的原话该是,“你都老大不小了还这么不务正业!”在他眼里“纵”始终上不了台面,齐星都能想出宋询说这话时不满的语气。
“爸也是为了你好。”宋如姿从中转圜,“你受伤爸也很担心,爸希望你给小云帮帮忙。”
这话说的就假了,齐星可以肯定是宋如姿自己加的,他抬头对宋如姿回以一个微笑,但弧度很浅笑意很淡,他说:“姐,话我收到了,你去忙吧。”
见他的态度,宋如姿几不可察地叹了声,她早料到齐星不会听进去,也不可能会按父亲希望的去做,她只负责把话带到,也没再劝说,又交待了齐星几句便离开了。
周凯越被事情拖住没能尽早回来,齐星又去了趟徐正豪的病房,徐正豪的爸妈从老家赶来了,而徐正豪仍没醒。他妈妈隐忍的啜泣和他爸紧皱的眉头都让齐星不太好受。
陈哥也过来了趟向他汇报昨晚的后续,那群人无一逃脱全被抓住了,但无论用什么招都不肯透露劫打齐星的原因。武哥直觉最近发生的几件事间都有某种联系,但因得知的信息有限,无法将它们联系在一起,他问齐星:“这些人怎么处理?”
齐星冷冷道:“各打断一只胳膊一条腿再放了。”
昨晚的事他心里已经有数,冤有头债有主,要整他的另有其人,这些人就是拿钱办事,在道上只要钱给的够多,办事就越狠,嘴巴也越严,陈武他们当然问不出什么,可他和徐正豪的伤确实是这帮人打的,要他们承受这个后果也是应得。
接连见了宋如姿和陈武,等他们走后齐星只觉疲惫感再次袭来,又迷糊睡了会儿,傍晚时周凯越打来电话问他吃晚饭了没,齐星没吃也不想吃,周凯越便加紧忙完工作上的事赶到医院。
他连哄带劝齐星才总算吃了些东西,晚上齐星背上的伤得擦药,周凯越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洗上药,被绑受伤那次齐星总哼哼唧唧地喊疼,这次背上被磨得没一块好皮却咬着牙没溢出一个音。
他越这样周凯越越心疼,他宁可齐星大声地喊痛,也不想齐星闷声受疼,他把房间的温度调高给齐星晾背,为他吹气缓解疼痛。睡觉前,周凯越把陪护床摊开,齐星却向他伸出手:“陪我睡。”
单人病房的床比一般的单人床要大点,勉强能挤下两个成年男人,但是周凯越没打算和齐星挤,他对齐星说:“我怕不小心碰到你伤口。”
可齐星仍固执地向他伸手,说:“你抱着我睡。”
周凯越从齐星的眼里看出他对自己的需要,他没再废话,立即就上了病床,躺下从背后轻轻搂住齐星,齐星的伤口到底还是疼,周凯越贴近时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下,周凯越当即松开手不敢再碰到他,然而齐星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圈住了自己。
伤口是痛的,可周凯越的怀抱更让他心安。
齐星白天睡太多觉,入夜反而没了瞌睡,周凯越也睡不着,今天一整天他都心绪不宁惴惴不安,他知道齐星还没睡,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开了口:“小星,我们能谈谈吗?”
齐星闭着眼“嗯”了声,没有拒绝。
周凯越将憋在心口的话说了出来:“你能换个工作吗?”
“我明白你从毕业起就在纵,跟着它一步步走来对它有感情,而且你也干得很好,但,”周凯越略作停顿,语气里的担忧更甚,“最近出了这么多事,你的旧伤没好又被打伤,我真的很担心。”
上次齐星被绑的起因是“纵”,这次受伤齐星给周凯越的说辞是与“纵”竞争对手的摩擦,之前也有过,只是这次对方下手没了轻重,这个说法不是那么说的过去,但齐星一口咬定就是这样,周凯越还是选择了相信齐星,但也正因如此,他不想齐星再在“纵”干了。
以前他就想让齐星换个工作,但之前他没有立场,现在他们在一起了,他是齐星的男朋友,他想要确保齐星的安全,不想他再陷入危险受到伤害,所以他对齐星做出承诺:“我知道我挣得不多,想在南城买房不容易,但你相信我,我会努力赚钱存钱,我会给我们买套房,我想给你一个家。”
闭着眼的齐星在听到“家”这个字时睁开了眼睛,他缓慢跳动的心脏忽然加快了一下。
家?他和周凯越两个人的家?他好像从没有家,宋家的别墅是个冰冷的牢笼,就连他和妈妈短暂生活过的那个小洋楼也称不上是个家,而“纵”的那个平层于他也只是个栖身的居所。
他能和周凯越有个家吗?他现在和周凯越在一起是很安心,但齐星清楚,不论是生活还是感情都随时能有变数,比如,眼下这事绝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结束,他也还想做出点成绩让他爸看到,他不可能将这些都寄托到周凯越身上。
“我们可以换个环境,哪怕挣得少一些,但至少安全,我可以......”
周凯越要说的话被突然转过身的齐星堵在了嘴里。他出于本能的回应,以为这只是个短暂的亲吻,却没想齐星发狠地咬上他的唇不松开,周凯越都感觉到了痛。
齐星捧着周凯越的脸吻得不管不顾,周凯越不敢碰到他身上的伤,几乎陷于被动,但他在触碰齐星时,发觉了他激烈动作下身体的颤抖,他感到了齐星内心的不安与恐惧,周凯越一下把齐星抱紧了,在唇齿分离的间隙对他说:“别怕,有我在。”
齐星停了下来,红着一双眼盯着周凯越说:“我昨天晚上差点被打死了。”
在经受那些密不透风的拳脚时,在胸肺呼吸不进空气时,在那根铁棍对着他的腿间高高举起时,齐星承认,他怕了。
从出生到长大,他的生命并未受到多少期待,他有时觉得人生无趣了无牵挂,但真到面临死亡的时刻,他才发现自己原来那么胆小,那么怕死,那么舍不得。
而徐正豪,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一个从未得到他回应的人,为了他至今仍昏迷不醒,也许一辈子也不能干自己喜欢的事,无法再追求自己的梦想,后怕、愧疚、不甘,所有压在心底的复杂情绪都在这一刻涌了上来。
他的眼泪终是没能忍住,从通红的眼眶里滚落,滴在周凯越手背,烫得他心里发疼。周凯越一遍遍地安慰他:“没事了,有我在。”
他吻齐星的脸,吻他的额头、吻他泪湿的双眼,吻他咬紧的双唇,用自己全部的温暖和温柔让齐星在他这感受到安全。他说:“小星,我一直会在。”
得到他的安慰和承诺,齐星渐渐冷静,后来终于睡下,周凯越却依然无眠,他想时刻呆在齐星身边,想让齐星快点好起来,但生活不由人,他第二天还得去上班。
尽管他起床的动作很轻,但他的手一从齐星腰上挪开齐星就迷糊醒转,周凯越俯身摸了摸他的脸,柔声说:“你再睡会吧,我去给你买早餐。”
齐星的双眼浮肿,微微睁开了点又闭了回去,只含糊应了声就又睡了。等周凯越把早餐买回来他才完全醒来。
窗外的天气开始放晴,齐星的情绪也和天气一样转好,胃口也恢复了些。吃完早餐还给了要出门上班的周凯越一个笑脸,对他说:“我真没事了,你走吧。”
周凯越才放下心走了。
齐星这间病房的采光很好,冬日里不带温度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也能给人一种温暖的错觉。在床上呆久了,齐星下了床,走向徐正豪的病房。
他的病房在拐角的另一间。齐星一过拐角就与徐正豪的妈妈迎面碰上,徐妈妈个子也很高,戴了副黑框眼镜,看来很有气质。
她手上拿着装了水的脸盆和毛巾,应该是才帮儿子洗漱好。齐星从对方带笑的面容意识到:“徐正豪醒了?!”
他的声音充满惊讶和欣喜,徐妈妈听他这么一说惊讶了下,她还不知道儿子是为了眼前这个男人受的伤,只当是同样在医院又认识儿子的人,连忙高兴地点头说:“醒了!昨晚上醒的!”
齐星心里松了口气,有了笑脸,对徐妈妈客气道:“阿姨我去看看他。”
徐妈妈忙说:“去吧,正好我要去他爸那里一下,那就麻烦你照看下小豪。”
齐星点头答应。
病房里徐正豪仍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躺在床上,只头能来回转动。齐星一进来他就看见了,却在齐星笑着向他走过去时把脸转到了另一边。
他这是在给齐星脸色,齐星却没察觉,而是绕到另一头问:“怎么了?”
徐正豪倒也没再转过脸去,就是对着齐星突然两眼一红,眼看就要哭了,却咬住下唇硬是把眼泪给憋了回去,这么大个块头委委屈屈掉眼泪的样真挺滑稽,齐星不解地问:“怎么了?谁惹你了?”
徐正豪沉默了一会儿才梗着嗓子说:“我昨晚一醒来就去你病房找你了。”
齐星本来还想自然而然地接话:“那我怎么没见你?”接着就想到了自己和周凯越在病房里干什么了,于是这话就没说出口。
“我听见了。”徐正豪闷闷出声,他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见齐星,想确认他伤的严不严重,他都顾不上和守夜的爸爸说几句话就坐着轮椅去找齐星,然而他才到齐星的病房门口,伸向门把的手就僵住了,他听到不同寻常的动静从房间里传出来。
声音不大但是挠人耳朵,徐正豪不太确定地贴上耳再去听,听清楚后耳朵尖都烧起来了,心却凉了下来。
齐星知道他说的听见了是什么,从徐正豪第一次面试一直盯着自己看,再到每次追逐着自己的眼神,还有那毫无隐藏的表情,齐星对感情又不迟钝,当然明白他对自己的心思,但他从没给过对方任何回应,也明明白白的告知过他自己的感情现状,所以徐正豪这个委屈样就有点没道理了。
齐星平静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男朋友,那两个男人在一起晚上还能干什么?这不很正常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