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消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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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星，醒醒。”
迷糊中感到有人拍自己，齐星不悦地甩开手，不耐烦道：“干嘛？”
“有人找你。”那人说。
齐星稍微睁了下眼，但困意太浓又给闭了回去，只挤出一个字：“谁？”
“我也不认识。”这人和齐星以前也通过俞子坤的关系一块玩过，但对齐星不算太熟，对宋家的人更是不认识，只道：“是个大叔，说在门口等你。”
不管来者是谁，齐星的瞌睡总之是被打扰了，齐星从沙发上撑坐起，扫两眼周围的环境醒醒脑子，记不清这是哪家店了。散不去的烟味弥漫在密闭的空间里，齐星头脑混沌，急需出去透透风，连日的宿醉让他的脚步虚浮。
走出门口，见着街边停靠的那辆车齐星就知道是谁找他了。他走到离车一米开外停下，就此站定，没有要上车的意思。
黑色轿车的车窗缓缓落下，一头白发先映入齐星眼帘，再来是宋询纹路渐深的脸，只是增多的皱纹丝毫没减弱他的威严气度，说出的话也依然中气十足。
“你打算这样混到什么时候？”宋询半抬眼皮，将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眼中的不悦非常明显。
这段时间齐星每天玩的地都不重样，宋询差人找过他几次都没见上人，总算找到了，齐星也把人带的让他回家的话当作耳旁风，宋询这次不得不亲自堵人。见齐星大中午满面倦容的从娱乐场所出来，宋询越发气不打一处来。
齐星对他爸看不上自己已然免疫，别说他爸，就连他自个也觉得自己现在没个人样，齐星破罐子破摔，用混不吝的口气跟他爸说：“我就喜欢这样。”
宋询知道他对“纵”关门的事还有气，也不再多说，只道：“商业街改造项目要启动了，你去筹备项目组报到。”他的语气毫无商量余地。
齐星一口回绝：“不去。”
宋询面上浮现怒色，“你瞧瞧你这什么样！不干正经事，天天就围着个男人转！”
齐星不爱从他口中听到周凯越，一句“不用你管。”就呛了回去。
话不投机半句多，齐星转身就要走，兜里的手机忽地一阵响，像有心电感应般，他的心没来由地错了一拍，瞬间冒出种不好的直觉。齐星掏出手机，在瞧见屏幕上的“蒋姨”两字时，心头的异样更显。
他迅速接了。
蒋姨慌张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小星不好了！小，小周他，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齐星顿觉天上有道雷劈到自己头上，吼道，“他能去哪？！”
与此同时调转方向，他需要立刻马上赶回别墅，而眼前这辆车显然比马路上任何一辆都更近也更快，齐星管不了那么多，立即打开副驾的门坐上去冲宋询的司机喊：“去城郊别墅！快！”
见小少爷这般急，司机不敢耽搁，飞快从后视镜里望了眼宋询，宋询没说什么，他便一脚踩下了油门。
电话还没挂断，那边蒋姨慌的话都说不清楚，“我，饭做好，他，没在房间，找不到人，院子里，二楼，都没有。”
“你继续找，我马上就到。”蒋姨一老人家遇上这事已方寸大乱，再急再气也没用，齐星强迫自己先冷静，挂了电话便打开手机里的监控。
宋询从对话中猜到事情大概，沉着脸也拨出一个电话，叫了一拨人也赶去别墅。
齐星在路上将别墅的监控挨个看了遍，周凯越最后出现在画面里是他从房间走向后院，他平时这个点也这样，整个表现并无异常，但认真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余光多瞟了眼装在屋檐下的小黑点。几分钟后他走到房檐下，踩上椅子把监控取了下来，再之后画面就黑了。
为了掌握周凯越的一举一动，齐星在家里和门口都装了摄像头，大门还装有警报系统，只要周凯越靠近这道门他这边都能有提示，周凯越肯定不是从大门出去的，那么别墅就只有后院还有个小门。
齐星不愿意相信周凯越会从那里出去，那道小门只能通向南城河……
车一路飞驰，到地方时宋询叫的人也到了，一排人立在门口等候吩咐，不等车停稳齐星便跳了下去，他将今天监控里周凯越的截图亮给那些人看，让他们看仔细记清楚了，再将人分成两拨做出安排，一部分在这附近找，其余几个跟他去后门。
蒋姨见了他急得眼泪直流，嘴里不停地喃喃：“这么大个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
齐星顾不上答话，一秒没耽搁地带人直冲后院，他站在露台环顾四周，一切皆与之前无异，就连后门也没有打开过的迹象，但他到底是疏忽了，当过特警的周凯越就算腿受伤了，这道围墙和门也不一定能拦得住他。
齐星了解周凯越有多恐惧水，从这走只能通向南城河，难道周凯越会从水里游走？齐星想都没想过，也没时间再想，他打开门，和那几人快步冲了出去。
门外便是阶梯，再往下是深深的草丛，齐星交待跟来的人分开搜寻，不许放过任何一处。几人四下散开，齐星走的小道杂草丛生，没有半点人经过的痕迹，有水腥味不住地钻进鼻子里。
越靠近南城河齐星的心跳就撞得越重，水面折射的太阳磷光亮得晃眼，他的脚步渐渐变缓，最终在河岸边停下，河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将齐星吹得恍惚，他到此刻还不能接受周凯越不见了。
周凯越，你去哪了？
你真能丢下我？
“这里有双鞋！”有人喊道。
齐星的心倏地一紧，浑身僵硬得无法转身，他深深吸了口气才接上呼吸迈出步子，他已记不起自己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又是怎么走过去的了。在水边看到周凯越鞋的那一刻，齐星的大脑全是空白。
你不是怕水怕到接近水都会脸色煞白身体发抖吗？南城河这么大，你不会以为你拖着个使不上劲的腿能游走吧？
周凯越，你找死啊！
还是说你真的不想活了。
和我在一起你真就那么难以忍受吗？
分散的人纷纷聚了过来，有人问齐星：“是要找的人的鞋吗？”
“接下来怎么办？”
“还找吗？”
几人的目光齐齐望向齐星，被注视的焦点却不发一言，他们便闭了嘴只面面相觑，齐星空洞的视线停留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良久后终于开口：“给我把南城河过一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周凯越的爸爸当年消失在水里，由于技术和钱的原因打捞不了了之，但他齐星有足够的钱找来专业搜救团队，能让他们把整条南城河仔仔细细筛几遍。
可周凯越仍是消失了。
消失在苍茫一片的水域里，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宋询又一次来到这栋临河别墅，齐星妈妈在这时他从未踏进一步，如今进门只因还是放不下这个儿子。齐星守在这整整五天了，搜救队将南城河角角落落搜了个遍，动静大到南城人都在猜想出了什么事，一时弄得满城流言。
外头声势浩荡，掀起这阵风浪的人却独留这座孤寂的空房，宋询心情复杂地看着他失了魂的儿子，齐星头发凌乱眼底乌青，眼里空无一物，宋询把要说要骂的话又咽回肚中，只重重叹了口气。
叱咤商场几十年的宋询想不通自己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他自知冷情，除了事业对那些情情爱爱都看得很轻很淡，不论是宋家姐弟的亲生母亲还是齐星的妈妈，他都没有多重的感情，可为何他的孩子一个个为爱疯狂，也一个比一个偏执不惜将爱的人折磨到死？
人一老，再不信天不信命的人也会开始相信世事轮回因果报应，宋询心痛，这是造孽啊。
持续多日的搜索毫无结果，砸钱再多也无济于事，且这事闹得人心惶惶，迫于各方压力只得喊了停。
半个月后，齐星接到个电话说在南城河下游发现一具成年男尸，但在河水里泡太久已成巨人观辨别不了年龄与面貌，且距离太远，不一定是他要找的人。齐星听完只给出一句：“去做鉴定。”
齐星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但或许就和周妈妈一样，只要没见到丈夫的尸体就能当他还在，心里就会有一丝不灭的希望。
挂完电话，齐星拖着沉重的双腿走进房间，仰面躺在沙发床上，他太累了，从没这么累过，这些天他都睡不好，一睡就做噩梦，惊醒了便整夜的不阖眼。
他出现了幻视和幻听。
他回到了六楼的出租屋里，门外的案板上有切菜的叮叮当当声，锅里似乎有油在滋滋啦啦响，熟悉的饭菜香味飘在空中，周凯越高声朝里边喊：“齐星，起来了！一会该吃饭了！”
齐星张嘴想回应他，可是嗓子像被人掐住，卡着发不出声。周凯越当他还在睡，于是从门口探出头来对他笑：“太阳晒屁股了还睡呢！我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蒸排骨，刚蒸出来的好吃。”
齐星的眼眶湿润泪意翻涌，他有多久没看过周凯越这么笑了，他的声音怎么那么温柔，只言片语中都能听出他对自己的爱意。他齐星究竟做了些什么？
因为他一开始就对周凯越有所图谋，又始终做不到向他敞开真实的自己与过去，所以用一个谎圆另一个谎，一步步让周凯越对自己失去信任？齐星想不明白是从哪步起走错的，他和周凯越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怎么会将那么爱他的周凯越给弄丢了？
如果他没有执迷不悟一错再错，如果他能早一点认错悔改真心弥补，或者忍痛放周凯越离开，结局再心痛遗憾也好过周凯越的不辞而别。
追悔莫及，泪水苦涩，齐星抱紧被子将头深埋其中，哭到昏睡过去。
几天后齐星收到检测结果，听到对方说经过比对此人不是你要找的人时，齐星并未感到松口气的喜悦。他平淡地回答：“知道了。”
他站在别墅的露台，凝望奔流不息的南城河水，最后再望了眼盛满他和周凯越回忆的房间，这里的所有物品都将拉走处理掉，一件不留。
他从口袋掏出张小纸和打火机，点燃火将纸片点燃，小小一张燃尽无痕，是他在庙里求的那张签。
他后来还是去解了，是下下签，签上的内容他没细听，只记得大致是说他的姻缘注定坎坷，如若对爱的人不坦诚将不会有好结果。
齐星当时不信，但现在信不信都不重要了，他和周凯越该画上句号了。
齐星脸上露出很淡的笑。
周凯越，你宁愿死都要离开我是吗？
那好，我就当你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7章 消失
，还差 